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大費遺風

費仲，第一次打敗了姬考。

在前不久的殷商運動會上，費仲還是姬考的副手。

從個人能力上講，費仲與姬考還有不小的差距。

雖然費仲始終在儘力縮小這種差距，但……

姬考並非止步不前。

世界上，就是有一種人，本身天賦卓越，卻更加勤奮努力。

這一種人，出道便展現出異於常人的狀態與潛質。

更可怕的是，他們的天賦讓他們進步更快，還激勵他們更加刻苦奮鬥。

天賦+刻苦型人格。

姬考，太厲害了！

如果說，在一開始，費仲的能力是7，姬考的能力是10，那麼他們之間的能力差距，也僅僅只有3.

這並非遙不可及。

費仲想當然地認為，只要他夠刻苦、夠努力，比姬考進步地快一些，就能彌補3的能力差距。

這應當是比較容易的。

龜兔賽跑嘛。

然而，費仲還是低估了他的對手。

如果他的對手不是姬考，或許一切還有可能，或許一切還能按照他預想的軌跡發展下去。

但非常可惜的是，他的對手，是姬考。

姬考，岐周年輕一代最厲害的文壇新秀，公認的文豪大家，極具戰略思維！

這是一等的人才！

事實上，在岐周本土，姬考已經成名多年。

今年，是殷歷525年。

姬考，起碼在十年前，就與他的父親姬昌並稱文豪了。

岐周出現了兩個文豪。

為了區分姬昌和姬考，人們把這兩位文豪喊成了「大文豪」和「小文豪」。

大文豪，是姬昌。

小文豪，是姬考。

這是從年齡來做的區分，很直觀，也很有父子尊卑，符合天倫。

姬考，今年27歲，十年前，他17歲。

也就是說，姬考在17歲、甚至更早的一些時候，就已經達成了文豪的成就！

成名要趁早。

姬考完美地詮釋著這句話。

姬考，太優秀了！

優秀得讓人害怕。

17歲以前，除了他的父親姬昌，已經沒有什麼人能當他的老師。

換句話說，在他達成文豪成就之前，或接近文豪成就的時候，能擔當他的老師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已經沒有人，可以成為姬考的師者。

姬昌，還可以。

不過，近年來，越來越多的人認為，姬考的能力遠在姬昌之上，姬考之所以還能被姬昌教導，僅僅是因為天倫，僅僅是因為姬昌是岐周的當家、是姬考的父親。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姬考的才能，至少十倍於姬昌。

