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陸彥的柔聲緩緩傳來,沒有了慵懶的調調,沒有了調戲的調調,就像是情人間的呢喃,讓凌煙的眼睛驀地彌上了層茫然,有些發獃的聽着他在那邊的低聲細語,她反應遲鈍遲疑的問:「你……愛我?」

「是,我愛你。」

剎那間,凌煙心緒千迴百轉。

這一句我愛你,自己等了有多久?六年前在那個古色古香的房間內、第一次聽到他說「我喜歡你」,六年後從電話的那一段、傳來他第一次所說的「我愛你」。

同樣地堅定,同樣的容易讓人迷失在那低柔的聲音當中,他總是能夠輕易的打破她的防線。

可是,六年前在他剛說了「我喜歡你」之後,卻做出了對她傷害最大的事情,毀掉了她對他的所有信任,讓她從此沒辦法去相信「他喜歡她」,她只能強迫自己、告訴自己那一切只是這個王子無聊時消遣的遊戲。

而六年後他的這一句「我愛你」,卻是在他的結婚前夕,叫她如何相信?

凌煙忽然想笑,無神論的她第一次覺著造化弄人。她若在與他歡好后的那一日,沒有好奇的去打開那一條短訊,她現在一定會相信陸彥所說的話。可是她看到了,那條短訊上明明白白的寫着:「你既然恨她……」

她沒有注意到其他的字眼,只剩一個「恨」字縈繞眼前,中樞神經系統內的所有細胞全部集中在這一處,揮不散出不去。

他恨她,他怎麼會愛她?

「不,陸彥,我不信。你恨我。」她緩慢而肯定的說,沒有笑得花枝招展,但依然將唇角維持着最美的弧度,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連成一片的霓虹燈,紅黃藍綠,炫彩繽紛,似乎這是她唯一可見的色彩,其他——只剩一片蒼白。

本正要再次引導她的陸彥聽到她這樣一句話,滔天怒氣席捲而來,隨後所有意念消去,整個身體猶被生生掏空。他的一切冷靜都不再,忽然仰頭大笑,眼淚順着深邃的眼睛汩汩而下:「我恨你?你從哪裏知道我恨你?凌煙,那我告訴你,我他媽的是恨你!我恨你在我最難過覺著世界末日要來臨的時候你沒有出現!我恨你在我冒着大雨衝進你的宿舍拋棄仇恨只想要再見你一面的時候、你卻從此消失匿跡!我恨我愛你愛到到可以放棄全世界、只是想卑微的讓你來愛我!我更恨你在你殺了我爸后我他媽的還愛你!」

陸彥的聲音滿是悲愴,滿是拒絕,這是陸彥第一次與凌煙說破,這一次,似是在與她說過之後一切再也無法挽回。

可是凌煙這一邊,聽到他說他恨他殺了他爸的時候,徹底僵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他說——她,殺了他爸?

她搖頭,也是第一次在面對陸彥時出現了慌亂,不停的搖頭想要他解釋,可是那一邊的陸彥已經先一步掛了電話,只剩下嘟嘟掛斷的聲音,切斷了所有。

凌煙的手指有些發顫,開始一遍遍的撥打陸彥的電話,那邊卻只剩下「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他抽掉了電池,他不想聽到她所說的任何話,但是她依然固執的一遍遍撥打,陸彥剛剛的話不停的在她耳邊迴響,那樣決絕,巨大的恐懼全部迸發出來,胸口緊縮在一起疼痛的無法在站立,躬著腰一點點跪倒在地,無力到手機應聲落地。

這就是他恨她的原因?這就是他一次次傷害她的原因?他徹底的放棄她了?凌煙的眼睛徹底模糊,好像真的沒辦法再挽回了,因為——那個人的確死在她的面前。

這個世界又重新變成了她一個人,身邊的人接二連三的離去,她就像是個剋星一樣,除了自己沒有幸福,甚至身邊人都沒有了幸福。

凌煙忽然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氣似乎都讓她無法緩解,最後終於重重摔倒在地,全身抽搐著。

