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六節

說起這個李進忠，可能早有人知道，他就是後來臭名昭著、晚明最具勢力的死人妖——魏忠賢！不過，他現在的名字不叫魏忠賢，而是叫李進忠。

客印月看着這個坐在她床頭、五十多歲的「乾兒子」李進忠，心裏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尷尬是難免的，畢竟客印月才三十三歲，但是李進忠認魏朝為義父，所以，無論如何，在輩分上客印月應該是李進忠的「乾娘」。客印月早就發現她的這位「乾兒子」對她可真是非常的「孝順」，就像伺候親娘一樣伺候她，無微不至。

「乾娘……」李進忠滿臉堆笑的看着客印月。「不是兒子多嘴，您是太子爺的乳母，但是您終不能長留皇宮，等到太子爺成年之後，您還是得離開皇宮，到那時，您的生活……您還能回到過去那種生活嗎？……」

「是啊，我該怎麼辦呢？進忠，你給乾娘出個主意……」李進忠的話真的讓客印月產生了共鳴。

李進忠那張肥白的大長臉上那雙細長眼中閃出一股神秘的光芒：「兒子覺得，只要是太子爺將來能夠順利的登上皇帝的寶座，乾娘您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嗎？……」

「你說得輕巧，鄭貴妃和福王朱常洵是吃素的嗎？現在皇上身體垮了，他們真的就沒有一丁點的想法？……」客印月又說，「我們有什麼能力和鄭貴妃、朱常洵他們較量？皇上一旦有不測，如果朱常洵登基當了皇上，你我……當然，還有你的義父，我們就都得回老家……」

「這麼說的話，我們的命運已經和太子爺緊緊地栓在一起了。但是太子爺的位置又不穩定，而且我們也沒有能力幫他，所以我們似乎只有聽天由命了？……」李進忠臉上呈現出一種悲涼氣氛。「要不，我們去鄭貴妃和福王那裏走動走動？……」

客印月的眼珠迅速轉動幾下：「應該，至少我們有個姿態也是好的，以免將來真的……好吧。不過，這件事情我不能親自出面……」

李進忠馬上說道：「乾娘，這件事情當然不能讓您親自出馬了，兒子就替您辦了……」李進忠說完之後就想起身，客印月急忙對他說道：「千萬不能讓太子爺知道！明白嗎？……」

「乾娘，您就放心吧！兒子去了……」李進忠說完之後起身離開客印月……

崔文升的問題是解決了，可是，皇帝的病怎麼治呢？那些太醫們自然是沉默不語，並不是他們全都是庸醫，而是，他們之中醫術平平的，不敢接珍；醫術高明的已經看出明光宗是因為縱慾過度，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誰會出頭呢？

就在人們都以為沒有人敢於主動給皇帝醫治之時，卻有個人跳了出來！

八月二十九日，鴻臚寺丞李可灼說有仙丹要呈獻給皇上。因為崔文升的下場，總督太監王安也不敢做主，將事情稟告內閣首輔方從哲。方從哲說：「他說是仙丹，誰敢相信呀！」

知道方從哲的態度，王安自然不敢擅自讓李可灼進宮獻葯，正六神無主之際，聽說皇上的病情很重，內閣大臣們紛紛進乾清宮探視朱常洛。

朱常洛看到內閣大臣全都到了，於是，朱常洛對眾臣說道：「諸位愛卿，朕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朕雖有振興我大明之心，恐怕已經沒有時間了……」

還沒等朱常洛的話說完，楊漣眼含熱淚的大聲對朱常洛說道：「皇上不必過於悲觀，只是小疾而已，陛下貴為天子，自然是洪福齊天！修養些時日自會恢復如初……」

方從哲也是熱淚盈眶：「皇上立志再造大明中興，是為千古聖君！勿要妄自菲薄，好生醫治，必會恢復龍體……」

接下來其他眾臣也是個個熱淚盈眶的慷慨陳詞，都說皇帝洪福齊天，不會有事的。

朱常洛慘笑着繼續對眾臣說道：「眾卿家的心意朕知道了，但是自古以來會有哪個人長生不老呢？沒有人，朕也不會。好了，趁着你們都在，朕，就把太子託付給你們了……」

此時此刻，作為太子的朱由校自然也是在場的。他就坐在朱常洛的左側，身後站着金逸楓。聽到父皇那番話，朱由校早已是哭紅了眼睛。

方從哲帶頭，楊漣、左光斗等眾臣一起向朱常洛跪下，「臣等定會謹遵皇命，專心輔佐太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朱常洛又聽取關於自己的陵墓的營建事宜之後，「時下，我大明百廢待興，急需用錢，朕的陵墓也盡量壓縮開支……」

在安排好一切之後，朱常洛問：「有鴻臚寺官進葯，何在？」

方從哲說：「啟稟皇上，鴻臚寺丞李可灼他自己說是仙丹，臣等未敢輕信。」

其實，朱常洛的心裏很清楚，自己身體本來就弱，現在又縱慾過度，已經是命在旦夕！可是就這樣死了，他確實很不甘心，哪怕是有一線希望，他也會不遺餘力的去爭取！所以，明知道群臣的話不假，但他還是要決心試一試，於是，他對王安說道：「我想好了，命李可灼入宮獻葯！……」

四十多歲的李可灼皮膚嫩白、慈眉善目，完全是一個醫術高明的醫生的模樣。他一本正經的給皇帝朱常洛把了脈，沉默不語。

朱常洛不禁問他：「李先生，朕的病情如何？……」

李可灼急忙跪下：「皇上，您先赦免臣之罪過，臣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