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月落星沉(大結局下)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月落星沉(大結局下)

建文四年六月。京師城下。

有了陳喧水師二百艘首戰艦的支持,朱棣率領十萬大軍,直撲京師。

大軍立於城下,藍月心中早有計較,他當然不會打破和沈追星許下的諾言,帶兵從暗城地道攻入京師,但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自己將從密道入城,找到李景隆,使盡手段,迫使他當內應,再想辦法打開城門。

當他來到中軍大帳,正想和朱棣談論此事時,朱棣手裏揚了一封書信,笑着對他說「逸仙,你來的正好,所謂雪中送炭,錦上添花,不過如此,你來看看這份書信。」

藍月看完書信后,破例的哈哈大笑,但心中不免充滿一絲悲哀,昔日舊友,竟淪喪於此,完全不知羞恥二字。

原來這封書信竟然是李景隆派人送來,信中除了竭盡阿諛奉承之能事外,最重要的是說到了一件事金川門位於神策門和鍾阜門之間,面對長江,極為要衝。

此刻這座城門正由李景隆和谷王朱慧駐守,二人決定打開城門,迎接燕王入京!

「有沒有可能是一個陷阱?」藍月微微遲疑。

「你以為李景隆是鐵鉉?他有那個膽嗎?」朱棣冷哼一聲,眼神中儘是鄙夷之色。

於是三軍盡發,在李景隆的帶領之下,朱棣率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進了應天府,不費吹灰之力。

京師就此淪陷……

朱棣強壓着內心的激動,在李景隆的陪同之下,前呼後擁,往紫禁城方向行進,不一會兒,走上了驛馬橋。

應天府河流縱橫,因此橋樑眾多,石橋、木橋、磚橋,各式橋樑應有盡有。

驛馬橋便是這樣一座石橋。

橋成半月弧形,高高拱起,乃是一座石拱橋。

由於石橋的寬度有限,只能二馬并行,所以當朱棣騎着馬走到這裏時,他的身邊只有藍月一人,並且在橋中間的位置,朱棣和藍月站在了最高處,周圍毫無阻擋。

就在這時,藍月體內金丹一動,一股寒意從前方高速奔襲而來,快逾閃電。

藍月心叫不好!此刻再拔劍,或者做出其他任何動作已經來不及,藍月本能的撲向了朱棣!

「噗」!

一隻高速飛來的勁箭穿透了藍月的后心,帶起一蓬鮮血后,露出半尺長的箭尖后,被藍月用身體夾住,便再也不能前行,離燕王朱棣的哽嗓咽喉只有三寸的距離……

「撲通」一聲,藍月抱着朱棣落入河中,落水前,藍月的眼睛輕輕瞟了一眼遠處,一座小樓的樓頂處閃過仇恨的眼神,人影一閃,便消失不見。

沈追星見朱棣落水,已然從自己的視線之中消失,知道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了,施展輕功,急忙往紫禁城方向而去。

原來沈追星施展輕功趕到京師附近,他本來想組織城中十萬軍馬抵抗,見燕軍已經在進城,且先頭部隊應該已經入了城,知道是有人獻了城門,大勢已去,也無可奈何,只得想法子進入京師,行險一搏。

再從密道入城,會繞很遠的路,好在沈追星有銀翼飛早在手,便從神策門附近發出飛爪,施展輕功爬牆而入。

守城將士見是盛庸,當然不會阻攔,沈追星便順利進入城中,展開摺疊的裂石弓,尋找機會進行刺殺,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只可惜功虧一簣。

紫禁城,乾清宮。

空曠的大殿中,建文帝朱允炆獨自一人坐在當中的龍椅寶座之上。

眼看着自己從九五至尊變成了眾叛親離,朱允炆淚流滿面「是你們誤了朕!是你們這些該死的誤了朕啊……在我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裏?」

