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輸贏

第178章 輸贏

鄱陽,黃府,黃三郎獨坐自己書房,琢磨著事情,雖然如今已是二月底、天氣回暖,房間里還點着火盆,但他依舊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最近一段時間,他派出去的人,接連失蹤,一個都沒回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為什麼會這樣?黃三郎當然知道,所以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所幸,這些人都是他雇傭的無業遊民,即便被人抓了、拷問,也供不出「黃三郎」三個字。

只是如此一來,自己的精心佈置全都化為泡影,不僅火沒有點起來,還差點引火燒身,把自己和家裏都點了。

想到這裏,黃三郎擦擦額頭冒出來的冷汗,喝一杯溫茶,穩住心神。

確實差點引火燒身,因為他本來打算從「私爐」、「偷稅漏稅」等方面下手,把白石村李笠的魚鈎作場給「點」了,一開始效果還是不錯的。

但是,後來有人到郡廨舉報私爐,又有人舉報鄱陽郡地界多有行商坐賈偷稅漏稅,這就直接把整個鄱陽郡都給點了。

敢辦私爐的,都是官府無可奈何的地頭蛇;敢給行商坐賈以方便、偷稅漏稅的實際經手人,就是郡縣稅吏。

這兩種人都不好惹,卻一齊炸了毛,到處在追查「幕後主使」,黃三郎聽到風聲之後,嚇得連續幾天都睡不好覺。

就怕這把火燒起來后失控,燒到自己家。

黃家雖然也是地頭蛇,但是眾怒難犯,一旦被一群地頭蛇和公廨吏員知道,是他黃家搞的鬼,黃家就完了。

想着想着,黃三郎后怕不已,雖然他不清楚這事情是誰搞出來的,但事情太巧,他剛打算把李笠的作場給「點」了,結果馬上有人要把鄱陽郡的地頭蛇們都點了。

很明顯,李笠不是那建平侯,很難對付。

黃三郎用三隻猴就弄死了建平侯,現在,搞不好李笠一使壞,就能把黃家給弄得大出血。

還好,還好...

黃三郎慶幸不已,因為他派出去煽風點火的人,都是雇來的,這些蠢貨拿錢辦事,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

