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出大事啦
木屋外已是看的不十分清明了，香春已經點亮油燈，王嫂子應該不是不值得信賴的人，香春決定再等一會兒。無聊之下，香春不時和生風說着悄悄話，給生風講谷地，告訴生風谷地里友善的鄰居，不想被別人聽到，還俯下身用耳語一樣輕的聲音說到了風哥，生風的父親。生風即使是醒著的時候，對香春的話也是不理不睬，也許是因為香春只要醒著就把他抱在懷裏，這一天生風一聲都沒有哭過。
香春一次次透過窗戶向外張望，夜終於來了，凄迷的夜色中因為受到油燈光亮的映照外面什麼都看不清，而讓香春心中多了一些不安。生風又睡著了，把生風放下，香春伸手關上窗戶。
香春已經生出自己去準備晚飯的想法，隱隱約約聽到有不是很重的腳步聲向這邊走開，窗戶打開一條縫，起初只能看到一個有些模糊的身影，又走近些，香春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不無驚喜的發現是王嫂子回來了。
這還是那個熱心腸，性格直率，做事風風火火麻利的王嫂子么？才看清是王嫂子，香春就驚地發現王嫂子丟了魂一樣，舉動與早上判若兩人，一副蔫頭耷腦病懨懨的神情，腳步都看得出有些虛浮了。
王嫂子夢遊一樣沒發出多響的聲音推開木屋的門，把香春冷落了整個白天，進門后連句交待的客氣話都沒有，甚至沒早上那樣往香春的裏屋伸一下頭，點亮外間的油燈，就在灶台邊不聲不響地忙碌起來。心裏像是裝着事，動作中少了那點麻利勁，不時有灶具被碰到，發出許多不該有的響聲。用去的時間比早上長了許多，才見到王嫂子端著飯從外屋過來。
王嫂子還是很有心的，晚飯比早飯豐盛，但卻掩飾不住她不安的神情，都有些木訥了。
「王嫂子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晚飯吃了沒有？」
王嫂子家與香春的木屋距離不超過三十米，今天一天香春無數次留意，都沒能捕捉到王嫂子家裏傳出屬於王嫂子的聲音，香春聽到腳步聲之前，王嫂子家裏也沒有傳出太大的聲音，所以香春猜測王嫂子可能還沒回過家，至少是沒在家裏做晚飯，因為一天沒顧上香春，大概是先來的這裏。
王嫂子的精神狀態很頹廢，至於她早上滿口答應，晚上就能讓香春見到的，香春給生風買的東西，進門時香春已經看得清楚，王嫂子是空着兩隻手進來的。難道她消失了一個白天沒有去山外採購么？
聽到香春的問話，王嫂子像是這一刻才回過神，不知心裏在想什麼，身體不自禁的有些顫抖，以後又如夢方醒地「啊！」了一聲，「我也一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連水都沒有喝過一口，都把這些事忘了。」
「王嫂子你做了這麼多，我一個人怎麼吃的完，你就在這裏吃吧，回去時再帶些給你家孩子，他們今天應該也沒有好好吃飯。」
王嫂子臉上又顯出濃濃的疲倦，很累的樣子，對香春的邀請也沒有多客氣就答應了，自己去灶台那邊盛飯，在香春旁邊坐下來。
「香春你讓我去買的東西還沒有買回來，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去買，給鄰居的錢明天也送不成，你著不着急？」
香春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王嫂子之所以會失魂落魄，是因為她把銀票弄丟了，二十兩的銀票對香春算不上什麼，風哥留下來的銀票，只要拿出一張就是二十兩的幾十倍幾百倍。香春沒有急於表態，是想找出王嫂子言行舉止及神情中的破綻，從而決定對王嫂子的態度。如果真是不小心弄丟了，二十兩銀子對王嫂子的家庭來說，那可是好幾年的辛苦錢，他們不可能賠得起的，所以香春已經有了不打算計較的心理準備。
王嫂子所有表現出來的神情，看上去還算真實，這一天受到的煎熬，看樣子王嫂子很快就會承受不住地崩潰了，可香春說不出，給自己兒子買東西她一點也不着急，那樣的違心話，還是想讓王嫂子主動說出來。
王嫂子時不時還會愣神，吃飯都忘記了，香春只好提醒，「王嫂子你吃呀，快要涼了。」
「香春，出大事啦！」
沒想到王嫂子的故事會以這樣的方式開始，香春漂亮的細眉毛揚了揚，再沒見到別的表示，還用筷子示意王嫂子繼續吃飯。
「我早上本想等我家那個從山莊回來，就讓他出山去幫你買東西的，可我從你這兒離開回到家，發現我家那個還沒有回來，他每天回來都是很準時的，等的我心煩了正要出門去迎他，我家裏卻來了一個山莊里的侍衛，話也不讓我說，水也不許我喝一口，就把我像押犯人一樣帶走了。」
