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死到臨頭
紅陽女出手毒辣，一擊斃命，最毒不過婦人心，果真如此，只要能達成自己目的，任何違背意願的事都甘願去做，沒有人能夠阻止。
老人軟軟跪倒，仰頭栽地，渾身劇烈抽搐幾下，轉瞬間已沒了聲息，本來他該有一個很不錯的晚年，屋主人善良，子孫爭氣，再幹個裏面，便安心養老了，可今夜的無心開門，卻害了自己性命。
人生嘛，都是這樣，你永遠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個先來。
從老人死後凝固的難以置信的詫異眼神中可以看出，直到死他也沒想明白，萬家生佛，救死扶傷無數的林神醫，為何會對他一個老人下此毒手。
別說他了，就是林婉如自己都十分震驚，為何她會如此果斷，心底連半分猶豫都沒有，就好像她是一個天生的殺人狂魔一般。
可她平日裏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死，救活了這麼多人，難道全是她的偽裝不成......
其實佛與魔，永遠同住在每個人的心裏，有人將魔藏得深，他便是萬人眼裏的佛。
哪怕是聲名遠揚的大善人，他也有過心生歹念之時，而聲名狼藉的殺人犯，誰又能保證他的心底深處沒有絲毫善念呢？
所以好人壞人，沒有明確的界限，在很多時候只有一線之隔，成為天使還是魔鬼，只有自己有選擇的權利。
紅陽女反身掩上門，注視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老僕人，整個人渾渾噩噩，像被嚇傻了一樣。
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回過神來，兇手是自己或另有他人，在紅陽女心中仍舊存疑，先前殘忍之舉，就好像一場夢，若真是一場夢，那該有多好......
紅陽女終於接受了現實，人是她殺得，她的雙手沾滿的是這位老人的鮮血，她這位救世神醫，不過是位害殺人兇手罷了。
紅陽女目光直直落在老人身上，猩紅的鮮血仍在從脖子往外噴涌，這是她的傑作，她的眼神不再逃避。
林婉如的聲音顫慄卻帶着堅決，就好像被邪教蠱惑的愚昧百姓。
「白蓮是神聖的，卻終免不了沾染鮮血，終有一日光明降臨，你等皆是白蓮教的功臣，無生老母絕不會將你們遺忘，流血犧牲免不了......免不了。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將功成萬骨枯！」
喃喃念叨著，平日裏嗤之以鼻的說辭此刻無比相信，就好像公雞會打鳴，母雞會下蛋一樣自然，是再尋常不過的現實，她還是說服了自己，或許也能說是欺騙過自己的內心。
紅陽女咬了咬牙，握緊了手中沾著殷紅血跡散發着寒光的匕首，一步一步朝宅子的後院走去。
後院裏住着的，才是這間院子的真正主人，這是一對中年夫婦，就在前幾日，男人特地跑到自己居住的地方請自己看病，男人女人一起生活多年，感情倒是很好，就是一直想要個孩子，也不知男女誰出了問題，總也誕不下一條小生命，好在海津城有林婉如這位神乎其技的神醫，無論病理哪個方面均有所涉及，在此之前，便已有許多治好的先例，很多多年不育的夫妻經過林菀如的治療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從一開始的供奉送子觀音，到現在求林菀如治病，她主導了海津城不孕不育的風向。
若是再有一段時日，經過自己的治理，這對夫妻必然會有一個可愛的只屬於他們二人的孩子，可怕是等不到那日了，林菀如是位自私的人，要救追隨她多年的弟兄，只有如今這一個辦法，縱然會犧牲掉他人，可在不在乎了，救人神醫，在此刻，手中卻握著殺人的屠刀......
......
錦衣衛、左衛兵士與白蓮教的戰鬥如火如荼的進行着，有了錦衣衛的加入，殺白蓮賊人如殺瓜切菜般容易，雖然白蓮教在苟延殘喘，但誰都知道，他們的死期......終於要到了。
當然，這也與鍾逸的命令有關，眼見白蓮教的勢力越來越弱，鍾逸不禁心生活捉的念頭，若能從活下來的白蓮教嘴中得到重要的消息，那今夜才叫收穫滿滿，到時候剿滅白蓮教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如若不是錦衣衛處處手下留情，白蓮教早已覆滅在錦衣衛鋒利的刀刃下了，鍾逸自然也讓百戶下了令，他們無條件配合錦衣衛，錦衣衛與左衛兵士從四面八方將白蓮教僅存的人馬朝緊閉的城門處趕去。
燕六是個不服輸的人，再加上面對眾兄弟的愧疚，他仍在奮力廝殺，身體已不知突破了多少個極限，若不是他，他這幫兄弟們也不會陷入險境，有紅陽女的指揮，此時指不定在何處喝着慶功酒，他非要自作主張，自尋死路，將誰都不放在眼裏，難道真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嗎？
他嘴角挑起苦澀的笑容，如今的場景告知了他答案。
到現在，燕六已然記不清自己的刀下劈翻了多少朝廷鷹犬，也記不清別人在他身上劈了多少刀，他呼哧喘著粗氣，身上的傷口不停地冒出鮮血，如若換一個人，怕已對現實屈服，躺在地上束手就擒，能歇息片刻算是他的奢望，或許再有骨氣一些，自盡也不失為一種講究的收場方式。
燕六早已陷入絕望，握著卷刃的大刀的手顫抖不已，兩條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就連視線，都不再像之前那般清晰透明。
不是多殺幾個為兄弟報仇的執念支撐着他，他早已倒下。
身旁的弟兄們一個接一個地離開，活着的已只剩下小半，其實燕六看得出來，錦衣校尉們很明顯是想要活口，下手也畏手畏腳顧忌了許多，不然他也不可能堅持到現在，死到臨頭，他終於明白過來，錦衣衛並不像他想像當中全是一群酒囊飯袋，他們的作戰能力堪比常年奮鬥與戰爭第一線的軍隊。
當然，這也是他的猜測，只是想讓自己輸的體面一些，軍隊到底是怎樣的實力，他沒見過，更不清楚，不過錦衣衛應當與他們存在較大差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