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不務正業?

第152章 不務正業?

湖面上,數艘雙桅帆船乘風破浪,因為是順風,為了最大可能提升船速,船上好漢們操帆,將主帆左右撐開,從正面或後面看去,如同蝴蝶展翅。

此為硬帆船特有的滿帆方式「蝴蝶帆」,能夠將船帆最大限度展開、兜風,一般情況下,船隻憑藉「蝴蝶帆」,可以把船速提升到極限。

但即便如此,也甩不掉身後追兵。

後面緊追不捨的三艘快船,同樣滿帆、提升船速,一追一逃之間,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

硬帆船上,好漢們看着後面模樣有些怪的軟帆船,心中驚恐,卻無可奈何。

隸屬於珠署的快船,是罕見的軟帆船,雖然同樣是雙桅,船帆卻是麻布,不僅有縱向的帆,還有橫向的帆。

船頭還斜著伸出一根「船首桅」,和主桅之間又扯著幾張布帆。

這種快船,順風時很快,比一般的硬帆船快得多,據說即便硬帆船撐開蝴蝶帆,也跑不過這種船。

之前,好漢們以為這是訛傳,如今被對方盯上、緊追不捨,才知道這快船真的很快。

靠風吹帆是跑不掉了,於是大當家常水牛吩咐手下,立刻用長棹划水,帆、棹並用,使出吃奶的力氣,甩掉追兵。

很快,幾艘硬帆船「長出」許多腳,如同蜈蚣一般,有節奏的擺動,船速漸漸提升。

見手下拚命划棹,常大牛心中稍定,回頭看看追兵,不一會便目瞪口呆。

卻見追來的快船上,高高的桅杆上半截,緩緩升起布帆:看來,之前對方並不是滿帆,現在才是。

珠署的快船,是罕見的軟帆船,用的是布帆,且有橫向支桅。

布帆重量比硬帆輕,所以桅杆可以很高,掛更多的布帆。

高聳的桅杆,寬闊的橫向支桅,撐起一張張巨大的布帆,所以能兜更多的風,如今同樣是順風,對方的船走得更快。

即便沒有用長棹划水,快船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依舊在縮短。

「大當家!我們、我們跑不掉了!」有人驚恐的喊起來,被常水牛一腳踢倒:「嚎什麼!準備接舷!」

事已至此,逃不掉,那就只能玩命,好漢們紛紛拿起武器,要等對方追上后,接舷白刃戰。

他們在湖裏討生活,刀頭舔血,不怕玩命,但是...

珠署的快船,因為是軟帆船,操帆很麻煩,於是要比尋常硬帆船多用許多人,若是行商運貨或者捕魚,雇的船員多費用就高。

可是,若接舷肉搏,哪邊人多,哪邊就佔上風。

據說,珠署的快船,比同尺寸的硬帆船多了許多人,一會打起來...

「嘭!」的一聲,快速駛來的快船撞向一艘硬帆船左後舷,船上好漢被震得東倒西歪,好不容易爬起來,卻看見快船船首底部有尖銳凸起,徑直撞破他們座船左弦。

左弦被撞破,大量湖水湧入船內,還等著肉搏的好漢們,沒等來接舷近戰的機會,就已經隨着破船開始下沉。

旁邊,另外兩艘快船相繼撞中其他硬帆船,那兩艘硬帆船也很快傾斜。

座船被撞得傾覆的常水牛,點起火把,奮力往近在咫尺的快船扔,結果火把還沒脫手,便被船上高高桅杆頂部望巢蹲著的弓箭手,一箭射中胸膛。

常水牛感受着胸口巨疼,低頭一看,箭矢前端穿透身上所穿環鎖鎧,只覺難以置信:這是鎧甲啊,怎麼擋不住箭矢的?

身體發冷、力氣在消失,常水牛不甘心,要弄清楚怎麼回事,奮力一拔,把箭拔出,發現箭鏃為針狀。

是專破環鎖鎧的破甲箭!

「混蛋,我跟你們拼了...」

常水牛罵起來,又被射中幾箭,當場身亡。

三艘快船上,高高的桅杆都有望巢,弓箭手居高臨下,肆意射殺硬帆船上的好漢們。

許多人跳水逃生,卻被船上倚著船幫射箭的弓箭手逐一射死,一場激戰,沒有發生接舷白刃,只有單方面的屠殺。

一艘快船上,梁森看着水裏哭喊著「饒命」的水寇,看看周圍一個個緊張不已的隨船「護珠」青壯。

這些青壯是普通百姓,哪裏殺過人,於是梁森看着跟着自己磨鍊的青少年們,板臉下令:

「殺,這些水寇,一個不留!」

。。。。。。

一處小島附近水域,兩艘快船被二十餘艘硬帆船圍攻,設下陷阱的獵人,如今嚎叫着圍攻落入陷阱的獵物。

珠署的快船,確實跑得快,但落入陷阱之後就跑不了了,接下來,就該被大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想着這段日子以來,珠署的快船在湖裏四處遊盪,不時襲擊各處寨子的船隻,殺了不知多少人,圍攻快船的好漢們就覺得氣憤難當。

你們這麼凶,如同烏鱧一般,又有何用?