香春給王嫂子夾了塊肉放進碗裏，王嫂子的情緒才稍稍好一些。
「在谷地靠近山莊的半山坡上，有一個牛棚一樣的院子，我被侍衛推進去，才發現裏面已經有幾十個人了，而且在我後面還不斷有人被送進來，差不多都是和我一樣的婦道人家，悄悄一打聽我才知道，她們和我一樣，她們的男人昨晚也在山莊里，今天早上也都沒有等到自己的男人回家，就被帶到那個院子裏了，像關犯人一樣把我們關了整整一天，我們連犯人都不如，不僅不給我們吃飯，連口水都不給喝，直到天黑了才有侍衛傳話，准許我們回家，這才把我們放出來。」
王嫂子受到的驚嚇絕不僅僅是關了一天那麼簡單，再次提起今天的經歷，王嫂子還是會時不時向窗外看一眼。
「我一天沒在家，我家那兩個崽子也一天都沒有吃過東西，我回家先給我家那兩個崽子弄了點吃的，馬上就趕過來了，你剛生完孩子，需要多吃東西補身體，可我第一天就沒有照顧好你，你千萬別怪嫂子，我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答應幫你買東西的，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買回來，已經這時候了，剛才我到家的時候，我家那口子還是沒見回來！」
看到王嫂子深鎖的眉頭，被冷落了一天的不悅，被王嫂子的真誠感動過之後已全部煙消雲散，不僅理解了王嫂子的心情，還和王嫂子一起為她家那口子擔心起來。銀票並沒有丟，因為之前誤會了王嫂子，雖然話沒有說出口，香春臉上還是好一陣發熱。
「山莊里的侍衛大人抓你們做什麼？你們一些女人家又能幹什麼？還有你家那口子，只是在山莊里值夜打更，能做出什麼值得驚動山莊里的大人們的事？對了，早上我看到好多陌生人從這裏過去，那些人是不是就是去抓你們的山莊里的侍衛大人？」
「不知道，我也沒看到那麼多侍衛，今天看管我們這些婦道人家的侍衛只有三個，他們不讓我們回家，還不讓我們亂說話，其實對我們也沒有太凶，這一天對我們都是不管不問的，我們只是這些連谷地都不出的婦道人家，又能做什麼呢？那些侍衛也只是聽從上面的吩咐去做，到底怎麼回事，他們知道的也不是特別清楚，偶爾有別的侍衛從關押我們的院子門口路過，我聽到那些侍衛也在悄悄打聽。」
原來並沒有誰恐嚇她們，這一刻王嫂子把心裏的恐懼說出來，好像已不怎麼害怕，又來了說故事的興緻。
「香春，好像山莊里的大人在統計昨天才出生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昨天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好日子，山莊里昨天出生的孩子統計到的就有十一個呢！這金刀盟還真是人丁興旺，我家那兩個崽子長大后如果能進山莊，加入金刀盟，只要不是和他們爹一樣當僕人，就算能當個巡山的侍衛，我這輩子也算沒有白生養他們，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們兩口子的後半輩子，就真的算是有盼頭啦！」
「每個孩子出生之後，山莊里都會有人來統計記錄么？」
「剛出生的孩子，山莊里應該有管事大人統計記錄的，只不過沒有今天這麼大張旗鼓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還生怕哪一家生了孩子不上報，我聽到那幾個侍衛悄悄議論，好像山莊里的大人物在找什麼人！」
之前王嫂子害怕樣，目光總是不時往外面掃一眼，也可以說那是下意識的動作。這一次王嫂子正說着，突然直起身體，透過窗戶推開的那條縫往外看了一眼，還聽了聽外面的動靜，之後湊近香春，聲音壓的很低，香春已經能感覺到王嫂子口中的熱氣。
「香春今天我聽到一個天大的秘密，你聽我說完千萬不敢往外傳，弄不好你和我，還有我家那口子，還有我那兩個崽子都會被拉出去砍頭的，你明不明白？」
香春王不讓王嫂子說下去，只是這口氣都讓香春感覺到了涼意。王嫂子口中的熱氣吹在臉上也很不舒服，香春卻沒有躲開。香春也是個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小女人，在谷地住了一年多都沒有出過谷地，一個人悶在木屋裏，也想聽一些外面世界發生的稀奇古怪的事。儘管王嫂子的話並不一定全都是真實的，香春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