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扭轉乾坤（三）
遠處的一群禁衛發出痛苦的嚎哭：「大帥！」
暮雨心中惶恐，糟糕，看來察罕大帥凶多吉少。再看看雪飛揚，只見雪飛揚也望向察罕那裏，滿臉露出激動的神色。
難道又是雪飛揚他們的詭計？暮雨瞬間如墜冰窖，我在這和雪飛揚打得激烈，如果察罕大帥有了不測，到時候他們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身上，說我護主不利，那我怎麼洗也洗不清了。想到這裏，暮雨冷汗浸透全身，雙腿不住顫抖。
「暮雨大神！察罕大帥好像出事了，你還和我打嗎？」雪飛揚看到察罕出事，此刻心裏異常激動，滿腦子惦記着如何反擊察罕大軍，完全沒有心情再和暮雨死斗。
暮雨大腦「嗡」的一陣轟鳴，這段時間的往事一幕幕哦在眼前浮現……
「罪臣暮雨參見大帥。」
營帳中，暮雨跪倒在地，兩邊挺立着表情嚴肅的武將，整個大帳中氣氛肅穆。
久久沒有回應，暮雨尷尬地跪倒在那，不敢起身。
「暮雨，整個山東都讓你給丟了，你還好意思回來？」一個年輕氣盛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暮雨滿臉漲得通紅，汗流浹背，卻也不敢抬頭。
「之前你不是很有把握掃平山東的流寇嗎？」年輕的聲音繼續逼問。
「好了，保保，不要多說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察罕終於開口了。
原來之前年輕的聲音是王保保，他是察罕的兒子。
「暮雨，勝敗乃是兵家常事，最近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有空好好調查那個飛揚軍主帥雪飛揚，我之前都沒聽說過，沒想到打仗還是很有本領的嘛。」察罕甩了甩手，示意暮雨退下。
暮雨滿面羞慚，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趕緊拱了拱手，一言不發地退出了軍帳。
退出軍帳不遠，軍帳里還有談話的聲音傳來，暮雨武功高強，都一一聽得仔細：
「哼，父親就這麼算了？脫脫丞相還曾在皇上面前全力推舉這個暮雨，封他從二品。我看他徒有其名，實際草包一個，八千精銳打四千新軍，還敗得那麼慘，本來山東一片大好形勢，被他搞得一塌糊塗。更可氣的是他還狂妄自大，非要自己一人收拾山東，這下好了，河南劉光徹還沒平定，山東又冒出個雪飛揚來。」
「好了，保保。你就少說兩句吧，他是脫脫丞相力薦的人。當初我和脫脫丞相有些交情，看在脫脫丞相的面子上，不要多說了。以後少用就行了。」
「父親，要是當初你讓我帶兵掃蕩山東，今日就不會是這個局面！」
「好了，你小子也別太狂，還需要歷練。等我對付完劉光徹，我就立刻帶大軍去攻打雪飛揚。」
暮雨在軍帳外緊握雙拳，氣得火冒三丈：「好你個王保保，我暮雨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數落。我一掌就能要了你的狗命！還有你察罕，我為朝廷效力也是瞧在脫脫丞相的面子，哪天惹惱了我，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奈我何？我不和你們一般見識，我自己先去把林月初廢了，都是這個臭丫頭害我如此。」
……
「哎，這不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暮雨大神嘛？怎麼搞得這副德行？被人揍成這樣？啊哈哈！」
「王保保，你說話別那麼刻薄！暮雨也是為了朝廷才傷成這樣的！」
「哎呦，思雨，你這也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嘛。你們兩個是找太陰神教的林月初打架了是吧。都說暮雨被皇上封了武功天下第一，怎麼結果反被別人打了？我看你們也不過如此嘛。如果不行，趕緊一起回家生孩子去吧。」
「王保保，你真是欺人太甚！」思雨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道。