空曠的大殿中只有他自己的迴音,再無其他聲息……

有了李景隆這個榜樣,城中的武將們確實早早的放下了抵抗,但許多文官依然保持着氣節。

方孝儒等官員不能指揮軍隊,便試圖指揮家僕進行抵抗……

而與此同時,齊泰在廣德募兵,黃子澄在蘇州募兵,練子令、黃觀在杭州募兵……

沒有人能夠想到如此偉大的京師,竟然毫無抵抗便陷落,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空曠的乾清宮中,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傳來,朱允炆抬起頭,衣衫不整、一臉血污、滿身疲憊的沈追星站在了面前。

「盛庸……沈追星……?!」

「快跟我走,我帶你出城?另外……宜倫公主去了哪裏?」

「朱允真不在,她前幾天去了鎮江……你是說出城?怎麼出城?太監說,李景隆這個該死的打開了城門,燕軍已經進了城……」

「相信我,我一定有辦法帶你出去,遠離這一切!」沈追星的眼中露出堅毅的目光。

朱允炆長嘆一口氣,咬牙說道「好,既然允真信你,朕也信你!」

又頹然道「可是,來得及嗎?朱棣已然進了城……」

「他進得了城,進不了這兒!我安排了伏兵。」說完沈追星快速扯下幔帳等易燃之物,打翻油燈,在皇宮四處放起大火來。

熊熊大火果然是最可靠的伏兵。

趁着火勢,沈追星帶着朱允炆鑽進了地下暗城,那本來應該是他帶着朱允真二人私奔的一條密道。

第二天清晨。紫金山中。地下暗城的密道出口處。

沈追星帶着氣喘吁吁的朱允炆走出了密道。

按動機關,掀開石門,清晨的陽光灑滿了洞外的草地。

門外一人,身着一襲青袍,面容冷峻,仗劍而立。

跟在沈追星身後走出來的朱允炆看清楚來人,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沈追星緩緩拔出寶劍「你曾經說咱們兄弟終有一戰,沒想到會是在這裏,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

「哦?有事情儘管現在就問,可能以後你就沒有機會了。」藍月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裏已經等了多久。

「我不明白的是,昨天那一箭怎麼沒有射死你!」沈追星終於說出了心中的憤恨。

「自金丹大成之後,我身體癒合的速度超過了我自己的想像,以前我常常在想,當大無相功遇上金丹時,究竟會誰勝誰負?龍淵劍和太阿劍,究竟誰更鋒利些?」

沈追星輕輕彈了彈手中的龍淵劍,發出一聲高亢的龍吟,竟然引得藍月手中的太阿劍,發出低沉的吼聲,如山中虎嘯。

「如果被人割了腦袋,再快的癒合也沒用。」

「你說的對,所以說要做生死之戰,必須全力以赴,不容分心,動手前我會殺了你身邊那個人。」藍月用手一指沈追星背後的朱允炆。

「你……」沈追星說不下去了,彷彿被藍月點中了死穴。

「其實我跟朱允炆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我的仇人只有朱元璋,咱們倆今天也沒有必要拼個你死我活,甚至我可以放你們過去,只是……」

「只是有一個條件對嗎?」沈追星撇了撇嘴。

「這個條件對你來說並不複雜,你在淮水一帶還有數萬部隊,我要求你送走朱允炆之後,立即返回淮水,讓他們停止抵抗。」

「說實話,皇帝已經更換,再打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只能是白白的犧牲了你手下兄弟的性命,這又是何必呢?再說你也不是愚忠之人,我知道你帶兵打仗的目的,和別人不同,現在一切成空,到了該放手的時候了!」

沈追星默然不語,轉頭看向身後的朱允炆。

朱允炆壯著膽子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略帶歉意的對沈追星說道「現在想來有許多事情,確實朕對不住你……」說着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自嘲的笑了笑,「已經不能自稱為朕了,只是一下子沒有習慣改口,你別見怪。」

「藍月說的對,已經改朝換代,過去的一切已然成空,既然如此,不必白白犧牲了手下的性命,他們都是熱血男兒!這是朕的……最後一道……聖旨……」

說着,一行清淚流了下來。

沈追星轉過身來,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將他送走之後,我會立即趕回到淮水,讓手下弟兄停止抵抗,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沒問題,你我兄弟有什麼不好說的呢?要不要我幫忙?」

