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驚喜(續)

第143章 驚喜(續)

廳內,鄱陽王世子蕭嗣正在接見能燒制白瓷的能人,能人有三,其一為郡廨門下書佐劉德才。

另兩個則是郎舅:「郎」是大鯰彭的長兄彭塘,「舅」是彭塘的大舅兄曾泉。

劉德才的內人伍氏、彭塘的內人曾氏都是新平鄉人,娘家都辦有陶窯或瓷窯,這兩家人都在燒制陶瓷的過程中,意外燒出了白瓷。

然後一番琢磨,琢磨出燒制白瓷的工藝,這是最近的事。

劉德才是郡廨佐吏,談吐清楚,表達能力強,於是由劉德才進行詳細介紹。

新平鄉,位於鄱陽郡東北百餘裏外,有北鄱水經過新平,然後在鄱陽城東與南鄱水匯合,所以從新平來鄱陽很方便(乘船順流而下)。

自漢時起,新平便有了陶窯,因為周邊多有好土,所以新平陶器漸漸有名,裝船順流而下運到鄱陽銷售。

相傳在晉時,有鄱陽人趙慨在三吳為官,對當地瓷窯很熟悉,回到鄱陽后,發現新平水土很合適燒制瓷器,便引入三吳的燒瓷技術。

於是,瓷窯開始出現,燒制的瓷器也漸漸有名,當然,新平各瓷窯燒出的瓷器都是青瓷。

去年,李笠出主意、其好友彭均出資辦魚鮓作場,需要大量陶罐,於是向劉德才妻家、彭均大嫂娘家訂陶罐和瓷罐。

同樣的紅鮓,用瓷器、陶器各自盛裝,就能分出檔次。

兩家在大量燒制瓷罐的過程中,意外燒出了白瓷罐,所以...

蕭嗣聽到這裏,注意到「紅鮓」這個詞,饒有趣味的問彭塘:「你家做的魚鮓,取名『紅鮓』,莫非有特別之處?」

彭塘趕緊回答:「回第下,這是舍弟在操辦的事情,紅鮓和尋常魚鮓風味截然不同,色澤為紅,故有此稱。」

「截然不同?」蕭嗣很感興趣,不過現在談正事要緊。

他看着眼前這兩家人,又看看站在一旁的李笠,心中感慨:你小子,可真是個妙人。

有人、有好土能燒出白瓷,這可是大事,朝廷必然會在新平設官窯,燒制大量白瓷送往建康,所以,官吏出身的劉德才,正好可以負責籌辦官窯事宜。

而白瓷問世,能掌握燒制技術的人,必然能獲取大量利潤,新平在鄱陽郡,那麼鄱陽王府是必然要掌握能燒制白瓷的瓷窯,即民窯。

而曾泉是民。

李笠,把官(吏)、民兩家人都引薦給他,說明李笠很『體貼』,能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

真是會想人之所想。

蕭嗣如是想,看了看李笠,又看向面前的劉德才:「劉書佐,朝廷必然要在新平設官窯,大量燒制白瓷,你可明白?」

「卑職明白。」

「你既為郡佐,又有妻族在新平,且掌握燒制白瓷工藝,住持相關事務再合適不過,可有信心做好?」

熬了幾十年,終於有機會熬出頭的劉德才,強忍心中激動,趕緊表態:「卑職有信心!」

「好,此事,寡人會和郡廨說明,過幾日,寡人會和郡縣官員前往新平實地勘察,你一同去。」

「是!卑職領命!」

談完了公事,蕭嗣為自家打算,看向彭塘、曾泉兩人:「你們,可願為王府經辦白瓷事宜?」

兩人大喜:「小人願為王府效力!」

「很好,從今日起,你二人就是王府管事,專辦白瓷事宜!」

「謝第下,謝第下!」

彭塘、曾泉叩謝,幾乎要激動地哭起來:王府的管事,在鄱陽都是橫著走,多少人想給王府做事而不得,他們今日如願以償。

果然還是李郎有手段!

兩人如是想,和劉德才一起聽世子講話,李笠在一旁聽着,心不在焉。

結果必然如此,他沒什麼好關心的,白瓷的燒制工藝正好近期成熟,那就必然會大放異彩。

而世子來鄱陽,兩件事碰到一起,一個機會就出現了,他原來的計劃要變。

見劉德才即將得到提拔、辦理官窯事宜,李笠很欣慰,他欠了這位「世叔」許多恩情,今日,算是報恩了。

當然,這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他是花了很長時間才琢磨明白,鄱陽郡新平鄉,應該就是後世所稱「瓷都」——景德鎮。

那麼,新平遲早會誕生白瓷,自己無非是加了一把力。

白瓷在後世沒什麼稀奇的,但在這個時代,卻是稀罕之物,至少在梁國,各地瓷窯燒出來的瓷器,絕大多數都是青瓷。

青瓷的「青」,不是說瓷器的顏色是青色,還有黃色、黃褐色等相近顏色。

青瓷是那麼的普遍,以至於人們都認為瓷窯燒出來的瓷器,就該是青色,至於偶爾出現的白瓷,類似於白化動物那樣罕見。

白瓷的白,當然不是指純粹的白,相對於青瓷而言的白瓷,「白」色可以是淺色。

就成分而言,兩種瓷器燒制時所用「瓷土」,絕大多數成分其實是一樣的,唯一不同,是...

