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突圍之法
在數十名軍士的護衛下，周瑜便朝後方撤去，但沒走多幾步，眼尖的他，此時發現前方通往西城的山道上，似乎遠遠地有一個人影狂奔而來。
因為兩旁樹木竹林的遮擋，導致那身影在蜿蜒的山道上，時隱時現，不過不久之後，周瑜終於認清了來人，正是幾個時辰之前他派去西城要求救援的那名士兵。
這士兵此刻的模樣，顯得十分狼狽，讓周瑜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士兵一路狂奔，在距離周瑜等人還有數十步遠的時候，就高聲呼喊起來。
「主公……公瑾將軍……西城……西城……」
許是跑了的路了，他話還沒喊全，胯下的戰馬就先吃不消了，噴出幾口白沫之後，重重地摔倒在地，將這名士兵朝前方甩飛出去。
「快，去把他扶過來。」周瑜急切地吩咐著身邊的士兵。
待將那人扶到面前時，周瑜迫不及待問道：「西城如何了？援軍何在？」
那士兵帶着幾分哭腔：「西城……西城已為吳懿親自領兵攻佔，城中將士，或殺或降，已是……已是全軍覆沒啊……」
「什麼？」周瑜如五雷轟頂。
他原本預料，自己抽調西城兵力來馳援之後，吳懿和諸葛亮有可能會趁虛而入。但只要自己抓住了劉正這個籌碼，莫說一個西城，便是十個西城也不足為慮。
卻沒想到，對方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推算下來，只怕是在自己等人離開西城前來埋伏之後不久，對方就已經來攻打西城了。
吳懿和諸葛亮在南鄭城中還有至少三萬兵馬，只要抽調其中一半前來攻城，以西城那殘破的城牆，根本抵擋不了多久。
「咳咳咳……」氣急攻心之下，周瑜連連咳嗽。
「看來從頭到尾都是那諸葛亮和吳懿的計謀，這吳懿身為臣子，居然敢以皇子為餌，就不怕事發萬一之後，自己被降罪嗎？」
那士兵看他身有箭傷，此刻又被這消息氣到，頓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周瑜見他如此神態，強壓心頭怒意道：「有話直說，不必吞吞吐吐，我周公瑾還能被寥寥數語便生生氣死不成？」
那士兵這才開口：「對方命小人回來告知主公和周將軍您，說您二位不配……不配……」
「快說，休要拖延。」周瑜冷著臉催促着。
「說主公和將軍您，不配與他漢家天子，以及關、張、朱、高等將交手，也就只能和諸葛亮等小輩過過招，即便如此，只怕也未必……未必能勝……倘若識時務，早早歸還強陰侯劉協，開城投降，或可保一家老小不死……」
說完這話，那士兵本就累到發白的臉上，已是冷汗直流。
「咳咳咳……吳懿匹夫，諸葛小兒……咳咳咳……欺我太甚！」
不過他終究不是無謀的匹夫，在短暫的怒氣之後，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眼下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可謂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如之奈何……」
原本按照計劃，生擒了劉正，即便西城丟失，也能重新挖開前方被自己用石塊堵住的山路，然後回到上庸城，與漢軍對峙。
有了這位大皇子為俘虜，即便沒有攻取南鄭，也可稱得上是大勝，屆時主公攜大勝之威，力壓江東士族中反對北伐和西征的聲音，統一一切力量，徵兵備戰，不出一年，便可再次兵臨南鄭城下。
可是眼下西城提前丟失，劉正不曾被擒，對方孟達援軍卻已趕到，自己已是進退兩難。
