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涯何為盡頭

阿勒城…

那天他與歐陽找遍了附近的幾個集鎮，大大小小的村莊也都打聽過。ｗｗｗ．ｎｉｕｂｂ．ｎｅｔ答案是沒有一個人說見過外鄉人，也聽說誰收留過一個受傷的男子。他們垂頭喪氣的回到集鎮上，歐陽不知怎樣跟離兒說。而恰巧此時，林煒安排在此的一人個從偏遠的阿勒城趕來。與他們會合了。說是在那裏聽說過有一個受傷的穿着盔甲的人，滿身血跡，奄奄一息。後來被一個老人救了。我還未來得及去打探，怕歐陽將軍與林大哥着急，就先行來告知這個消息。太好了！歐陽看着林煒，倆人高興的笑了。一整天的疲勞頓時的消失。歐陽說，林煒你先與他一起去看看。最好是打探清楚。我這就回去告訴離兒，也好讓她把心放寬些。

至與歐陽別後。林煒與那人便馬不停蹄的趕往阿勒城。待他們到達阿勒城時已是夜半。那人帶着林煒就近的找了家客棧隨便吃點，然後就住下了。待天還未完全亮，他們倆人便來到，之前他打聽到的地方。遠遠的就看到一間草棚，草棚後面有一片胡楊林。很是顯眼。二人加快馬步，飛奔過去。林煒急忙翻身下馬。快步的走進草棚。他想要找尋點什麼痕迹。那人也隨之進了草棚。幫忙尋找，連地上的一粒沙都不肯放過，唯恐那裏會尋到些什麼？只見那人把裏面的雜草使勁的往外掀。「哐」的一聲，什麼東西從雜草堆里溜下來。隨即還有幾片破爛的布條。林煒應着聲音回頭看着地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一把劍，沒有了劍鞘。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劍了，這是漠將軍的追風劍。他不知道看過漠將軍舞過多少次劍了。殺過多少的敵人了。他慢慢的蹲下身子，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把劍。他不敢伸手去拿。他雙膝跪在地上。伸手卻拾起碎布條。——漠將軍！他仰起頭對着天空大聲的喊著。在來時的路上，就聽那人一直在說這附近經常有蒼狼出沒。天上的禿鷹。眼前的沒有劍鞘的劍，是漠風從不曾離身的寶劍！這破碎的布條就是當時漠風貼身的衣服！這說明什麼呢？

林大哥。或許是我們想的太壞了。要不我們再到附近找找吧。那人也跟着流下眼淚。

平日裏漠將軍體恤將士是出了名的。這也是他們幾個自願留在大漠繼續尋找漠風的原因。至從戰敗后，他們少數的人馬就藏匿在關內。歐陽待傷勢有了些許的好轉。就與林煒還有少數的將士們，來到戰場尋找漠風。無論生與死，他都要找到他。但最後將所有戰死的兄弟們一一埋葬都未曾發現漠風的屍首。當時的歐陽有悲有喜。悲的是，這些南征北戰的兄弟們將永遠的留在了這片沙漠之上。將永遠的守望着這片疆土。喜的是漠風很有可能還活着。他吩咐林煒，在此地繼續的尋找。其他的兄弟們最好是隱姓埋名另尋他路。因他明白自己無論是生是死都不可能在回到朝廷復命的。所以，這對兄弟們是最後也是最好的交待。他則日夜兼程的回到京城。他擔心的是離兒，擔心王爺會離兒不利。而此刻，林煒悲痛欲絕。他無法像歐陽大哥交待。如果說早些找到漠將軍，那漠將軍就不會…。這都是他的錯，為什麼沒有早一步找到漠將軍呢？當初他在歐陽大哥的面前許下諾言，要找遍整個大漠也要找到漠將軍的，可是，現在…。只有這把沒有鞘的劍，和這幾塊破爛的布條。怎麼像大哥交待呢？他有怎麼對得去漠將軍呢？他拳頭狠狠的捶在沙地上。手背都被沙石劃出無數的細小的血痕。