「我沒有欺負你們倆，你看自從你們倆跟了我們后，辦成了幾件事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沒有留下來的資格！我看脫脫丞相當初能打敗仗，就是用了你們倆！」
「你！」
「思雨，不要多說了！」暮雨躺在擔架上，有氣無力道：「我先養傷，等我傷養好了，再走着瞧！」
「哈哈！暮雨，我們大軍已經向山東進發了，你慢慢養啊，你就好好留在軍中看我們是怎麼建功立業的吧！」
……
「大帥！」遠處的禁衛哭得更加凄慘。「父親！」遠遠好像還傳來了王保保的哭聲。哭聲逐漸震天動地，把暮雨的思緒拉了回來。
暮雨聽到這些哭聲，心中竟產生了一絲快意。他臉上顯現出一絲惡狠狠的微笑。
雪飛揚看到暮雨古怪的神情，微微感到少許害怕，糟糕，我把暮雨激怒了，待會還不知道他會怎樣攻擊我。他一邊想，一邊屏住呼吸，全身戒備。
「呵呵！雪飛揚！」暮雨看到雪飛揚滿臉警惕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來：「幹得不錯，今天你也算替我出了口惡氣。我不為難你，你走吧，咱們兩本來也沒什麼恩怨，以前的舊賬從今往後一筆勾銷。如果你以後要想為林月初報仇，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我暮雨恭候你的大駕。」
說完，他猛提一口氣，足間一點，「刷」的一下消失在茫茫多的察罕大軍之中，片刻也不多留。
雪飛揚看到暮雨就這麼輕易走了，心中莫名其妙，我們殺了他的主帥，他應該生氣才是，怎麼反而挺高興地走了？他想了一會，沒有頭緒，看到慕容天鈴還帶着田豐的部下死戰，趕緊幾個縱躍回到戰場，其他的事不再多想。
戰場上，田豐的部眾沒穿鎧甲，大部分手上沒有兵器，死傷慘重，都在邊打邊往益都城內撤退。
這時，益都城內突然殺出一支精兵，他們人數不多，戰鬥力卻很強，打得察罕大軍紛紛後撤。
雪飛揚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武翳帶領的五百精兵，這五百人大多是江湖上各門派組成的，個個都有武功底子，打起仗來勇猛異常。他們早就和楊無恨約定好，只要看到城門三支號箭就從飛揚軍駐紮的地方殺出來接應，此時剛好趕到。
雪飛揚趕緊和這五百人匯合一處，連同慕容天鈴帶的人馬一起向察罕大軍衝擊。察罕大軍沒了主帥，早就沒有了戰意，紛紛後退。
雪飛揚領眾人追殺了一陣，半途中遇到了楊無恨，欣喜異常，看到察罕大軍遠遠退去，便不再追擊，率兵回城了。
原來，雪飛揚那晚早就和楊無恨，慕容天鈴謀划好了。雪飛揚混在人群中第一個冒出來攪亂整個受降儀式，並由他來吸引察罕大軍的注意，如果遇到暮雨也由他來抵擋。
慕容天鈴混在田豐部下中負責帶領田豐部下和察罕大軍搏鬥，牽制察罕大軍。
楊無恨趁亂按照計劃先給城裏武翳發信號，然後在亂戰中穿上察罕禁衛的軍服，混在察罕禁衛之中接近察罕。當一群禁衛簇擁著察罕下了山坡時，楊無恨已經混在眾人之中了。
她找了個機會，貼在察罕身邊，往察罕要害處猛插一匕首，看到察罕無法活命，就趕緊從禁衛中撤了出來。察罕在混亂中根本不知道是誰刺殺了自己，周圍的禁衛也沒人發現是誰下的手。
雪飛揚率眾人衝殺一陣就為了尋找楊無恨，等到聽了楊無恨的描述，知道刺殺成功，不再追趕，興奮地籠兵回城。
回到城內，雪飛揚迅速派自己部下控制四門，嚴密把守。楊無恨派人打探城外察罕大軍動向。
一連幾天察罕大軍毫無動靜，但是得到確切情報，察罕傷重不治已經去世。察罕大軍內部都一致認為是田豐沒有信義假投降，於益都城下派武林高手刺殺了察罕。雪飛揚心裏奇怪，他先前還擔心那天他被暮雨認出，察罕大軍會認為是他殺了察罕，看來暮雨並沒有把他的情況上報給朝廷。
又過了幾天，探子來報，察罕大軍撤退了。
雪飛揚興奮地趕緊召集部下開會。
「察罕死了，察罕大軍撤退了！」雪飛揚難掩心中的激動，這幾個月他幾乎沒睡過安穩覺，差點在益都全軍覆沒，眼下局勢突然得到了扭轉。
「大帥，下面我們該怎麼辦？」雪飛揚的部下都興奮地歡呼起來：「不能讓他們這麼順順噹噹地撤退，我們要追擊他們！」
