第11章 你是誰

突然被大地暴熊溫暖的懷抱拋棄，地面很硬，如意掉在地上把小腦袋都撞疼了，忿恨地睜開雙眼，又轉眼間因為吃驚而忘記了忿恨。不知在什麼時候，周圍已經變得很暗。

「大笨熊，你快醒醒，咱們又被從山洞裏扔出來啦！，快起來給我去找吃的！」

如意的小翅膀輕輕動了一下，一片紅光揮灑而出，大地暴熊渾圓的身體球一樣滾了幾滾。大地暴熊借折勢頭，身體在衝撞到另一側的石壁后竟是擺脫渾身的僵硬，徹底舒展開了，而且看樣子像是被摔得站了起來。

「你這隻討厭的臭小鳥，咱們不是還在山洞裏嘛，咦，怎麼有點變樣啦？」

如意身上的紅光閃過之後，此刻又變回一身藍瑩瑩的羽毛，一副隨時有可能變質的可愛模樣。藉著如意身上的藍光，大地暴熊很認真地感受着山洞裏的變化，還伸出熊掌在石壁上輕輕撫摸著。

石壁上石雕的紋飾還在，曾經感覺到的那股源自石壁內部的溫熱，此刻已不是很明顯，只是山洞裏一點也不覺有陰冷的不適。石室內石制的桌凳還在原來的位置，並不似如意和大地暴熊那樣，被無匹的金光清洗出去。連石床上的男孩，都沒有被如意的大呼小叫吵醒，僅僅是翻了個身，現在看到的只是男孩的背影。但真正的變化還是有的，不僅僅是男孩身上的金光徹底消失，甚至石室內的月色光澤都不見了，所以此刻的山洞暗得只能依靠僅有的如意身上的光芒作為光源，於普通山洞似乎已沒有多大的不同。

「之前把這裏照得那麼亮堂的月光，應該就是禁制的力量，現在的山洞之所以變得這麼暗，如果我猜得不錯，山洞裏的禁制在用完所有的力量之後，現在應該是消失了，臭小鳥，如果不相信，你可以飛過去試一下，那男孩身上能把你和我都彈飛的禁制，現在看來已經消失了。」

如意先觀察了一下大地暴熊的神情，之後又把目光轉向石床上的男孩，那胖乎乎的身體已與普通人類男孩無異。

「大笨熊你終於聰明了一回，可你怎麼會懂這麼多的呢？但是我也不會輕易地上你的當，你也不準過去，那小孩是我的，哎呀！我怎麼忘記啦？我決定收這個小孩當我的寵物，你不準和我搶，否則我真會打你的！」

如意越說越為自己的想法得意，完全沒有留意到，大地暴熊臉上的肌肉正在扭曲變形。

「你，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的？是誰告訴你『寵物』這個詞語的？你知道寵物是什麼意思嗎？」

「急什麼急？我又沒說要收你當我的寵物，在大山外面的人類世界裏，不是有好多人都擁有自己的寵物嘛，就連大笨熊你，不是也曾經是人類的寵物嘛？為什麼我就不能收一個人類小孩當寵物呢？」

說得很得意，因為一時興起就忘乎所以地說漏了，兩隻藍光流轉的小翅膀在恍然發現情況不對，匆忙間全部張開想要捂住自己說錯了話的小嘴。但說出去的話已收不回來，頭微微轉開躲避大地暴熊的目光，聽覺卻沒有絲毫放鬆，因為自己理虧，大地暴熊如果有什麼激烈的舉動，如意已做好了逃跑以避其鋒芒的最壞的打算。

大地暴熊沒想到，如意小腦袋裏的信息竟是從他這裏得到的。那些舊事大地暴熊已經有些年頭沒有回憶過，現在關於那段記憶的夢境都少了。伸出對如意來說是那麼龐大的熊掌，如意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逃開的打算，被神情中沒有顯出有多少憤怒的大地暴熊，輕輕地抓在熊掌之中，之後熊掌緩緩地移動到大地暴熊眼前。

