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同樣的守護

我的話說完，楚天辰抬頭看向我，一滴淚從他臉上劃過，接着他緩緩坐了下去。

我也坐了下去，然後閉上了眼睛，此刻，我的腦海里只在回憶著八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晚的一分一秒，我都還記得，就算已經過了八年。

我睜開眼看向前方，將剛剛腦海里回憶了一遍的事說了出來。

我說完時，全場都安靜了。

就連我自己的心裏，都靜了。

我感覺我說的不像是自己曾遭遇過的事，更像是纏了我八年的一個噩夢，一個我從不敢輕易啟齒的藏在黑暗裏噩夢，而這個夢見了光，就消了。

之後楚天辰沒有再看過我一眼，我的眼睛也只看到他眼角的淚痣上滑過了一滴又一滴的淚。

此時的他，已經再沒有能看向我的勇氣。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幫我藏住屬於我們倆共同的痛。

他一直想藏住的痛，只關於我，而將這個痛徹底翻於人前的人恰恰也是我。

他恨我，恨我毀了他費盡心思的謀划。

他更恨他自己，恨那個費盡心思仍沒有護住我的自己。

他的恨，我明白，但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即使他恨我，只要他能好，我什麼都可以。

當我聽到最終的審判結果，楚天辰被判有期徒刑十四年時，我只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我心想，不管是十四年還是二十八年，就算是要我等他一世，我都會等。

我永遠記得我把自己給楚天辰那個晚上，我們聞着彼此身上大海的味道，楚天辰抱着我，在我耳邊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我一直相信這世上有一種愛如宿命般註定，值得用命去搏，以前，有人給過我這種愛……現在，我只想把同樣的愛給你，只要，你能好我就好。

如此愛我的一個人，我怎會輕易放棄。

他給我的愛，從他遇見我就註定，從我遇見他就開始，結尾也必然是他，我的餘生只會是他。

我會等在我與他愛中，哪怕燃盡一生的孤勇，哪怕用盡我的餘生我也會等着他。

楚天辰的背影從我的視線里消失后，我腦海里仍在想這件事，等我回過神來時，餘一還在等我。

他的眼裏的淚閃著鑽漾的光，我忍不住對他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起身走向他，與他並肩往前走着。

我跟餘一就這麼往前走着，餘一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他只是安靜的跟在我身邊陪着我。

這一刻，我感覺我跟他又回到了從前，陪在我身邊的人依然還是他。

我低下頭，將餘一握緊的雙手輕輕鬆開了些，輕輕勾起嘴角對他道，「餘一，有你真好。」

餘一低頭看着我，眼裏的殘淚閃著光，他只是看着我，過了幾秒后才對我道，「你為什麼從來沒告訴過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輕輕又揚了揚嘴角，抬頭眯眼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問他道，「你知道太陽花開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嗎？」

我的話說完，餘一也抬頭看着天上的太陽。

我低下頭看着腳下的地面繼續對他道，「餘一，你還記得我的太陽花摔碎的那天嗎？沒有人知道它是怎麼碎的，更沒有人知道它碎的那個夜晚我經歷了什麼，那個晚上過後我一直在想，到底我做錯了什麼，要遇到這樣的事……可這件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無論如何我都擺脫不了，我以為我再也好不起來了。我故意逃得遠遠的，我以為這樣就你們就不會知道這件事，痛的人只會有我，孤獨的人也只會是我……這些年我一直在痛。」

我說着停了一秒，抬頭看向餘一繼續對他道，「可因為有你，我從未感到孤獨，正因為有你，我才能假裝堅強，哪怕堅強到了滿心疲憊我也不敢倒下，只因為我身後站了太多人，你是其中最無法替代的存在。

如果你也痛了，我也許……也許就真不知道我該如何繼續堅強了。」

我的話說完，餘一仍不語，只是低頭看着我，過了幾秒后他低頭看着被我握住的手，笑着哽咽道，「痛，是很痛，比你從來都不肯回頭看我…還痛，謝謝你……謝謝你讓我…讓我少痛了這麼多年……」

餘一的淚落在我的手上，一滴又一滴，碎得像水晶，嵌進了我的心上。

接下來的五個多月里，我都沒再見過楚天辰，或者說，楚天辰不肯見我。

沒有人告訴他我懷孕這件事，更沒有人告訴他，今年到了夏天時，他就會成為一個父親。

而在這五個多月里，陪着我的人除了餘一還有李蕊、趙姚以及石笙笙。

石笙笙為趙姚生了個女兒，趙姚每次見我時，都會指着我的肚子對我說，如果是男孩，就是他女婿，如果是女孩，就是他第二個女兒。

每次他說這些話時，都會被餘一回懟，然後他也會嗆餘一說餘一有本事和李蕊也生一個。

剛開始餘一都會吃癟，後來就會字正腔圓的回他說生就生，這時一旁的李蕊只會羞澀一笑。

關於餘一和李蕊會結婚這件事，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雖然餘一嘴上沒說過什麼，但我知道除了李蕊，他不會再娶別人。

從李蕊告訴我，那晚餘一送她回房間時，告訴她為什麼那個月他一定要陪着我時，我就確定了。

餘一是因為在乎李蕊，才會告訴他我會尋死這件事。

後來發生的事，確實向李蕊證明了這件事，也向餘一證明了，楚天辰口中一定要寸步不離守着我是什麼意思。

我在準備去見楚天辰之前，去見了楚天辰的父親。

這是我第二次見楚天辰父親，上次見他是在法庭里。

我們坐在餐廳里，楚天辰父親的眼神落在我的肚子上。

我輕輕撫著肚子，對他說：「已經八個月了。」

楚天辰父親聽完，點了點頭，問我，「小天知道嗎？」

我搖搖頭，眼神看着我的肚子應他道，「我還沒告訴他，他一直也不肯見我，但我一定會當面親口告訴他，他要當爸爸了。」

我的話說完，楚天辰爸爸微微笑了笑。

我低着頭，放在肚子上的手停住，我咬着嘴唇說了句「對不起」后，抬頭看向楚天辰父親，又對他道，「叔叔，對不起。」

我的話說完，楚天辰父親沒有應我，他的眼睛又落到我的肚子上，過了一會兒后他抬頭看着我的眼睛，笑着對我道，「是你救了他。」

楚天辰爸爸說完又笑了，接着對我道，「當年小天媽媽為了保護他可以不顧一切，包括自己的命。而現在，小天也只是把同樣的保護給了你。」

楚天辰父親說完嘆了口氣，「小天現在不肯見你就像他當年不肯見我一樣，他心中有恨，最恨的始終只有他自己。」

我點點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楚天辰爸爸遞了張紙給我，繼續對我道，「你們的事，小天舅舅很早之前就跟我說過。你們高三畢業那年小天去北京參加鋼琴比賽，比賽前，他來見了我，在那之前……在那之前他已經有十多年不肯見我，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是你改變了他，讓他從過去走了出來。對他而言，你不僅僅是他喜歡的人，更是他用命也會守護的人，就像他媽媽當年為了守護他一樣。」

楚天辰父親說完，我抬頭看向他，看見了他眼裏的淚，帶着笑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