林峰和玫珂在房間內聽到了不尋常的聲響,急急走至陽台,只看到凌煙全身抽搐的躺在地上,已經有白沫自嘴角流出。

玫珂大驚,快步走上前跪在地上,伸出手開始掐凌煙的人中,可是凌煙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她抬頭向林峰大叫:「快去找針!要針!」

林峰也被這樣的情形嚇到了,急忙的轉身去找針,身體劇烈的撞了下陽台的門都沒有停下。

玫珂一邊掐凌煙的人中,一邊單手試圖打開凌煙緊握的拳頭,可是再用力都不見效果,時間越是流逝越是危險,見林峰還不回來,大喊著:「林峰,林峰!快過來!」

林峰聞聲動作更快了些,磕磕絆絆的跑回了將針遞給玫珂,玫珂拿着針便快速地向凌煙人中處扎去,邊扎邊喊:「快掰凌煙的手。」

凌煙的臉一片蒼白,嘴角依然不停的抽搐著向外流着液體,手握的死死的,緊的林峰再用力掰着她的手都沒辦法打開。

直到針扎進去看到凌煙晃着腦袋,聽到她近似無聲的「嗯」了一聲,林峰一邊終於將凌煙兩個緊握的拳頭掰開后,玫珂這才大鬆了一口氣,見凌煙滿臉淚水,邊心疼的扯着衣角給凌煙擦眼角,擦著嘴邊。

林峰將凌煙抱到床上,平放了之後,玫珂在凌煙的包裏面找到一小瓶速效救心丸,喂她吃了兩粒房間裏面才靜了下來。

沒多久,凌煙終於悠悠轉醒。

醒來時,眼睛被打幹的眼淚有些黏住,模模糊糊睜開眼時正看到玫珂和林峰坐在床邊。她眨了眨眼睛,覺著唇角上方有些疼痛,伸手摸了一下,忽然想起剛剛陸彥所說的話,順帶着胸腔如針糾著一樣疼,眼淚又不停的簌簌而下,張開嘴只喊了一句「玫」,聲音便發顫的沒辦法再說話。

玫心疼的看着她,有些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將凌煙刺激成這樣,她轉頭向林峰求助,林峰卻只是沉聲問凌煙:「陸彥和你說什麼了?」

凌煙閉上眼睛不說話,眼淚打濕了軟枕,在白色床單上的她,顯著臉色更加蒼白,似是生命漸漸流失的人,沒有了生命力。等她再睜開眼角的時候,少了些脆弱,卻滿是無助,她不停搖頭,房間裏面只剩下她無助的哭聲,一邊呢喃著:「林峰,林峰,怎麼辦,他知道了,他會因為他父親而一直恨我的,我不想他恨我啊。」

玫聽到這話,半張著嘴有些驚詫的看向凌煙,凌煙卻只是無意識的不停的重複這幾句話,再轉頭看向林峰的時候,他的眼睛裏滿是心疼,對這件事情似是一點也不驚訝。林峰伸手將玫珂摟了過來,在她耳邊道:「給煙催眠,讓她休息一下。」

第二日,六月二十三日,晴,宜嫁娶。

前任市長千金與亞泰總經理大婚之日。

玫珂一直守着凌煙,早上七點的時候,林峰進來輕聲叫醒玫珂,問婚禮出席的事,玫珂想了想,不準備讓凌煙參加,讓他先去換衣服準備。兩人說話都很輕,可是凌煙還是醒了過來,眼睛微腫,嘴唇上方也是微腫的,還帶了點血跡,她看向旁邊的倆人半晌,弄得玫珂和林峰有些不知所措。