如意被看得心裏有些發毛了，大地暴熊才輕輕嘆了一聲，「你這隻臭小鳥，不僅看到了我靈魂深處的記憶，可我卻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對我下的手，你的靈魂力量難道真的有那麼強大嘛？」

住在山裏的日月太久，在這片幽蘭山中，根本不用親自出手，只要釋放出一點點靈魂力量形成威壓，便足以稱王稱霸了。沒有誰一直爭鋒，大地暴熊在自大中已陶醉得太久了。倒是這隻出生還不滿兩年的小鳥，一次又一次地帶給他可以說是沉重的打擊。

「我大地暴熊是有身份，有地位，有尊嚴的，唉……」看着故意作出乖巧模樣的如意，大地暴熊怒又怒不起來，除了嘆氣，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樣的表示。靈魂搜索的先決條件是：靈魂力量必須高出對手一個檔次，才有可能完成，如意不僅完成了，還完成得神不知鬼不覺，那份超越大地暴熊的強大靈魂力量，已經是大地暴熊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我只不過是趁你睡覺的時候，悄悄看了幾眼，既然你不喜歡，以後我再也不看你靈魂里的記憶就是了，當人類的寵物真的有那麼難過嘛？」

「寵物再好也僅僅是被當作一個『物』看待的，人類與人類的交往，講平等，講誠信，但誰又會對一件物品講這些呢？對寵物，人類想要的想要的只有絕對的臣服，但寵物一樣有自己的好惡，有自己的情感，同人類一樣也希望生活在自由自在屬於自己的空間里，而不是被動地做為人類附屬的一部分，有時還要為人類的私慾去戰鬥，戰鬥時受傷是在所難免的，有時甚至要為此丟掉性命。」

如意迷茫了，「我只是想讓他陪我玩，在這片山林里已經沒有誰敢來欺負我，更不用他為我去和誰打架，如果你想欺負他，我可是還能保護他呢！」

「人類和寵物之間，永遠做不到像兩個知心朋友那樣坦誠地平等相待，就算表面上一切都作得很好，但人與獸畢竟不是同類，而且靈獸如果當了人類的寵物，會覺得很沒有尊嚴的，就算你對他再好，但實際存在的附屬關係，將會在內心形成一點永遠都消除不掉的陰影，臭小鳥，你明不明白？」

如意其實是真不明白，倒像是她的一個還沒有成為現實的念頭犯了多大的錯誤似的，聲音都有些怯懦了，「我不讓他做我的寵物了，還不行嘛？」

「啊！怎麼這麼黑呀？」

不知什麼時候，石床上的男孩已經翻身坐了起來。大地暴熊雙唇發抖地動了兩下，雙眼中滿是熾熱的興奮，抬起熊掌，邁出他儘可能最大的步伐，向石床上的男孩走過去。禁制真的消失了，在他眼前已有一線藍光劃過，如意已出現在男孩那還沒長出頭髮的溜圓光滑的頭頂。自如意羽翅上揮灑出一片似流動的波波水光，把男孩籠罩在一片輕柔的水幕里。

男孩頭頂站着如意。如意的小爪子踩得男孩的頭頂有些不習慣地癢，兩條短短的胖乎乎的胳膊抬起，兩隻那麼稚嫩的小手很隨意地在頭頂揮了一下，如意毫無反抗之力似的，已被一雙小手輕鬆抓住，之後把手裏的如意拿到眼前。

「你是誰？」

「哎呀！你這個小人兒下手就不能輕一點嘛，我這麼漂亮的羽毛都被你弄亂啦！這幽蘭山都是我的地盤，你闖進我的地盤，還問我是誰，我是如意，你又是誰？」

男孩的小手鬆開了一些，如意並沒有趁機飛開，而是在男孩粉嫩的手掌心輕輕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