李笠想到這裏,瞥了一眼世子手中的白瓷碗。

呵呵,誰想不到,這秘密是如此簡單,記載在後世的旅遊小冊子裏,大多數人都不會注意,但他注意到了。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白(瓷)出於青(瓷)而勝於青。

白瓷的出現,在瓷器發展歷史上的『時間坐標』,大概是南北朝後期到隋這段時期。

現在就是南北朝中後期,那麼白瓷必然會意外出現,李笠直接把意外變成『合情合理』,於是,大新聞就有了。

朝廷一旦知道新平有人可以用當地的土燒制出白瓷,那是必然要在新平設官窯的。

而新平地區那麼大,好土那麼多,必然是官窯、民窯共存,燒制不同檔次的白瓷,由此產生大量利潤。

所以,白瓷的「首發」該怎麼發,是李笠一直在琢磨的事情。

鄱陽郡名義上是鄱陽王的封國,那麼讓鄱陽王府捷足先登,提前佈局,伍、曾這兩家人,就能獲得應有的好處。

他自己,就能有一個不錯的機會,「中大獎」的機會。

劉德才三人告退,蕭嗣饒有趣味的看着李笠,問:「李三郎。」

「小人在。」

「莫非劉書佐於你有恩?」

「正是,小人自幼喪父,劉書佐是家父好友,自那時起,對小人家中多有照顧,小人銘記在心,自然要報恩。」

「而彭家么子,與小人是好友,他家好,小人自然水漲船高。」

「原來如此,」蕭嗣笑起來,再問:「你不是說要為王府效力?怎麼只顧著引薦,自己沒有下文了?」

李笠回答:「小人能騎不能馳,能射卻射不準,還得苦練,又不通文采,無法立刻為第下分憂。」

「「彭蠡湖裏如今鬧水寇,小人要召集鄉里,拿起弓箭、魚叉護漁,無法離開。」

「所以,如今要為王府效力,實在勉為其難,所幸,劉書佐有了為朝廷效命的機會,那麼,小人想留在鄱陽,協助劉書佐,把瓷窯辦好。」

「再練得幾年,有了本事,才能為王府做更多的事。」

蕭嗣聽出了李笠請求『此事緩緩再說』的意思,卻覺得似乎哪裏不對勁,不過卻說不上來。

誠如李笠所言,再練得幾年,能做的事情才會更多,不急於眼下。

但他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思來想去,看看眼前這個總角,蕭嗣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也罷,你有心,寡人很欣慰,你幫助十一郎改過,又獻白瓷,寡人有賞!」

「小人謝第下!」

。。。。。。

迴廊里,蕭勤氣鼓鼓的走着,李笠跟在旁邊,滿臉堆笑:「小人恭喜郎君,賀喜郎君...」

「你為何又不願跟我去襄陽!」

「哎喲,小人不是說了么,如今湖裏不太平,小人的親友都在湖裏討生活,若這時走了,心中不安。」

「那水寇自有官軍清剿,又和你有什麼干係!」

「小人也想殺賊立功,混出個樣子來嘛...如今跟着郎君練箭,也練得有模有樣的...」

「你?」蕭勤停下腳步,看着李笠:「你才練了多久?還差很遠呢,再說,打仗那麼危險,流矢到處飛,萬一你被射中了,怎麼辦?」

「所以小人要繼續練本事,順便看看王府這邊有什麼吩咐,跑跑腿,混個臉熟,日後,也好繼續給郎君出主意...」

「既然你有心助我,那現在就與我去襄陽!」

「郎君莫非是怕記不住那十六字口訣,所以得小人跟在身邊時刻提醒?」

「忘?我可沒忘。」蕭勤哼哼著,注意力果然又被李笠成功轉移了,「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郎君一定要記着這口訣,小人在鄱陽,恭候郎君的好消息。」

「你呀..算了,等兄長決定了再說。」

蕭勤擺擺手,繼續向前走,他真想讓李笠跟自己一起去襄陽,不過現在兄長說了算,他再急也沒用。

李笠趕緊跟上:「郎君回去后,切記堅持練箭、鍛煉,一定要把其他郎君比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一會有賞。」

「小人謝郎君!」

「你不問我賞什麼?」

「總不能又是金鋌吧?」

「沒錯,又是金鋌!」

「別,金鋌貴重,小人不敢再收,若郎君真要賞...不如,不如賞小人幾張好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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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棟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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