凌煙帶着沙啞的聲音忽然問:「我手機呢?」

前一天玫珂將她手機關了機放在床邊,聽她平靜的問只默默的遞給了她。

凌煙又低聲道,聲音里滿是疲憊:「你們先出去一下好嗎?」

林峰和玫珂伴着擔心的眼神走了出去。凌煙開機,徑直撥打了一個電話,聲音有些緊張:「陳律師,那些東西你發到網上了嗎?」

對方似乎說還沒有,凌煙鬆了口氣道:「那就先別傳了。」

凌煙妥協了,她是真的妥協了。她給陳律師的是陸彥私下和陳總的聯絡證據,包括他想要壟斷房地產的證據,以及這一次政府發下地皮投標的事。證據顯示他們已經不是單純的私下協商了,如此這般是觸及到在房產業的聲譽問題,以及陸彥能否繼續任職亞泰總經理一職。

誰說她不恨?她也恨。但是現在她不再需要陸彥為以前的種種買單,她放棄了,她不想用這樣的方式阻止他的婚禮,她不能真的做出讓他身敗名裂傾家蕩產的事情,她現在只想快點找到他。

可是剛掛了電話,就有短訊進入,提示有未接電話,是鄰居劉阿姨家電話。想着不急這一會兒,她還是撥打了回去。

電話剛接通,就聽到劉阿姨在那邊哭着說:「凌小姐,你快來看看小瑤,自從成績下來,她已經幾天沒出門了,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面,我叫她她也只是偶爾應一下,她已經幾天沒吃飯了。」

「小瑤高考失利了?」

「是啊,語文作文寫跑題了,總分才90幾,其他的分數也沒有預想的高。她接受不了,可是我更擔心她身體,凌小姐,我見小瑤和你還算親,聽你的話,你來勸勸她行嗎?她爸不在,我又沒了法子,只能找你了,她再不出來,我怕她撐不了多久。」

凌煙想起小瑤曾經擔心的說他保送重點,她若考不上他們就會分手,滿是害怕的模樣。凌煙也想起自己高考的那一段時間,她能想到小瑤現在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在承受的是什麼樣的壓力。暗自衡量了一下,先將自己的事情放一邊,離婚禮的時間還早,便答應着說馬上過去,劉阿姨連連道謝。

凌煙告訴玫說要回去一下,玫要跟着,她沒讓,只說回去一下再在宴會上見,她也沒有吃早餐徑直回了家。

坐在車裏的時候,她忍着一切的不舒服,仍然固執地一遍遍的給陸彥打電話,電話那邊也依然沒有人接聽。她腦子裏面有些混亂,忽然不知道自己找他能說些什麼?還是一會在宴會上真的做出打斷婚禮、搶了蘇妮未婚夫的事情?只給了自己一個答案:那樣的事情她是無論如何不能做的。

所以,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所有的一切漿糊般稠在一起,任她再怎樣努力都沒辦法將那些漿糊打散,他們固執的讓他心煩意亂。

到了劉阿姨家,劉阿姨又和她說了小瑤近況,她忽然想起小瑤高考結束時她答應小瑤的:若是高考考好了,便告訴她她的曾經。有些無奈,那時沒有想到她會意外的高考失利。

走到小瑤門前,敲了兩下門,輕聲道:「小瑤?我是凌煙姐姐。」

沒有人應當,她轉頭看了眼劉阿姨,劉阿姨示意繼續敲試試,她便又敲了兩下:「小瑤?凌煙姐姐來看你了,小瑤給姐姐開下門,小……」門忽然打開,小瑤的眼睛有些深陷,臉明顯小了很多,本就瘦弱的身體更是瘦弱了。她抬頭看了眼凌煙,一把將她拽了進來,哐當一聲關上門。

凌煙有些無奈,輕聲嘆了口氣,任她拉着坐到床前,叛逆期的孩子總是這樣不能理解關心他們的父母的。

小瑤忽然帶着哭腔低低道:「他要和我分手。」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有朋友過生日,所以從下午可能就要出去,以我的時速一個上午是碼不完的,然後晚上不一定會幾點回來,有可能不會更,大家先不要等了哦~

嗯嗯,晚安吻獻給嫩們~mua~

啊,對了,這是在微博上看到的婚紗,瞬間就迷上了,想着陸G給煙妹訂的婚紗奏是這樣子的,煙妹穿上肯定好美,哈哈,這樣看了這一章的嫩們有沒有被治癒一點?~~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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昧錯(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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