「兄弟?以後在我面前再也不要提起這兩個字……」

沈追星憤憤然的說完這句話,拉起朱允炆的手便走,眼角甚至都不掃一眼藍月。

藍月只得讓開道,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轉身離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茫茫的紫金山之中。

沈追星站住腳,立下身來,看着藍月遠去的背影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正準備再次啟程時,突然心中升起警兆,花叢之中閃出一個人影。

沈追星倒吸口冷氣,因為他早已知曉此人的身份,平時當然無害,與二人的關係特殊,沈追星也不想說穿,可是在這個結果眼上突然出現……

蘇奕純腰懸短劍,倒背着雙手,笑嘻嘻的從花叢中閃了出來,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沈追星對蘇奕純的底細相當熟悉,如果二人真的在此地動手,結果會和同藍月動手一樣,後果難料,更可怕的是,他怕蘇奕純帶了伏兵。

「都說郎情薄如紙,過去的那些甜言蜜語猶在耳邊,今天怎麼就不打個招呼說走就走了呢?」

事到如今,朱允炆也看出了此女的不同尋常。

沈追星暗地裏展開大無相功,對附近略一搜索,發現再無他人,才多少放得下心來,對蘇奕純問道「此地只有我和藍月知道,你怎麼能夠來到此地?難道你在一直跟蹤我?」

蘇奕純嫣然一笑「我怎麼能夠跟蹤你呢?你定是帶着皇帝從密道逃到這兒,那兒四處火起,根本找不到機關所在,我更是沒法跟着你呀!」

朱允炆聽了顫聲道「那一刻你竟然去了紫禁城?可憐我一直真心待你,你到最後卻不肯放過我嗎?」

蘇奕純長嘆了一口氣「你對我的好,我又怎麼能忘呢?你要走我當然要追來的呀!」說着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小包,一副要遠行的樣子。

突然沈追星露出了驚異的眼神。

原來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和失敗,沈追星大無相功中的「他心神通」終於練成,他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蘇奕純對朱允炆說的是真心話。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知道就是知道,無法解釋,只有自己明白。

蘇奕純見沈追星眼中炯炯有神,閃爍著神秘的光芒,心中也有所感應,便對沈追星說道「我的好弟弟,你現在信了我吧!」

再也不管沈追星走上前去,拉着朱允炆的手說道「以前我因為欠了別人的債,所以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情,甚至害你丟了江山,以至於到現在,我還清了欠我師傅的債,卻又欠着你的情,所以只有以身相許,陪你去天涯海角啦!」

朱允炆不敢相信,便轉頭看了看沈追星。

沈追星對他點了點頭「放心吧,我這個姐姐過去或許說過假話,但這一次我敢保證他是真心對你的,另外有她陪伴着你,這個世上便不會再有人能夠傷害到你,你要相信我。」

經歷這麼多的事情后,又走到今天這一步,此時此刻,沈追星是朱允炆最為信任的人,他對沈追星點頭道「我相信你!」

接着又對蘇奕純說「我也信你……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是皇上了……」

蘇奕純淡淡的笑道「如果我想嫁給皇上,還用等到今天嗎?當皇上有什麼好,要替天下所有人操心,又要防著天下所有人,從今往後,你心中只需牽掛着我,我也只是惦着你,即使在天涯海角,哪一束不是飄渺仙境,哪一處不勝過宮廷大內呢?」

朱允炆一陣激動「上天待我不薄啊!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皇帝之位,非吾所願也!」

蘇逸純用手絹擦了擦朱允炆臉上的灰塵和淚水,湊趣的說道「你是說只羨鴛鴦不羨仙唄……」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快別在這裏肉麻了,趕緊上路吧,我安排了陳天定的船在遠處接應,既然你來了,我就把他完全交給你……」

說着便把和陳天定的聯絡地點告訴了蘇奕純。

「你是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找到這裏的嗎?」蘇奕純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