「去請主公來此。」周瑜發話后，一名士兵迅速跑開。
孫策雖然沉浸於酣戰之中，但也已經發現了這邊的異樣，此時見有士兵朝自己跑來，不用他說什麼，便明白了周瑜的用意，當即策馬趕了過去。
「公瑾何事？」孫策本就腹部受傷，如今又堅持戰鬥許久，已是體力透支，嘴唇也開始有些發白了。
周瑜將眼前的情況告知於他，這讓孫策的雙眉幾乎擰到了一處。
「生死存亡之際，稍有不慎，我等俱為劉正俘虜矣。今日我等受如此奇恥大辱，真若再被如此小兒所擒，真當羞愧至極，不如引頸自戕。」
孫策的話鏗鏘有力，絲毫不像受傷模樣。
周瑜低頭籌謀片刻，隨後忽然想起什麼一般，朝着不遠處的崖頂上望去。
孟達率領的漢軍援兵，此刻正從山崖後方的小道匆匆趕來，周瑜從山腳下看去，被崖壁遮擋，自是看不見對方的身影，不過卻並不妨礙他思索對策。
孫策見他如此神情，便知道他正在思考，於是順着他的目光，也朝崖頂看去，初時一臉懵懂，但很快便有所感悟。
「嘶……公瑾莫非是想……」
周瑜略帶幾分苦笑地回答他：「除此之外，眼下還有其他生路么？」
孫策沉吟片刻，隨後語氣極為堅定道：「我軍此次為伏擊劉正，帶來的兵馬有不少是這些年與山越作戰的精銳，本就擅長山地作戰。劉正麾下軍士甲胄比我軍厚重許多，必定不便攀爬。至於孟達，他此次帶來的援軍似乎並不多，何況此人用兵之能不過二流，麾下的益州士卒新降，士氣不高，或許真能讓我等殺出一條血路。」
周瑜也鄭重地點了點頭：「置之死地而後生。今日之辱，來日必報！」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決絕之色……
夜幕降臨，劉正與其麾下士兵，一個個身上帶傷，筋疲力盡地回到了西城縣。
孟達率領的軍士緊隨其後，竟然也多半挂彩，連孟達本人身上也多了四五處傷口。
出來迎接的吳懿和諸葛亮，見狀都有些驚訝。
「殿下與子度何以狼狽至此？也不見有俘獲孫策與周瑜，莫非出了意外？」
吳懿顯得十分詫異。
孟達也是一臉晦氣：「嗨，休提了，此戰某家實在是丟臉丟大了。」
劉正遺憾道：「原本當可生擒二賊，卻不料對方兵行險著，讓我與子度將軍沒有防備，被他們攻了個措手不及。」
諸葛亮眉頭微皺，看了看二人身後的軍士，似乎猜到了什麼。
「莫非……對方選擇從山崖上的小道突圍了？」
孟達聞言，看向諸葛亮的眼神滿是不可思議：「孔明如何得知？」
諸葛亮苦笑道：「諸位將士身上甲胄多有破損，且掛滿了殘枝敗葉，臉上和手上也有被樹枝划傷的痕迹，若非是在山林和灌木叢中廝殺過，斷不至於如此。何況山道前後都無去路，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條生路了。」
「哎，此戰真乃我孟達畢生恥辱啊。達請將軍治罪！」
說罷，孟達跪倒在了吳懿的面前。
「正亦請吳都督以軍法治罪。」劉正也作勢要跪下去，卻被吳懿急忙攔下。
「殿下和子度將軍不必自責，陛下旨意中早有名言，此戰關鍵在於守住南鄭城，扼住陸路入川通道，本也不求一戰定乾坤。二位拚死血戰，使敵軍損傷不小，也成功吸引敵軍出城，讓我軍收復西城，此戰已算大勝，何罪之有？」
劉正卻還是暗恨不已：「可恨，如此大好良機，白白錯失。」
諸葛亮卻是寵辱不驚，面含微笑道：「兄長不必介懷。小弟此計，環環相扣，日後自有機會讓兄長與子度將軍雪恥。」
「賢弟此言當真？」劉正雙眼冒着精光追問道。
「呵呵，兄長莫非忘了三弟去向？」諸葛亮朝着南方神秘一笑，劉正隨即會意，當即開懷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