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眼光里藏了陰影

我就這麼撓啊撓……不知撓了多久。

就連楚天辰在門外叫我我也沒聽見，直到我聽見了他用身體撞門的聲音。

我回過神來，忙應了他一句「我沒事」后，他才停了下來。

就當我以為他離開了時，又聽他對我說了句，「你該出來了。」

我應了他一聲「好」，接着隨意擦了擦身上的水，套上衣服就走了出來。

我走出來時，楚天辰仍坐在離我最遠的餐桌前。

我也只看了他一眼就往沙發前走去。

我剛走到沙發前時，楚天辰已經走到了衛生間門口，對我說了句「等我出來」。

我「嗯」的應了他一聲后，他才繼續往裏走。

我看着他走了進去，回過頭繼續往前走時，無意瞥見餐桌上放了個盛有食物的碗。

我往餐桌走去，走近才看清桌上碗裏盛着的是面，剛剛被楚天辰擋住了，我連碗都沒看見。

這面，是楚天辰煮給我的。

我猛的覺得鼻子有些酸，回頭看向衛生間緊閉的門，擦了擦淚后，往前一步落了坐，拿起筷子開始吃面。

剛吃一口，我的淚又落了下來。

我吃了一口又一口，每一口面都混着我的淚，卻這麼恰好的暖了我的胃。

我不自覺抬手摸了摸我的胃，低頭準備繼續再吃時，腦子裏撞進一片血色，我曾在運動場見過的那片血色。

我猛的停下筷子，放在胃上的手也不自覺往下一落，落到了我的小腹上時，我的心更是抖了又抖。

接着我匆忙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楚天辰住的房子是他舅舅的，他研二那年，他舅舅去美國學習音樂，說沒個兩三年不會回國，於是就把這處房子給了他住。

這房子處於市中心，店鋪繁多，購物也很方便，尤其是小區街對面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房，所以我很快就買到了我需要的葯。

我買了葯往回走時，剛走到樓下，眨眼間就有一個人影「咻」的出現在我面前。

我先是一驚，抬頭看見是楚天辰后，心一下就落了。

楚天辰卻沒有，他雙眼發紅，先是鬆了口氣，接着像瘋了一樣吼問我，「你怎麼一個人就出來了！我不是叫你等我嗎？」

「我出來買些東西。」

「什麼東西非得這個時候出來買！你就這麼一個人跑了出來，要是再遇到他們，你要是……」

他說着突然就哽了起來，抬手在頭上使勁捏了捏后才繼續對我道，「你要是再有什麼事你讓我怎麼辦！」

我看着他發紅的雙眼，稍稍晃了下手裏拎着的葯怯怯應他道，「我去買葯了。」

他一把搶過我手裏的葯，更是不快對我道，「你要買什麼你可以告訴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出來行不行！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很不安全嗎？能不能不要再讓我操心了？」

我看着楚天辰濕了的眼眶，鼻子一陣酸意，低聲對他道，「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你……」

楚天辰沒有繼續說下去，只將手裏的袋子捏得緊緊的，默了兩秒后，他伸手想拉我的手，卻在要碰到我手的時候又將手收了回去。

「我們……回家。」

他說着往前走了，我跟在他身後，只看見他的肩膀在不停的抖，我知道他在哭，咬着牙的哭，我知道卻也只能看着，跟在他身後默默看着。

到家后，楚天辰把葯放在茶几上就回了房間，而我徑直走向餐桌，吃着剛剛剩下的半碗面。

我正吃着面時，楚天辰又走了出來，他沒走到我身邊，而是走到餐桌旁的窗邊靜靜站着。

他站了好一會兒沒說過一句話，也沒看過我一眼。

我低眼看着碗裏的湯，湯里有我的臉，我正看得呆了時，聽見了楚天辰的聲音。

他說：「我記得你五天前說的要搬家。」

「嗯。」我點點頭，眼睛仍看着面前的湯。

「你說過的……不安全…是因為他？」

「……嗯。」

楚天辰微微側過身，低着的頭又低了好一會兒后才稍稍抬起來些，繼續問我，「他怎麼認識你的？」

我捏着衣袖，默了幾秒后才應他道，「公交車上。」

「他一直纏着你？」

楚天辰的話問完，我看見湯里映出一個畫面，八年前那個夜晚。

從那個晚上直到現在，已經八年，我一直沒能從左赫帶給我的陰影中逃出來。

「……五天前開始。」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低着頭，眼神不再看着湯，也沒有開口給他答案。

楚天辰也沒有繼續追問我，他抬起步子向我走來，走到距我一米處停了下來，接着他又問我，「傷口呢？」

我微微抬眼，眼神又落在湯里，我看見湯里又在快速倒帶着前天的事。

我又默了幾秒，如實回答了楚天辰，「我自己弄的……」我說完頓了幾秒才繼續道，「前天他找到了我住的地方，我……當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

我的話沒有說完，楚天辰也沒有繼續追問我，他默了幾秒后道，「事務所他也去過吧。」

「嗯。」

我回答完楚天辰后，眼神依舊落在湯里。

湯里現在正倒帶着今晚發生的事。

我將手捏得緊緊的，眼神死死的看着湯里的人。

湯里映着我的臉，我卻恨不得將湯砸碎，碎得片甲不留。

「還疼嗎？」

楚天辰的聲音將我從怨恨中扯出來。

我抬手輕輕摸了摸我脖上的傷痕，又走了神，直到又聽見了楚天辰的聲音。

「暮。」

我回過神抬眼，餘光瞥見楚天辰已經走到了我身後，背對着我，我微微回過頭，仍看不見他的臉，卻能清楚聽見他的聲音。

他說：「你還記得當年趙姚站在樓頂時，你跟他說過的話嗎？」

我聽了他的話，腦中回想起幾年前趙姚要跳樓時我說過的那些話。

我沉下了眼睛，不知道怎麼回答楚天辰時，又聽見了楚天辰的聲音。

他說：「我現在還能看到光。」他說着轉過身，眼神只看着他的腳下又道，「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眼裏的光……便只會成為陰影。」

他的話說完，我抬頭只見他的背影從光下一點點沒入陰影中，接着他停下了腳步，一動不動的站在陰影里，沒一會兒，我又聽見了他的聲音。

他說：「我已經跟你們所長請了假，這段時間你都別去上班了，也不要出門，我這裏還有你剛搬進去的那個地方都不算安全，明天我會帶你去另一個地方，你的東西我會去幫你拿，今晚……這幾天我都會在，你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暫時不要出門了……如果你實在想出門，也不要一個人，不管去哪裏，都不要一個人。」

楚天辰的話說完，人也消失在陰影里了。

於是，我眼裏的光也黯了下去。

今晚的事，從開始發生的那一秒起，就已經成為了深深扎在我跟楚天辰心中的刺，將來也必定會成為我們倆用盡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噩夢。

這一次的事，讓我跟楚天辰終於都徹底了解了我們在彼此心中的分量。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清楚又堅定的相信，我愛的人從來只是他。

而關於我愛的人是他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比如我很早就知道，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

只是這次，不管我們之間有多少愛，我願意為他做多少事，我們之間已再沒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