就連姬昌自己，也這樣認為。

或許，這是一種包裝。

但是，姬考的才能，不可否認，即使還沒有超越姬昌，至少也是岐周最接近姬昌那種層次的人。

岐周有福了。

出現了姬考這樣的大才，岐周的未來，一定可期！

姬昌是高興的，岐周是高興的。

近年來，姬昌日益增長的底氣，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來自姬考。

他的兒子，姬考。

那是他的兒子！

岐周的兒子！

從17歲或者更早，姬考就已經成為姬昌的左膀右臂，着手維護岐周。

不是淺嘗輒止，而是深耕細作。

如果說姬昌是最了解岐周的人，那麼姬考就是更了解岐周的人。

近年來，岐周的大小事情，名義上是姬昌在處理，但實際上，都是姬考在負責。

姬昌，已經享受了很多年垂拱而治的幸福生活。

或許，這也就是姬昌越老越年輕的秘訣之一。

都說養兒能防老，不管別人信不信，姬昌信了。

他感覺，有了姬考這樣的兒子，他起碼能多活20年！

如果他的兒子們都像姬發那個吊樣，哼！他恐怕要少活50年！

姬發，太不讓人省心，太不讓人放心了！

未來，如果誰給岐周帶來災難，那就一定是姬發，而不是姬考。

幸好，姬考誕生於姬發之前。

上天，還是比較眷顧岐周的。

地盤不大，如何？

人口不多，又如何？

他有姬考！

只要姬考在，岐周一定不會衰亡！

只要姬考在，岐周一定會成為天下的太陽！

啊！天下的太陽，那是一個夢想啊！

岐周，幾代人的奮鬥，就是為了那麼一天。

自姬太公開始，岐周就為了這樣一個夢想辛勤耕耘。

數十年如一日，每一代都不敢懈怠。

姬昌常常站在渭水之濱，看滔滔河水奔向遠方。

那翻騰的浪花，不是水花，而是他逝去的青春。

他的祖父、他的父親，包括他，都在這奔騰的浪花中，與整個岐周融為一體。

他還沒有完全融入，但正在融入。

未來，是姬考的。

也是岐周的。

他多麼希望，能夠親眼看到夢想實現的那一天。

他多麼希望，偉大的岐周夢能夠早些實現。

殷商，已經走過了500年，難道還不夠嗎？

就算是等，岐周也該等到了吧！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想岐周的艱難？

想太公的雄才大略？

想姬歷的慘死？

想他的如履薄冰？

想他的兒子們？

他都在想。

他想的東西，太多、太深邃。

很大一部分想法，連他自己也想不透、說不出。

他瘋了嗎？

應該沒有。

因為他一向瘋狂。

別人只當西伯侯姬昌老成穩重、誠實可信，卻不知道姬昌有着最深刻的痛苦。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眼淚已經流干。

他很難再流淚了。

這是他所害怕的。

如果一個男人不再流淚，他恐怕就已英雄末路。

他不甘心！

他的岐周夢還沒有實現。

他不服！

他推演天命，洞悉命運。

他看到了，殷商如日中天，無懈可擊！

但是！

他隱隱看到了一絲裂隙。

這絲裂隙，就是岐周夢能否實現的關鍵！

這絲裂隙，就是帝辛！

說起來非常扯淡。

他推演出來的天道命運，帝辛將把殷商推進到一個更高的層次、一個全新的高度！

按理來說，正是因為有了帝辛這樣的人，殷商才愈發強大，愈加無懈可擊。

可為什麼？

為什麼殷商這麼完美，還會有裂隙？

難道這世界上，真的不存在完美無瑕的東西嗎？

一次次，姬昌這樣捫心自問。

一次次，渭水的波濤沖刷着他銳利的雙眼。

突然間，他懂了。

他明白了！

完美，本身就是一種瑕疵。

完美無瑕，是一組矛盾。

完美，就是瑕疵。

瑕疵，卻沒有瑕疵。對立而統一。

世界竟如此奇妙。

姬昌釋然了。

他的思想，再一次得到了巨大的解放。

此後，他不再致力於推演天道，不再孜孜以求。

他以更加開放、包容的心態來看待世界、看待岐周、看待他的兒子們。

他知道，天道給了岐周一個機會。

雖然這個機會微乎其微，但，有就比沒有強！

既然存在機會，就需要能夠把握機會之人。

這個把握機會的人，一定是岐周人！

因為，這是岐周的機會！

只有岐周人，才能把握岐周的機會！

這個人，是他姬昌嗎？

或許吧。

他姬昌的確不是凡者。

帝乙那麼大本事的人，也沒有侵吞岐周，不正是他姬昌能力非凡的強有力證明嗎？

就算帝辛天賦絕倫、天之驕子，也只敢對九侯下手，而不敢動西岐！

他姬昌，不凡！

或許，他就是把握住那絲機會的天命之人。

只是，岐周還有人具備這個條件嗎？

畢竟那絲機會太微小了。

即使天命之人，也不是必贏的。

如果，岐周有兩位天命之人，豈不是更穩？

姬昌想遍了岐周的所有人，並着重在他的兒子們中間考察。

他發現，最像他、最令他滿意的，就是大兒子姬考。

姬考，最像他！

姬考，天生穩重，天生優秀！

姬考，就像一架精密的機器，可以完成任何高難度、超複雜的任務。

曾經，姬昌把自己所看重的幾十個兒子派往岐周各地，分別擔任地方首長。

這是一次大型考試。

出題人是姬昌，考題就是岐周。

答題人，是姬昌的兒子們。

地方首長，雖然官位不顯，但就是岐周之主的雛形！八一中文網

姬昌，就是要通過這種的方式，找到最接近他的人，最接近天命的人。

他很緊張。

他擔心自己是一個孤本，倘若自己失手，岐周將再無機會。

不過，他很幸運！

他找到了！

岐周第二位天命之人！

姬考！

從那一次考察之後，姬考就成了伯邑考。

那一年，姬考，還不滿20歲。

從那一年之後，姬考，就成了岐周的二號人物。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姬考，成為了岐周政壇冉冉上升的新星！