沈追星一震,太多的轉折都讓他忘了這個事情。

「你說這裏只有你和藍月知道,既然我無法跟蹤你來到這裏,當然是跟着藍月來的了!」

沈追星露出無法置信的眼神「以他的金丹不可能讓你輕易的跟着他,如果跟的太遠,都跟不住……」

「我反正也要離開中土,便將實話告訴你,那年藍月在北平受傷,在慶壽寺中被我師傅救治時,我師父道衍大師,在他體內注入了兩道異樣真氣,便是憑着這兩道真氣,距離雖遠,也能輕鬆的跟蹤於他。」

「那有什麼法子解除這兩道爭氣嗎?」

「沒有!」蘇奕純搖頭道,「這兩道爭氣,已經跟他自己的生氣渾然一體,無法分割,除非他散去全身的真氣,但如果那樣,他便會內力全無,對自己的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

……

終於到了要分手的時候,蘇奕純主動的抱了抱沈追星「你還記得那年我來京師時和你說的話嗎?我說如果你不願意娶我,那我就在京師找一個如意郎君嫁了,現在看來當初我沒有騙你吧,我現在這樣,你替我高興嗎?」

沈追星無言以對,只是擺了擺手。

蘇奕純轉過身去,和朱允炆並肩前行。

已然走出十多丈,沈追星突然喊道「你還沒說你要去哪裏?」

「那個地方,你是知道的……」

蘇奕純轉過臉來,雙眸中星光點點……

京師。水師提督府。

府中,大擺盛宴。陳喧帶領着十幾個水師將領正在慶祝狂歡。

他已經從朱棣身邊的太監那裏,打聽到自己即將被朱棣封為靖難之役的二等功臣。

那可是要封侯的呀!其他水師將領也各有封賞。

陳喧已經喝空了身邊的八壺酒,但他還沒有喝夠,人逢喜事精神爽,遇到這樣的好事,那是千杯不醉呀。

於是他大聲呼喊手下伺候的士兵拿酒來,但喊了半天毫無動靜。

一個水師將領說道「我去看看,沒準這幫小子自己先喝多了……」

「你不用去看了,他們已經酒足飯飽,黃泉路上不會當個餓死鬼,我已經送他們上來路,現在輪到你們了……」

一個人影鬼魅般的閃了進來,看見他左手一揮,身後大門砰的一聲關上。

當這幫人看清楚來人之後,先是張大的嘴巴,一下子嚇得酒醒。

「盛……庸……」

「沈追星……」

有膽子稍大的已經去操傢伙,但見沈追星身姿一晃,已經來到那人面前,手中寶劍一揮,金光閃處,人頭飛起。

廳中頓時大亂,眾人紛紛撲向大門和窗戶,沈追星雙腳點地,如鬼如魅一般漂浮於空中,龍淵劍揮舞之處,血光飛濺,斷肢折臂,人頭落地。

一時間歡樂的大廳,變成了人間的地獄。

當嚎叫之聲消失之時,沈追星掀開一張桌子,從桌子下面拽出一個人來——陳喧。

沈追星用寶劍在他的臉上擦了擦血跡「我把你留到最後,是因為我要特地的來關照你,兩軍交戰,誰殺了誰都無怨無悔,但是你……」

說到這裏沈追星頗有點氣憤「……但是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你居然在戰友們最需要你的時候,從他們背後開炮……」

陳喧自從沈追星進來后,就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他見逃出門去無望,便自作聰明的躲到了桌子底下,直到此刻被拽了出來。

