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正堂對峙
楚平哭聲雷震，滿座驚聞皆動容，倒不是多心疼此人，只是人們對殘忍的事，總是下意識的不忍，其中最悲傷與愧疚者自然屬楊老是也。
楚平方才受的那頓毒打與他是脫不了干係的。
醫者救人也，可唯獨他卻害了人，荒唐可悲。
他總有那麼一瞬間想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可轉念一想，卻又暗暗壓下了自己的心思，說出事實之後，楚平自然是可以免除毒打，但他呢？
這麼多年在鳳臨府中積攢的威望全都付之一旦，而且老來老來還要接受人們的唾罵，這不是晚節不保嗎？
待他思量之間，人群中已經有人注視到了他，此人便是正堂之下站在楚平身側的張大春。
他從一開始便能看出楊老有這方面的想法，所以對於他的一舉一動，都密切關注，畢竟他的證物證詞是對楚平最不利的一環，如若他臨陣倒戈，這樣沒有硝煙的戰爭必定失敗。
張大春看到楊老面露猶豫之色，這便能猜到他心中糾結是否要說出事情真相，但轉眼之間，臉上又浮上的濃濃的愧疚，這麼下來，他倒是鬆了口氣。
楚平二十杖打完之後，人已經快要昏迷了，畢竟如今的二十杖可沒有人手軟，實實在在打在身上的棍子，是真的會要人命的。
「楚平，你可願受罪！」左元雖是疑問語氣，但說出的卻是理所應當的意味。
「我……不受！楚平……無罪！」
楚平此刻躺在正堂的地上呈現奇形怪狀的姿勢扭動着，他身子上的疼痛容不得他再主動儀錶風度。
可身上疼，心裏卻倔強，單憑一人之詞是定不了他的罪的，如若他承認，這才是真正的死無葬身之地呢。
他嘲諷的望了眼左元，似乎在對他說道:左元，你也就這點能耐。
左元自然能夠感受得到楚平的眼神，他冷笑連連。
片刻之後，忽然開口！
「楊老！上證物！」
恍惚失神的楊老聽到左元再喊自己的名字，「蹭」一下便站了出來。
楚平看到身側之人，一股難以言喻的害怕湧上心頭。
此人身份鳳臨府人盡皆知！
如若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謊言也會變為真相。
一種無力感與委屈打楚平心底里上來。
為什麼誰都要陷害自己……
自己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呀……
難道就因為自己是楚傲天的兒子？是楚家的人？
「楊……楊老，我……我敬重你，可……可為什麼連您也要做偽證，連……連您也要害我！」
楚平說出這完整的一句話，像似費盡了全身的力氣，他本就虛弱，說完之後，更是連支撐起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
楊老心中在滴血，這種有違天德的事，他怎麼能做出來呢！
但事已至此，曾經感覺可從閻王那裏要人的人，卻生不出絲毫說實話的決心，甚至他連看都不敢看楚平一眼。
他木訥的望着左元，背誦著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話語。
「大……大人，我手中的香料，便是從楚家所得，相信是我身旁的楚公子也不能否認，當然，他也可以認為是我換了個包裝，但這種味道是不會騙人的，如果單是不放心我一個人的話，那當然也可以再找楚家一些老師傅來判定。」
左元點點頭，又問道:「那這香料裏面，到底是有什麼樣的毒呢？」
楊老眼神飄忽不定，他似望着左元，又似看着別處，總之他對在場的眾人道:「花瓣原料本來無毒，但添加各種各樣的東西之後，最後產出的香料便成了一種可以讓人陷入昏迷的迷藥，長期吸食便會讓人死亡，他的妻子便是因為長久配帶，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楊老一指張大春說道。
張大春裝作激動的樣子，他期盼的望着楊老，開口問道:「那您能為我妻子解毒嗎？我當牛做馬一輩子回報您！」
「無需如此，醫者……父母心，能治好一個人，就已經是我借下的善緣了。」
冠冕堂皇偽君子，楊老心中這麼想着自己。
就在此時，軟癱在地上的楚平說話了。
「既……既然有了解藥，那便用我葯，我倒要看看，我們楚家的香料到底有什麼毒！」
此話一出，張大春臉色頓時一變，他心中清楚，這香料哪裏會有什麼毒，昏迷之類的話，也只是鍾逸教給自己的罷了，如今讓楚平破罐子破摔，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因為楚平在張大春背後，所以沒有看到他此刻的臉色，但左元卻把張大春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一聲「遭了」。
可旋即便聽到楊老古波不驚的聲音對楚平說道:「昏迷的感覺可不好受，不過楚公子要是願意接受，老朽倒不是不能讓公子嘗試一番。」
張大春望了他一眼，皺起眉頭示以眼神。
可楊老假裝沒有看到，一直在看着軟癱在地上的楚平。
「在場眾人為證，我楚平親自嘗試我家香料，若真有毒，那我承擔一切後果，但要是沒有……我倒是想向左大人討一個公道。」
他狠狠瞪了左元一眼，似已胸有成竹。
左元說不慌那是假的，雖然到時候他只需在眾人面前證明一些罷了，討什麼公道全憑他嘴說，不過這樣下去，卻是在百姓面前失了公信，長此以往對他來說極其不利。
但這麼多人看着，他也不可能拒絕，只能強裝鎮定，對楚平道:「那是自然，官府便是你們討尋公道之地，若本官有什麼紕漏的地方，當然會親自示眾。」
有了這話，楚平心中更有底氣，他到現在仍舊相信自己家的香料不可能出事。
他對楊老說道:「將香料拿來吧。」
楊老點點頭，旋即便把懷中的香料給了楚平，楚平拿在手中端詳片刻，這的確是他們家獨有的香囊，而且微微露出的味道也足以表明是自家香料。
沒做猶豫，他直接將香料放在鼻子之下，然後狠狠嗅了幾口，這幾口聞下，倒沒有什麼異樣。
他看了左元一眼，嘲諷的輕笑道:「也不知道是由誰傳的謠言，楚家香料老字號，盡然連害人這種話都有人會瞎說。」
只聽他身側的楊老輕聲說道:「楚公子，這香料本就是慢性毒藥，只有長久聞下去才會讓昏迷，現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根本看不出任何結果。」
「哼，我就再聞幾個時辰都沒事，楚家香料本就沒有問題，有人妖言惑眾罷了。」
「那我們拭目以待吧……」
楊老自信的神色從來沒從臉上下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