「這幾個月我們和察罕耗了很久，浪費了好多發展的時間。」雪飛揚踱了幾步：「我聽說江南的朱元昌不斷招兵買馬，擴充地盤；江州的陳友諒也在迅速崛起。如果我們再不作為，只怕趕走了察罕大軍，天下也將難為我們所有。」
「是啊，大帥，我們得趕緊出擊，雖然察罕大軍退了，但我們不能在這閑着。」武翳急着在一旁搶道。
「恩。」雪飛揚點了點頭轉頭朝楊無恨道：「無恨姐，你趕緊聯絡簡新伯，井毅哥他們。他們在外面打了那麼久的游擊，不知他們現在在哪了，讓他們帶着人馬迅速歸隊，我們趁著察罕大軍新喪主帥之際趕緊收復山東，再圖河南。」
「是！我這就去辦！」楊無恨秀眉微展，面帶笑容，顯出一臉的英氣。
「武翳，你馬上清點城內的部隊，重新整編，我們儘快領軍殺出城去。」
「好，我這就去辦！」武翳重重應了一聲，滿臉興奮。
「呵！雪飛揚大帥這就點兵了？」大廳外傳來一句陰森森的聲音。
雪飛揚扭頭看去，田豐和王士誠帶着幾十名部眾臉色古怪地走進大廳。
雪飛揚的部下看到他倆進來，個個沒好臉色，但又不好多說，只默默地看着雪飛揚。
田豐的部眾很快擠滿了大廳，他本人老大不客氣地走到雪飛揚跟前：「雪飛揚大帥，你這件事做的不地道啊！」
雪飛揚朝田豐拱了拱手道：「不知田帥說的是哪件事？」
「哼！」田豐氣得猛拍了身邊的桌子：「還有哪件？雪飛揚！你別跟我裝傻，那天是不是你安排刺殺了察罕？那天騎馬沖山坡的人就是你吧！那天我沒有準備，被整懵了，這幾天細細想來，也就只有你有這個功夫。好啊，你們不肯歸順，暗地裏刺殺察罕，最後卻讓我背這黑鍋！」
「田帥，這話從哪說起呢？」雪飛揚正色道：「我那天得知您要歸順朝廷，我心裏還在罵您，覺得您不配做義軍主帥。但是沒想到原來您歸順是假，藉機刺殺察罕是真。這幾天我心裏對您是萬分的欽佩，只是由於軍務繁忙，我沒時間親自向您表達我對您的仰慕之情，您幹了這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真是我們漢人的民族英雄啊！今天何必把這份功勞算在我的賬上呢？
「你！」田豐被雪飛揚一時間說的啞口無言。他轉念一想也對，這黑鍋自己是背定了。眼下察罕大軍後撤，義軍形勢轉好，如果這件事自己在義軍中還不承認，那以後還如何重新扮演義軍首領的角色呢？不如就把這事認在自己賬上，日後如果重新恢復漢家江山，自己也算大功一件。
「雪飛揚！」王士誠一時沒有體會到田豐的心思，聽到雪飛揚的一席話，怒道：「你們用心太險惡了，明明刺殺察罕的是你，可是你們卻讓我們大帥背負了不講信義的惡名。還把這刺殺察罕的仇恨轉嫁到我們頭上！現在你居然還在這假惺惺地辯解！」
「不服是嗎？不服就來打架啊！」慕容天鈴在一旁忍不住插嘴。
楊無恨趕緊示意慕容天鈴閉嘴。
田豐不停給王士誠使眼色，王士誠氣得沒有看到，一直通紅著臉怒視着雪飛揚。田豐帶來的幾十名部下看到氣氛不對，都在暗暗拔劍。
「你在這說什麼呢！」雪飛揚突然一個閃身掠到了王士誠的身旁，猛然抓住王士誠的脖子：「我沒時間跟你廢話！下面我要趁察罕大軍群龍無首帶兵掃蕩中原，未來還有可能爭奪天下。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現在我只要手中稍微使力，你就馬上送命，但是我不殺你，因為你也是義軍。我雪飛揚不是那麼好欺的，亂世之中想要生存下去靠的是實力，不是耍嘴皮子，背後耍陰招，使絆子。你們要是跟我去打察罕大軍，我歡迎你們。要是以後在我背後掣肘我，那就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這一席話說的驚天動地，連大廳上的瓦片都在不停震動。大廳里所有人都嚇得大氣不敢喘，王士誠臉色煞白。
田豐帶來的幾十名部下，嚇得趕緊把劍縮回劍鞘中。雪飛揚丟下王士誠，王士誠嚇得癱倒在地怎麼也站不起來。
「田豐大帥，在下軍務在身，失陪了！咱們走！」雪飛揚朝田豐拱了拱手，帶頭走出大廳，楊無恨，慕容天鈴，武翳等雪飛揚的一班幹將個個自豪地昂首跟了出去。
田豐傻愣愣地站在那裏，口裏不停哆嗦道：「這傢伙變了，這傢伙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