岐周大幸！

姬昌大幸！

岐周，是西伯侯的岐周，也是伯邑考的岐周。

姬考優秀到什麼程度？

但凡姬昌能做的事情，姬考也可以！甚至能做得更好！

而姬昌不能做的事情，或者說不太擅長的事情，姬考還可以！還能做到出色！

姬考，就是一台岐周牌的機器！

姬昌曾這樣評價姬考：「吾之利器，惟有姬考。」

姬昌還說：「我不怕喪失周原，因為只要有姬考在，周原必能失而復得！並且，我們將消滅一切來犯之敵！」

實際上，岐周對外的很多戰爭，都是姬考在操作。

雖然名義上還是西伯侯戡亂、擴張，但真正出手的，是姬考。

就連周邊邦國，也非常畏懼姬考。

他們畏懼姬昌，更畏懼姬考。

姬昌，可能鎮壓他們，但是姬考，更甚！

如若姬考出手，任何敵人都將失去捲土重來的機會。

不是姬考太狠，而是敵人太菜。

敵人傾盡全力，卻不能贏。

力已盡，如何重來？

即使有自命不凡的邦國進軍岐周，一旦偵察到是姬考出手戡亂，就會以最快的速度引退。無他，唯害怕耳。

種種跡象表明，姬考，已經成為岐周的安邦定國神器。

他是姬昌的權杖，是姬昌所向披靡的利劍！

但是，姬考個性低調。

所有見過姬考的人，都會不自覺地低估他。

但所有與姬考合作過人，都會震驚他的優秀！

真正了解姬考的人，最不願意成為姬考的對手。

用一句比較流行的話來說，與姬考為敵，無異於作死。

姬考這樣的人，是不會敗的。

那麼，費仲，又是如何打敗姬考的？另外，不會敗的姬考，又是怎樣被「打敗」的？

事情，還要從殷歷525的朝歌晚宴說起。

朝歌晚宴，是諸侯向殷商進貢的日子。

這一天，天下的財富，將一車車運進朝歌，流進殷商的口袋。

沒有為什麼。

因為這很顯然。

殷商說，天下的財富，至少一半歸商。

一句話，就讓天下諸侯上交他們邦國的一半財富。

這是霸權？

是的。

這就是霸權。

殷商的霸權。

鞭笞六合，宰割天下。不是一句空話，而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

去年，也就是殷歷524年，殷商天王還是帝乙，一代梟雄帝乙。

今年，殷歷525年，殷商天王是帝辛，雄才大略帝辛。

帝辛，比帝乙更懂管理。

這大概是由於帝辛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朝歌大學邦國管理學院，精通國際政治、經濟管理、心理學、邦國宏觀管理學、邦國微觀管理學……