林大哥，你先冷靜。那人抹抹淚，心情沉痛的攙扶起跪在地上的林煒。我們回到鎮上在打聽打聽吧，說不定並不是我們所看到的這樣呢？此時的林煒像是丟掉了魂魄。任由那人擺佈。那人把他扶上馬背。然後帶着他回到客棧。一路上林煒的心狠複雜。他抬頭看看天。心裏默默的問道，我該放棄繼續的尋找嗎？風，伴着細微的沙吹到臉上。眯了眼。不！不可！他不該放棄，即便是看到這些，但沒有看到…。他也不會放棄。為了曾許下的諾言。為了兄弟的情誼！他不要放棄。「駕」他狠狠的抽了馬鞭。「駕」那人緊緊的跟在身後。

接下來的十多天裏，他們都不曾歇息過。幾乎把整座城都翻了個便，始終沒有任何的，丁點兒的消息，無論好的，壞的……

歐陽顫抖的手接過那把沒有劍鞘的劍。淚，滑落。綠瑩抽泣著。離兒，一句話也不說。淚，順着臉頰滴落下來。她默默的轉身，走到床邊，抱起那隻盒子，拿了絲巾把它包裹起來，系在背後。然後抱起桌上的琴，出門去。歐陽靜靜的看着她。沒有說話。屋子裏靜的只有綠瑩輕輕抽泣的聲音。

離兒，你去哪兒？

歐陽輕聲的喚道。他不知道離兒怎麼這般模樣？他心慌。害怕。一向調皮的離兒何曾這般？

歐陽哥哥，離兒去找漠風哥哥。離兒回頭看了看歐陽，綠瑩，還有林煒。她微笑着，她的笑是那般的美。冷冷的美。

離兒，如若你要去，那歐陽哥哥陪你去。歐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會讓他徹底的崩潰。他答應好好的照顧離兒。如果離兒有什麼不測。那這世上還有他可以照顧，可以牽掛的人嗎？他被離兒剛才的樣子嚇到。

不，歐陽哥哥。離兒自己去。她沒有回頭。她來到馬廄邊，牽出她的馬。徑直的朝着門外走去。她利索的上的馬背。揮動馬鞭。只聽見那匹白色的馬「嘶嘶嘶」嘶叫着，待歐陽他們趕出門時，馬已經捲起塵沙，跑的有些遠了。

「不好！快，快林煒，快些跟上！」隨後林煒，綠瑩也緊緊的跟在身後。

前些天，歐陽說林煒去了阿勒城尋找漠風。她想去，但歐陽說你的病還沒有好，還是等林煒回來吧。後來歐陽找沙拉買提大叔弄了一張去阿勒城的地圖。她是看過的，對於那上面的細細的線條她都一一的記在了心底。那是她的希望。她想念的人就在那細小線條的盡頭。他會等着她，她也會找到他。她相信。儘管林煒帶回來的，她親眼看到。她不信。她要把花瓣帶上，她要數給哥哥看，她還要為哥哥奏一曲『君離別』那是他們合奏的曲子。月下共吟，琴簫和鳴。那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候。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每次哥哥的離去，總會彈奏此曲。離兒不願說話。只因說不出的傷感。她終是不願相信哥哥會真正的丟下她。她眼睛模糊，淚像斷線在珍珠。她抬手狠狠的抽著馬鞭。馬因疼痛而更加的加快速度。身後的人也不敢掉得遠。拚命的喊著，抽著。一路的塵土飛揚。

眼前的一座山峰。她沒有勒緊韁繩，任由白馬飛奔的速度。她好像看到他就在不遠處的山巔。她要快速的到達山巔。她不知道跑了多遠，多久…好像就到了，到了。哥哥，哥哥，離兒來了，離兒來找你了。她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好像漠風就在眼前。然而，眼前除了山，就是石頭。這已經是大漠裏難得的景象。他們也不知道這是到哪兒了。