正慶幸間,有僮僕慌慌張張跑來,向他稟報:「三郎君!那人又來賭檔了,二郎君讓你趕緊過去!」

。。。。。。

鄱陽城東,黃家賭檔,鬥雞場被人圍得水泄不通,無數人的目光,聚集在即將上場的兩隻鬥雞上。

東主(黃家)一方的鬥雞,那可是鬥雞中的極品,一身青羽,頭豎而小,毛疏且短,頸長足高,走起路來步態穩重,雙眼眈視,沒有多餘動作,如同木雞。

有即將下注的賭徒,議論起黃家的鬥雞:「這可是嶺表番禺的鬥雞,那邊的人酷好鬥雞,諸番人更甚,番禺所產鬥雞,極其善斗。」

「訓雞之法,與中原不同,所以,鬥起來時,兇狠異常,如今黃家把看家的鬥雞拿出來,我看,這來客要敗。」

大夥看向來客,其人及同伴身材一般,樣貌平平,帶來的鬥雞,同樣平平無奇,羽毛為黃色,感覺和平日裏春遊時用於鬥雞取樂的鬥雞,沒什麼出奇之處。

卻有賭徒向左右介紹:「你們莫要小看這漢子帶來的鬥雞,聽說啊,已經在這裏連贏十餘日,手裏還不止一隻鬥雞。」

「黃家眼見着情況不對,所以才把最厲害的鬥雞拿出來,不然,就臉上無光了。」

有人不信:「果真這麼厲害?」

「當然厲害,那來客的鬥雞極其歹毒,可是專門啄眼的!」

眾人聽了,驚訝不已,見着開始下注,糾結起來,不時交頭接耳。

竊竊私語中,黃二郎看着對面來客的鬥雞,又看看自己手中抱着的鬥雞,第一次覺得沒有把握。

他家專門有人養鬥雞,有數十隻,今日帶來的鬥雞是最好的,若是別的對手,黃二郎可不怕,可現在,對方的鬥雞不同尋常。

此人接連十餘日,在這裏連贏,帶來的鬥雞不止一隻,每一隻看上去都平平無奇,但就是能贏。

究竟有何秘訣?黃二郎通過多日觀察,發現了一些端倪。

其一,對方的鬥雞極其陰狠,搏鬥時專門啄眼,也不知是怎麼訓練的,竟然能練出如此技藝。

其二,之前斗完雞收拾場地時,檢查過對方鬥雞掉落羽毛,發現其羽毛似乎塗抹了藥水,其他鬥雞啄擊時,很容易「中毒」,變得萎靡不振。

其實第二招很多鬥雞者都會用,而黃家的鬥雞,則會在兩翅腋下塗抹芥子糝,因為兩雞相鬥時,會琢腋下,於是雞目被芥子所迷,氣勢銳減。

毫無疑問,對方是鬥雞好手,所以黃二郎不敢掉以輕心,做好萬全準備,一定要贏,不然賭檔聲望必然受損。

對方有秘葯,他當然也有,斗前給鬥雞服用,可以讓其亢奮,即便對方的秘葯能夠讓雞發昏,一加一減,大不了效果對消。

不過黃二郎現在發現,對方鬥雞的雞距(雞爪)居然沒有綁上刀刃,只覺難以置信:鬥雞不上刀刃,就如士兵不拿刀矛上戰場。

隨後心中一喜:一會,看我鬥雞將你鬥雞斬首!

賭徒們「買定離手」,鬥雞開始,黃家的青雞,以及來客的黃雞,羽毛豎立,雙翅撲騰,很快便斗在一起。

黃雞果然不同尋常,一直都在試圖琢擊青雞雙眼,青雞靈活躲避,時不時予以反擊。

看來,來客鬥雞最擅長的琢眼鬥法無效,黃雞無法速勝,只能纏鬥。

眾人看得入神,都認為雙方勢均力敵,也許要鬥上一陣,才能看出誰佔上風,但黃雞沒有在雞爪上綁着薄鐵刃,恐怕勝算不大。

就在大夥以為還有得打的時候,青雞尋了個破綻,撲騰翅膀跳起來,雙爪對準黃雞脖子奮力抓、划。

這一抓、划,夾帶的鐵刃必然將黃雞斬首,那些下注青雞的賭徒,幾乎要歡呼起來。

卻聽「嚓」的一聲,青雞雖然划中並且抓中黃雞脖子,不僅未能將其斬首,甚至都沒斬破、見血。

致命一擊沒有生效,反倒露出自己的破綻:雞腹露出來了,黃雞的頭,就在青雞雞腹下面。

黃雞立刻琢擊青雞雞腹,三兩下便血光飛濺,青雞掙扎著,雙爪死死抓着黃雞脖子,卻依舊無法抓破。

只撲騰了幾下,雞腹已經被琢爛。

勝負已分,青雞倒地抽搐,很快喪命,黃二郎看着慘死的鬥雞,再看看對方那雞嘴紅彤彤的黃雞,有些回不過神:

這黃雞的嘴太厲害了吧,怎麼三兩下就把我的鬥雞琢死了?

一旁,聞訊趕來的黃三郎,站在一旁身後,看得明白:來客的鬥雞,雞嘴裝了鐵嘴,十分鋒利,因為薄,所以距離稍遠就看不出。

而且,雞脖子上的羽毛有些怪異,他仔細看了看,羽毛已經膠結、變硬,所以不怕刀片割、抓。

黃三郎想喊「作弊」,但喊不出口:以當前鬥雞規則而言,這種做法勉強不算作弊。

而且,自家輸了,如果喊作弊,只會被人恥笑輸不起。

願賭服輸,黃二郎輸了,賭注就歸對方,與此同時,下注的賭徒也互有輸贏,有人歡呼雀躍,有人唉聲嘆氣。

而黃家兄弟的心情跌到谷底:輸錢事小,賭檔連輸十餘日,名聲受損,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想想此人,連續十餘日就只到黃家賭檔鬥雞,那麼用意再明顯不過:

這人是來砸場子的!

黃三郎想到這裏,殺心頓起,但黃二郎冷靜得多,知道如今情況不對,若真有人要對付他們,這可能只是個餌。

招呼弟弟近前:「三郎,你不可亂來,先看幾日,若這廝還是每日鬥雞,一場都不輸,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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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棟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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