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只能死
今天發生了那麼多大事，忙了一天還沒有吃過一點東西，此刻只有月風在身邊，不用再時刻保持盟主威嚴，古錚臉上才顯出倦容。月風悄然轉身，不多時引領四位侍女進來，在古錚面前的桌子上擺好酒菜。
待侍女退出去，月風關好這間新書房的門，走到桌邊拿起酒壺給古錚手邊的酒杯里斟滿酒。酒水是淡綠色，不是上午給熔烈大帝準備的那種烈酒。古錚並不喜好烈酒，倒是對這種名叫「青靈」的酒情有獨鍾，淡綠色酒水流淌進白玉酒杯，立時滿室飄香，令人食慾大振。
「月風你坐下，忙一天你也累了，陪我喝兩杯，只有你可以讓我心裏不用有戒備。」
古錚用三根手指捏住酒杯，給月風打了個手勢。月風略做遲疑，沒有說什麼，在古錚側面坐了下來，先給古錚把酒杯添滿，又取出一隻酒杯放在自己面前。香醇的美酒，可口的佳肴。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很斯文地細嚼慢咽美酒佳肴，發出的聲音都很輕，似乎在享受這一刻的安靜。
許久之後，古錚輕輕放下筷子。月風拿起酒壺，再次給古錚的酒杯里添滿酒，這一壺酒差不多也快見底了。
之前古錚並不是因為飢餓，要吃東西才沒有出聲，眼帘一直低垂，明顯是在考慮什麼。現在筷子放下，依然是用三根手指捏住酒杯，眼帘抬起，審視的目光落在月風身上。
「月風，你在我身邊多少年了？咱們兩個認識也二十多年了，我記得爺爺把你從聖元城撿回來那年，我好像才十二、三歲，那時候你有多大？我記得也就四、五歲的樣子，因為你顯得成熟，有可能還要小些，只知道自己叫月風，家裏的情況一點都不記得了，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從那時開始咱倆就在一起了，這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分開過，應該說，我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都沒有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多。」
「一開始你是我的書童，那麼大一點的孩子，跟在我屁股後面像一個小尾巴一樣，不知道爺爺怎麼想的，讓一個只有書桌高的孩子給我當書童，磨個墨還要站在凳子上，才能夠得到書桌上的硯台，大概是爺爺發現你比一般孩子懂事，成熟的一點也不像只有四、五歲。」
童年是美好的，沉入對童年的回憶中，古錚也沒有刻意掩飾臉上會心的微笑。月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陪古錚一起露出開心的神情，因為月風記憶中的童年滿是苦澀，否則一個只有四、五歲大的孩子，怎麼會不知道何為天真爛漫，只有受到過死亡威脅，在生死邊緣徘徊過，才會過早地成熟。月風不想回憶這些，端起酒杯掩飾地呡了一口。
「後來你長大了，而且你的天賦據爺爺說是極好的，也可以和我一起修行，才十歲就開始做我的貼身侍衛，到今天已經是我身邊最親近，最信得過的大總管，這些年辛苦你了，連累你到現在連個家也沒有成，我兒子都二十歲，孫子都要有了，這是我虧欠你的，來，我敬你一杯，別的話就不多說了。」
見到古錚端起酒杯，月風也恭敬地站起來。「這些都是月風應該做的，做的還不夠，也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解決家庭問題，我還年輕，再過幾年等盟主的大業穩定之後，我再考慮這些事情也不算晚。」
古錚抬手按住月風肩頭，讓月風坐下。「坐下說話，今晚這裏只有兄弟，沒有盟主和大總管。」
古錚看着月風也端起酒杯，抬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月風也趕忙把自己的一杯酒咕咚一聲全部倒進肚子裏。古錚臉上於是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月風，我知道你這些年跟着我沒日沒夜地操勞很辛苦，可現在還沒有到該你我享受的時候，你也知道，我這個盟主看着高高在上，實際上只是為別人打理江山，還不得不看一些人的臉色行事，每一時每一刻都會有兇險，步步艱辛難行啊！所以現在你不僅不能休息，大業未成，你要有心理準備，今後你肩上的擔子會更加沉重，不論有多難，都必須一個人獨自承擔，你將遇到的困難也會越來越多，今天這個機會如果錯失，我估計以後都不會再有了，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自殺，另外一個，就是我隨便找一個理由殺了你。」