烏鱧再凶,也要被人網起來剁了,現在,輪到你們被我們剁了!

見着快船桅杆上有弓箭手居高臨下放箭,各艘船開始放火箭,要把快船的軟帆點燃。

然而,火矢沒射出幾支,快船兩側如同一個個窗戶的船板忽然打開,露出一張張大弩。

「嘭嘭」聲中,大量裝着生石灰的瓦罐被大弩噴射出去,撞在圍攻的船隻上,很快激起一陣白霧。

生石灰碰到水會發熱,碰到人的眼睛,會讓眼睛疼痛難忍,睜都睜不開。

突如其來的生石灰攻擊,打得圍攻快船的好漢們猝不及防,他們見識過火攻,也用過生石灰糊臉,卻沒見識過規模如此之大的「生石灰攻」,瞬間大亂。

許多被生石灰糊了臉的好漢,嚎叫着捂臉亂竄,剛開始的火矢攻勢,很快便被快船上的弓箭手壓制下去。

快船上的人,不和好漢們接舷肉搏,靠着桅杆上的弓箭手,不斷射殺各船上的活人。

待得白霧消散,快船甲板上的人們投入反擊,同樣是射箭,甚至投擲魚叉。

船艙里,李笠透過舷窗,看船員們熟練的投擲魚叉,把周圍靠幫的水寇打得哀嚎不已,心中頗為滿意:

『也不枉我包吃包住,供你們日日鍛煉、練武藝。』

梁森在外面指揮殺敵,李笠沒人聊天,就只能等著,有些無聊,琢磨起輿圖。

他是珠官,負責採集河珠上貢,那麼,彭蠡湖區各處『珠場』的安危,是他要考慮的問題。

少府寺類似天子內庫,名下地方官署上貢的珍珠,一旦因為蟊賊干擾,達不到數量,那是不行的。

所以,珠署要麼藉助官府力量來清剿水寇、確保珠場安全,要麼自己想辦法,『臨時』募集人手,組織「團練」,驅趕水寇。

對於李笠而言,自然選擇後者,他自己的護院武裝,以及徵發、招募的青壯,剛好派上用場。

以打擊水寇、確保採珠為名,看誰不順眼,就說誰威脅了『珠場』,然後名正言順的予以驅逐(剿匪),以做練兵。

這就是李笠想要的特權(虎皮),其實侵犯了地方官府的職責:維持治安。

珠署在彭蠡湖區部分水域剿匪,把郡游軍都晾到一邊,如此侵害地方官府職能的機構,居然能成功設立,這事情只有天子身邊佞幸能夠操作成功。

李笠用膽銅法、大銅礦位置換回來的「虎皮」,「含虎量」十足,鄱陽王可給不了。

有少府丞徐驎做靠山的,不怕地方官府對此不滿,只要李笠不犯下捅破天的大錯,不禍害百姓,不影響地方稅收、勞役徵發,州、郡、縣都拿他沒辦法。

至於游軍尉彭禹那邊,不過是小事,李笠已經送過幾次禮,表達歉意。

游軍不用出動,水寇就被收拾,這種好事,誰會吭聲。

畢竟郡游軍還要對付陸地上的賊寇,能少操一份心,總是好的。

外面的動靜漸漸變小,李笠透過舷窗看去,之間圍攻己方的這些水寇船隻紛紛外逃。

推開艙門,走到甲板上,他看到遠處有己方兩艘快船趕來。

甲板上一片狼藉,被火燒了一部分的船帆已經熄火,散發着淡淡黑煙。

梁森指揮手下收拾甲板,收治傷者,看着成長起來的手下,覺得頗為感慨。

一年時間,總算是能做到見血不慌了,但這還不夠,還得繼續磨鍊,畢竟,剿寇和上戰場打仗是兩碼事。

梁森見李笠東看看西看看,近前請示:「監作,接下來?」

「窮寇勿追,讓他們跑,我們才有追剿的借口嘛....」李笠輕輕笑起來,「不然,我們找誰來練手?」

這話有道理,梁森很容易想通,不過,他有一件事想不通。

李笠如今是「珠官」,負責珠役,但這幾個月來,什麼事都在做,唯獨不見李笠採收珍珠,這不是不務正業么?

「不務正業?我當然沒忘本職。」李笠依舊笑眯眯,「我好不容易有了這張虎皮,可得用好了,你只管帶着人磨鍊,一應開銷,不用擔心。」

「可是...」梁森看看左右,見無人在旁邊,依舊很擔心的問:「寸鯇,採珠很麻煩的,不抓緊時間,萬一...」

李笠信心滿滿:「沒有萬一,相信我,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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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棟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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