離兒！歐陽在身後大聲的叫着。他一步都不敢放鬆。他擔心離兒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一個女子就這樣的在沙漠裏奔跑本來就很危險。更何況她還不分日夜呢？他看到離兒靠近山，馬也放慢了速度。他趕緊的揮動馬鞭，加快了些。他想制止她。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歐陽哥哥。離兒等在那裏。她說，你們不要跟着我了。我要上山，哥哥就在山上。你們這樣上去，哥哥又會躲著離兒的。哥哥說過要離兒學會堅強，如果哥哥看到離兒還是這樣，他會生氣的。

離兒，你醒醒好嗎？大哥，大哥已經不在了…歐陽不想打碎離兒的夢，但他不能不這樣的說啊？他怎麼能看到離兒這樣下去呢。離兒沒有說話，也不在看他。她騎在馬背上朝山上跑去。山路還不算崎嶇。就還差那麼一點就上得頂峰。她翻身下馬。抱着琴，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去。歐陽跟在身後，嘆著氣。綠瑩已經有些跟不上了，她才剛學會騎馬，現在還騎着馬爬山。自然的就會慢了許多。很快。她來到山巔。山頂確實是很美的地方。三面都是樹林，只是前面隱隱約約的也是綠瑩瑩的，但近看卻是懸崖。還有些薄薄的霧。撲面而來的風，好似帶着潮濕的感覺。她無所畏懼的看了看崖底，隱隱約約的好似有水潭。

——漠風哥哥！你在這兒么？離兒想你

山谷回蕩著這帶有無數思念的喊聲。離兒靜靜的站在山巔，聽着山谷回蕩著自己的思念的聲音。哥哥聽的到么？她默默的坐在石上，把琴擱在腿上。手指輕輕的撥弄著琴弦。一曲幽怨的琴聲，清澈似小橋流水。似江南煙雨。溫柔婉轉。優柔飄渺。在這山谷回蕩著。她的手指輕柔的若有若無。一身紫色紗裙被風撩起。凄美與憂傷。歐陽靜靜的站在她身後，看着她。他的眼圈有些紅。他抬頭看着湛藍天空。漠風！漠風，你聽得到么？你可知離兒的心……

「砰」離兒的手指隨着琴聲的尾音，停止了。她起身解開盒子上的絲巾。打開。捧出盒子裏的花瓣，一步一步的走近懸崖邊，攤開手。風，輕輕的吹着，帶着花瓣，飛舞，飛舞…像無數的花蝶盡情的舞著。那樣的美，那樣的柔，那樣的歡樂……那都是給哥哥的，哥哥可曾看到？離兒，輕輕的笑着。哥哥，其實這每片花瓣都載滿離兒的思念，哥哥一定要收好哦！「哥哥，哥哥，離兒好想你！」她對着懸崖大聲的喊著。她的淚沒有停止過。突然她笑了笑。哥哥，離兒來陪你，沒有哥哥，離兒學不會堅強。沒有哥哥的夜晚總會黑的可怕，哥哥再也不會丟下離兒，哥哥不會寂寞了，離兒來陪你……。。

「離兒！不要！」歐陽站在離兒不願處，他還沉浸在離兒飄飛的花瓣里。突然離兒的喊聲把他驚醒。就在這瞬間，離兒向前一步，身子輕輕的向前傾去。歐陽順勢的想要抓住離兒胳膊，卻只是拉到離兒的絲巾。那條紫色的絲巾。那條漠風送給她的絲巾。已被離兒綉上字的絲巾。她，笑着。那是怎樣的一張美麗的笑臉。那麼的輕鬆，快樂，幸福的笑臉！

離兒！不要！我的離兒…。山下。是一潭碧綠的湖水。剛才的琴聲，那摻雜着無數牽念之苦的喊聲。那是我的離兒，沒錯！那山巔墜落的身影，那一身紫色衣裙的身影，那是我的離兒，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顧不了那還未痊癒的腿。他用盡全身的力量，以他絕好的輕功飛身想要接住那至山巔墜落的著一身紫色衣裙的身影，而終因距離太遠，他跌落在地。離兒，我的離兒……為什麼？為什麼啊？他嚎啕大哭，他眼睜睜的看着離兒從他的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