「盛大人……沈大俠……求你饒了我!」

「饒了你?可以呀」沈追星露出狡黠的笑容,「你只要讓我看一樣東西就行!」

「可以可以,行行行,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只要能夠饒我一命……」

沈追星露出森冷的笑容「我想替三萬死去的冤魂問一問,看一看,看看你是否長了一副狼心狗肺!」

說完一手摁住陳喧的身子,另外一隻手提起龍淵劍,從陳喧的身子上緩緩向上劃去。

寶劍的速度速度奇緩,好像一名大家閨秀在認認真真的給自己的情郎綉錦囊一般。

陳喧的眼中露出恐懼之極的眼神,嘴裏哆哆嗦嗦的喊道「不……不是這樣的……不要……我馬上就要封侯了……」

因為他親眼看着自己的肚子由下而上緩緩裂開,五臟六腑俱出,熱氣升騰,緩緩跳動……

沈追星站起身來,笑容滿面的說道「我這個人從來說話算話,既然看到了我便饒過你。」

說完在陳喧的衣服上擦乾淨了自己的寶劍,轉身緩緩離去,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身後傳來陳喧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久久不能停息……

紫禁城。

朱棣如願以償的登上了皇帝的寶座,他重重的輸了一口氣,對身邊的藍月說道「逸仙,靖難之役你和道衍大師居功至偉,又多次救我性命。道衍現在人還在北平,我不知道他的想法和要求,此刻你在我身邊,我想問問你要什麼賞賜?」

藍月搖搖頭「殿下……陛下!我早說過不要任何賞賜,如果有什麼要求的話,只有一件事情,現在戰事已了,我想請陛下特赦金朝賢及其家人以及墨門弟子……」

朱棣聞言搖了搖頭「逸仙,君無戲言,我答應給你賞賜,可是沒有答應別的什麼人啦,再說現在新朝剛立,百廢俱興,國家正是用人之時,這麼多的墨門子弟都是能工巧匠,又身份卑賤,我可以用他們一輩子。」

「三年,我可以說服他們在三年之內造出可以遠航的幾十艘大船來。」藍月早已料到朱棣會說出這樣的話,臉色平靜的繼續說道,「在宋朝時,遠航的船隻就是由墨門弟子暗中負責製造,大船航行於遠方,既可以用於貿易,又可以使四夷賓服,萬國來朝,那是亘古未有的美事啊!」

朱棣聽了大為心動,尤其他一直沒有從火場之中找到朱允炆的屍體,便動了心思,或許遠航的大船可以幫他找到那個人的下落……

這時候身旁的鄭和說話「啟稟陛下,臣早年曾經隨父輩遠航,最遠去過麥加朝聖,和波斯人有過接觸,也頗懂一些航行和造船技術,不如由我來負責建造?」

朱棣點點頭,他此刻暗中已經動了心思,同意了藍月和鄭和的這個提議,只是到了現在,大戰已然結束,如何「獎賞」藍月卻是一個最大的問題,鳥盡弓藏乃千古不變的真理,不如藉機讓他……

「這件事也不是不可為,只是在這之前逸仙,你必須替我辦妥一件事情,」朱棣露出奇怪的笑容,「今天淮水已經傳來消息,沈追星及其手下已經放下了兵器,不過,對沈追星這個人很不放心,所以我要你替我辦一件事情,就是提着他的人頭來見我,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此言一出,藍月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這是一石二鳥、借刀殺人的詭計!

藍月不由得眼中金光一閃,朱棣內心中多少有些恐懼,但面上卻裝着若無其事的看着藍月,放低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從來不為自己考慮,可是你總得為他人想想啊,你剛才提到的金秀蘭那些墨門中人,他們的命可都捏在我的手裏,還有,狀元巷中住着一對叫喜寧喜晴的姐妹,據我所知,他們可是你藍家的老人兒,你的貼身丫鬟呢,還有,朱能及其手下十八龍捲風戰士,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有了拜將封侯之日……」

「我可不希望因為你有什麼輕舉妄動,而害了這些人……」

藍月眼中金光消失,淡淡的說道「好,我就把沈追星的人頭提來見你,希望陛下能夠言而有信,三年之後,放了金朝賢,金秀蘭那幫墨門中人,同時永遠不對墨門下手。」

「好,君無戲言,我答應你,鄭和就是人證。」

藍月微一施禮,轉身離去。

「且慢,我要安排一個人陪你同去,看着你完成這一切。陳旭,你陪逸仙走一趟淮水!」

一天之後。藍月帶着陳旭出現在淮水大營。

藍月沈追星二人相見,藍月淡淡一笑「能否找一個安靜無人的地方,由陳旭代為傳達當今皇上的旨意?」

沈追星想了想「咱們去淮水岸邊走一走吧,那兒說話清靜,也沒有旁人。」

三人來到淮水之濱,面對滾滾河水,沈追星心生感慨,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間身後的藍月眼中金光暴起,沈追星心中叫聲不好,一切已經來不及……

但見太阿寶劍揮起,血光飛濺,人頭落地!