學富五車，已經不足以形容帝辛的學識。

事實上，帝辛的學習能力，比他的治國能力更可怕。

殷商御書房的各類書籍，帝辛均有涉獵。

據虞典回憶，帝辛比所有的殷商王子留在御書房的時間都長。

即使是朝歌大學的學生，也難有比帝辛知識面更廣的人。

在所有到訪御書房的讀者中間，也只有帝辛能與虞典交流。

換句話說，就連帝乙都不夠資格。

虞典在御書房浸潤了幾十年。

他不只是維護御書房的環境，還把御書房的全部書籍都閱讀研究透了。

可以說，虞典就是御書房。

就算御書房付之一炬，只要虞典還在，就不能說御書房毀滅了。

當然，虞典可能不能夠一字不差地復原御書房所有書籍，他不是複印機。

但是，御書房的書籍內容，他可以全部複製出來！

虞典，是一座活的御書房！

但非常可惜，帝乙沒有發現這一點。

帝辛發現了。

雖然帝辛從未稱虞典為老師，但在低性能心裏，虞典就是他的老師、他的前輩。

他喊虞典太史，但卻是平輩論交。

沒有師生尊卑、沒有官階貴賤，有的只是智慧上的溝通。

平等的交流。

所以，虞典成了攪動殷商風雲的那個人！

那一年的青銅配！

那一年的受德太子！

那也僅僅是去年的事情。

時間不算久遠，但卻似過了好多年。

虞典沒有看錯，帝辛是變革之人，短短半年多的時間，殷商面貌就已經煥然一新！

靈山寺，夜間十點熄燈，取消香油燃燈權，並上交合法稅收。

朝歌城，建立了立體農業，完美利用朝歌的高樓大夏，將蔬菜莊稼種上了天。

鬼方，被殷商吞併，變成了龍雀國和有崇國。

崇侯虎，再度降世！

殷商的北方護法，回來了！

而且，殷商還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稀世凶將——飛廉。

這位御前上將，將殷商武力推上了新的巔峰！

經濟方面，殷商糧食產量再次加倍。

殷商的釀酒業出現了井噴式發展。

以朝歌金稻香集團為首的殷商釀酒業，為殷商取得了巨大的貿易順差，貢獻了極為可觀的稅收。

世界的中心，在殷商！

這不是一句空話，而是所有殷商人內心的驕傲！

殷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驕傲、自豪！

殷商，從沒有像今天紙樣團結、強大！

巔峰！

這才是帝辛第一年！

今年的朝歌晚宴，帝辛要把晚宴的所有事情都交給一位有才華的人。

初步確定在殷商執政官助理中間遴選。

呼聲最高的，是姬考和費仲。

他們是最優秀的。

姬考曾成功參與籌辦了殷商運動會。

如果不出意外，姬考將是那個有才華的人。

「太史，姬考如何？」

「優秀！無以復加！」

「我看，就用姬考。」

「大王……」

「你是說……」

帝辛和虞典皆沉默。

他們在考慮同一件事。

姬考，是岐周人。

而朝歌晚宴，是殷商的。

必須完全由殷商主導。

「姬考太優秀了！簡直不是人！沒有人能比得上他！」虞典用悲哀的語氣道，「讓他來組織朝歌晚宴，是絕配。」

「可惜，他是岐周人。」帝辛嘆了一口氣。

「更可惜的是，他還是岐周太子！」虞典流淚了。

帝辛無言，面無表情，有一滴淚從他眼裏溢出。

虞典之後，姬考是殷商執政官最佳人選。

但是姬考，註定不會成為殷商的執政官！

一切只因姬考的身份。

他是岐周人，他是岐周太子！

他是對手，是殷商最難對付的……敵人。

唉。

當天子，太難了。

帝辛想起了去年冬天，父親帝乙的話。

那都是真心話。

正是那些話，讓他成了今天的帝辛！

即使姬考是敵人，帝辛也仍然想用他。

人才，這麼優秀的人才，就在手邊，卻不能用。

這是多麼大的痛苦！

難怪虞典會流淚。

該流淚的，是他帝辛。

他能不能改變這一切？

他想改變。

他已經改變了許多事！

但有些事情，就連他，也無法改變。

比如，姬考。

「還有費仲。」

良久，帝辛毫無波動地說了這一句。

虞典抬起頭，看了看帝辛，再次老淚縱橫。

他跪倒在地，道：「費仲，未必不如姬考。費仲，乃前朝大費之後，有着執政官的基因。我相信，費仲可以的！」

就這樣決定了。

費仲，取代姬考，組織殷歷525年的朝歌晚宴。

這就是費仲第一次打敗姬考。

打敗姬考，不是費仲，而是殷商。

這是殷商對岐周的勝利。

費仲沒有勝，姬考也沒有敗。

費仲與姬考的故事，遠遠還未結束。

當天道詭異轉動，他們的命運將產生最不可思議的變化！

費仲，能打敗姬考嗎？

這位前朝執政官的後人。

這位殷商，首屈一指的執政天才。

能真真正正地打敗姬考一次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