古錚口中吐出兩個「殺」字，語氣卻是很淡，眼神中也不見殺意，稱得上恨的情緒都沒有顯露分毫。月風這一次沒有退縮的表示，他在考慮古錚的提議，很從容淡定地抓起酒壺。酒壺裏淡綠色的酒水化作一條晶瑩絲線飛流而下，注入酒杯里發出悅耳的響聲，正好把古錚和月風的酒杯都斟滿，酒壺也空了。
「盟主，你希望我怎麼選擇？」
古錚在思考，聽月風問詢，眉毛輕輕動了動，像是有些難以取捨。
「你是金刀山莊大總管，又一直在我身邊這麼多年，這十幾年間發生的事情，就算你沒有用心去打探，你腦子裏應該也是裝了不少關於金刀盟，關於我的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一旦金刀盟有變，定然會有不少人處心積慮要第一時間找到你，得到你腦子裏的那麼多秘密，從而達到致我於死地的目的，那樣的事情我絕不能眼睜睜看着它發生，既然你是我最大的隱患，那麼你這個隱患就一定要消失，只有你死才是永絕後患最好的辦法，而且要死得明明白白，有理有據，再有心的人也不能讓他找出破綻。」
古錚眼神中已有寒意，看樣子心意已決。
「你手裏的影衛也交出來，那可是我唯一沒有被人知道的底牌，經過這麼多年磨練，是時候該拿出來為我獨擋一面了。」
「盟主，祭祀團已經掌握在你手裏，如此強大的力量難道還不夠么？」
古錚冷笑了一聲，「今天在奪天大殿上的情況，你在他們中間應該看得更清楚，人一旦有了地位，有了權勢，心態不知不覺就會發生變化，現在我已經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當年都是同出同入的兄弟，今天個個都讓我看不透，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到無欲無求沒有私心，就像你這樣，只有你是我可以完全放心的，今天我去望海峰和聚雲峰的時候才發現，祭祀團的強大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可惜一直以來只有老祖宗和大祭司可以鎮的住祭祀團，掌令金牌終是死物，我既沒有老祖宗那樣的強勢，更沒有大祭司那樣莫測高深的神秘，大祭司是天機老人，我則是一線天機都看不到，祭祀團會真心實意的聽命於一面金牌么？當然，這也不能全怪他們，他們也有很多事要管，要顧及，誰又能沒有一點私慾呢？所以倚仗誰都不如讓自己強大起來，信誰都不如信自己，月風你吃飽了沒有？」
古錚突然轉換話題，像是在和月風聊家常一樣，已不再有逼人的鋒銳氣勢。
「吃飽了就好，你也明白，金刀盟上下我能完全信任的只有你一個人，所以你只能死，時間不早了，按我之前說的，你自己選擇個死法？」
奪天大殿並不是建在洱山最高處，繞過奪天大殿到達洱山山後，目光望向望海峰和聚雲峰方向。在洱山與望海峰和聚雲峰之間，三座山像一個龐大的手掌，掌心位置就是古錚在奪天大殿上提到過的，東西最長處有差不多二十里，南北最寬處也有近十里的谷地，古錚打算把古重的兵器作坊就安置在這個谷地里。
若是白天站在洱山後向下看，處在三山形成的手掌掌心位置的谷地，仿若一片青翠欲滴的翠玉，滿眼儘是或濃或淡，一層一層疊加在一起的沁人心肺的綠意。首尾相接
不留一點空隙，緊緊包圍住谷地的的三座山上也儘是茂密的樹林，卻沒有谷地里的綠意那麼生動，周圍三座山上的林間也有草地，卻沒有谷地里的草地綠的那麼清純讓人嚮往。
從洱山、望海峰、聚雲峰上有許多山泉流淌下來滋養著谷地，使得谷地里的土地特別肥沃。站在洱山上向下張望，就能感覺到谷地里源源不斷的有清新的氣息升騰而起，滿眼生機盎然的綠，使得心情都會為之一爽，從而變得澄凈了。
谷地是一處世外桃源，也當之無愧是一處風水寶地，而世人多不知有這麼一處妙地存在。三座山守護神一樣把谷地包圍得嚴嚴實實，唯一容易進出谷地的，只有翻越金刀山莊所在的洱山這一條路。若想從別的地方進入谷地，且不說要翻越幾百丈高的懸崖峭壁，就是駐守在望海峰和聚雲峰上強大的祭祀團，也不是常人有勇氣就有能力去面對的，估計只有熔烈大帝那個級別的強者才做到，而熔烈大帝又是根本不屑於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