又過了兩天,藍月身心俱疲的來見朱棣,他將一個包裹放在了朱棣的書案之上。

朱棣打開仔細一看,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是一顆人頭,沈追星的人頭。

「很好,只是我怎麼沒有看到陳旭和你一起回來交差?」

「打鬥之中,陳旭被沈追星一劍刺落淮水,連屍體都沒找到……」

朱棣點點頭,以這麼輕的代價殺掉沈追星,確實是一件非常合適的事情。

更何況,藍月殺掉沈追星這件事情帶來的影響,就是藍月的聲譽從此受到了巨大的損失,一個連自己兄弟都殺的人,誰還能信你呢?

朱棣再也不必擔心藍月功高震主,此後,藍月自己也慢慢淡出,成日躲在家中打坐修道,閉門不出。

時光匆匆飛過,轉眼便過去了三年。

在這三年之中發生了許多事情。

朱棣對朱允炆的舊臣進行了瘋狂的殘殺,齊泰、黃子澄、鐵鉉都被滅了三族,妻女充入官窯,任人蹂躪。

方孝孺更被當着他的面,一個一個的滅了十族。

……

草原方面,魔教教主齊日德澤成為瓦剌部落公認的國師,脫歡也成了他的入門弟子。

桑吉桑花更是成為了魔教新一代高手,他們和紅狼銀狐一起,幫助瓦剌與蒙古東部的韃靼部落阿魯台展開爭鬥,爭奪草原霸主之位。

哈密國,國泰民安,再無外敵入侵,但安柔公主始終未嫁,她依然痴心的等著有一天,藍月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

……

武當門人石無畏憑藉自己的努力和師父的支持,終於成為武當掌教教主,武當在他手上終於再一次發揚光大。

陳天定的洞庭幫越做越大,成功的脫黑洗白,劉家騏為他誕下一女,陳天定愛如珠寶。然而暗地裏,在那一日的大江之上,陳天定正式加入墨門,岳陽號上,接過了沈追星手中的巨子令,成為新一任的墨門巨子。

商韻兒出家為尼,與古佛青燈相伴。

司馬劍東帶着葉茂林破下無數江湖怪案。

蘇奕純帶着朱允炆去了尋仙島,在那裏他們改了名字,和劍神白輕塵為伴,過着神仙一樣的日子,不過在她的心中,常常會浮現沈追星的影子。

求不得帶着烏黛黛的和他的母親離開了鎮江,回到了四川老家烏家堡,一家人盡享天倫之樂……

三年後。永樂三年。

金朝賢帶着墨門工匠果然建造出了幾十艘航海大船。朱棣如約釋放了他們。

鄭和從應天府出發,從太倉劉家港集結幾十艘大船的船隊,浩浩蕩蕩出海航行。

行駛到海面上,來到福建太平港時,鄭和下令船隻做短暫停留,補充飲食及必需物品。

這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手持信物登上了鄭和的寶船。

夫妻二人,雖然衣着樸素,但女子天姿國色,看着華貴逼人,男子後背着一把古色古香的寶劍,留着一抹濃黑的小鬍鬚,雙眼精光四射,額頭高高隆起,顯示出無上的智慧和超凡的武功。鄭和親自做了安排,禮貌周全,顯得畢恭畢敬。

他二人上船之後,鄭和立即下令起錨航行,給人的感覺似乎是專門為了接待二人而做了停留。

二人站在甲板之上,看夕陽西沉,海天一色,不禁感慨萬千。

「這是我們第二次一起坐船遠航,」沈追星摟着朱允真的肩膀說道,「上一次還是去尋仙島,只不過這一次是要徹底的離開中土,不知道你會不會想家。」

朱允真深深的把頭埋進沈追星的胸前,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輕輕說道「有你的地方就有家。你不是一直想問我那件事情嗎?我答應你離開中土之日就會告訴你!」

沈追星促狹的問道「究竟是什麼事呢?」

「不想聽就算了……」

「我逗你的,當然想聽了……」

「我和李景隆成婚後不久,有一天他喝多了抱怨道,說是藍月讓他發下毒誓,永遠不可以碰我……所以……我在和你歡好之前……都是完璧之身……」

沈追星常常嘆了一口氣「我這個大哥就是鬼點子最多,那一日,他用劍砍了陳旭的頭,又使用墨門秘法做成了我的樣子,交給了朱棣……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忽然間,沈追星後背的龍刃劍發出高亢的龍吟之聲。

沈追星拔出寶劍,愣在了當場。

「怎麼了?」朱允真關心的問道。

「原來是故土難離呀!」沈追星長嘆一聲,解下劍鞘,還劍入匣,在緊緊的握了一下龍淵寶劍,扔進了波浪滔天的大海之中。

與此同時,海邊的小山巔傳來虎嘯般的低鳴,藍月用手拍了拍懷中的寶劍,看着大海中遠去的白帆,低低說道「兄弟,一路順風,但願生有來世,再當相見!」

當夕陽落入深海,巨船消失不見,天空一下子暗淡下來時,藍月才轉過身來,盤腿而坐。

一會兒過後,他渾身大汗淋漓,整個人也虛脫起來,如果此時有光,當看見就在這一剎那間,他已經頭髮花白。

與此同時。京師。

道衍大師驚異的對朱棣說道「我突然失去了藍月的蹤跡!」

「那是什麼情況?」朱棣沉聲問道。

「我想,大概是死了吧,從他現在的位置看,極有可能是投海自盡……」

朱棣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沒有做任何錶態。

幾個月後,一個身穿破爛道袍,頭髮花白的道士,來到了燕山山脈的老君觀。

他跪在一個無名的墳旁,喃喃自語道「徐大哥,我回來陪你了……」說完在墳旁挖了一個坑,將太阿寶劍埋了進去……

那一日,奪天閣的弟子憑着藍月體內的兩道真氣,追蹤到了徐默然的所在,而當時徐默然誤會了藍月,打鬥之中,把藍月當做了主要對手,結果死在了奪天閣弟子弟子手中的鋼針之下,藍月一怒之下殺死了在場的所有奪天閣弟子,可是徐默然再也沒有醒來。

一輪明月,高掛天空,透過老君觀的破洞,照在一個神情孤寂落寞的道士臉上……

一年之後。紫金山。

永樂四年。十月。

正是金風送爽的時節,朱棣帶着朱能來參加北極神殿的開光盛典。

由於在靖難之役中,朱棣認為自己屢次受到北極玄武大帝的保佑,才能夠化險為夷,成功登上帝位,便在紫金山修建了大型的北極真武大帝神殿。

「當、當、當……」金鐘響起后,已經被加封為成國公太子太傅的朱能抬起頭來,仔細端詳北極真武大帝的聖容,但見其披頭散髮,金盔金甲,手持寶劍,腳踏龜蛇,威武之極……再一細看,才發現,真武大帝的聖容竟然和藍月一模一樣。

前程往事,一下子湧上心頭,朱能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這正是

追星逐月

自古鳥盡把弓藏,衝冠拔劍起蒼茫。

兒女情深義更重,江湖路遠刻風霜。

金丹一粒逆天命,無人無我大無相。

東海仙山飄渺處,塞外牛羊獨自傷。

太祖龍馭歸天日,叔侄骨肉起刀槍。

襄公泓水仁義時,萬里河山拱手讓。

追星遠落西天外,明月一輪空照江。

青山綠水今猶在,不見當初少年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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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星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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