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洗澡堂子
只見她漆黑的瞳孔閃爍了一下，之後再無異常。留意到天空上的一大團棉雲被清風吹拂，移了些位置，我便收了疑心。
伊根走了過來，「發現什麼了？」，見我搖頭便沒再多問。
「怎……怎麼……辦？」
伊根往我耳畔望去，從小奶豬身上取下香爐，只手摸了些下來，隨手塗上了一人的額間，「不管是人是妖，生前積怨不解，怨恨入心，衝破禁錮，便會出來害人。百姓不知，都道是瘟疫。可要抓住此妖怨，還得再調查調查，從源頭下藥。」
我乖乖點頭，將小奶豬從肩上抱下來。
這豬可真神啊，怕不是跟着少年出的金泉？
我道那金泉風景綺麗，雲霧環繞，遠處山巒若隱若現，如同仙境一般，怕只要是頭豬，都能修點本事罷。想到這，我不免暗暗懊悔，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怎麼就那麼不識相，多灌兩斤水呢？
將那群中怨的百姓都塞進神廟內，已經是傍晚了。
我遞了一個土豆給伊根，他看了一眼，伸手自己取了一個番薯，見此，我也不理他，掰開了美滋滋咬了一口，吧唧吧唧。
「他們，會，餓死，嗎？」。人要吃飯，妖不用吃飯，那人妖……唔，中了妖怨的人需不需要吃飯？
見他搖頭，我伸手從堆積如山的番薯堆邊取了幾個番薯，往火里丟，這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隨意吃過晚餐，我們便收拾東西，起身往村子裏頭去。
這村子不大不小，像鎮又不未到規模。夜晚寒風四起，就像在欺負我沒有錦衾保暖。那小豬折騰了一天，也累了，於是我暫且放過它，讓它在我身後的籃子裏睡大覺。
只是……這夜晚的它似乎更沉了些。
「哎呀，你們累不累啊，晚上還出來折騰~」，月光照拂，坐在不遠處店鋪前的石階上，靠着一旁的柱子，有一人在哀聲載道。
這欠虐的聲音我自是認得的，這廂還沒出聲，伊根冷不伶仃插了進來，「梧涅兄弟，今日不見，我……我們甚是擔憂。」
「哈~」少年倚靠着柱子，邊哈欠邊轉過頭，他的面容霎時出現在皎潔月霜下，五官凹凸分明，「不憂不憂，諾，你們要找的東西在裏頭呢~」。他語氣里甚顯疲態。
這孩子也不知道悄悄出去闖什麼禍了。在金泉里他便經常消失不見，這我司空見慣了，便沒去追問，「都叫你少去嫖，你又不聽，看，這下子身體本錢壞了吧？你個小孩！」
我蹲在他面前，卻見他比我想像中更顯疲態。
也罷，我便掙扎著伸了伸手，當做做善事罷，「起來，別，丟人。」
本想把他拉起來，免得我們進去了，他倒睡在外頭吹冷風。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到他猶豫了一下，錯開我手心，遠了一寸，握住我手腕，起了身。因為不想被他拖下去而卯足的勁，卻出乎意料地沒用上。
「得令咧，大~姨~媽~」
我一驚，他怎麼那麼快知曉這事？
唔，顛顛身後的籃子，我便猜出貓膩。這臭豬，居然悄咪咪和少年通了氣，看來以後不能再小看它了。
趁著這會兒功夫，伊根已經打量了這間店鋪的門面，「既然梧涅兄弟無事，那便好。我方才探了探，裏頭卻是隱隱藏着妖氣，輕易不被發現。」
伊根取來了兩個燈籠，自己取一個，我與少年共用一個。
少年困意滿滿地躲在我身後，懶洋洋道，「姨媽，我怕怕，你可千萬要保護我啊~」
一個高個小夥子要五旬的老太婆保護，這像話嗎！
不過……看在他這般可憐兮兮的模樣……也罷也罷啦……
我無奈點點頭，示意他躲在我後頭。
沒想到剛推開門，店鋪里驟然燈火透亮，擦得發亮的櫃枱后，是戴着橘色帽子，白羽衣裳的掌柜。見到來了客人，他滿臉笑意，忙來招呼我們：「客官是吃飯住宿還是泡澡啊？」
我們三個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少年見怪不怪的樣子，依靠在櫃枱上，拿起一小盒東西打量，「小孩才選擇，小爺全都要。」
「行咧，麻煩各位客官先換件衣裳。「，掌柜取出三件白色的衣裳放在一邊，便提筆記着，」我們這有兩個套餐，一個客房內帶澡池子，另送宵夜一頓。另一個套餐澡池子裏頭帶床，另送晚餐一頓。敢問三位客官要哪種？」
「這第二個套餐的池子可是共用？」，我問道。
「這位老客官真聰明，正是。」
「……」，為什麼到我這，客官兩個字還得加個「老」……
「那還用想嗎，獨樂了不如眾樂樂，我們選第二個套餐。」，少年臉上泛起不懷好意的笑。
伊根帶着猶豫，「這……不好吧，梧涅兄弟。你大姨媽雖並無姿色，可也是個長輩。更何況我們此行是來……」
誒，你說這話時候好歹躲着我點啊，這當着面，以為我老臉厚就可以為所欲為？
「套餐，二！帶路！」，我打斷伊根的話，果斷決定了。
這群小破孩，誰說泡澡堂子就得光着。更何況，像他們這小屁孩，我才沒興趣呢。
我氣沖沖，抓了掌柜捧手裏的衣服，跟了他便去了。
「誒，大姨媽，我走不動啦，走慢點——」，少年抱手在身後慢悠悠走着，笑意都掩藏在話語里。
「這，叫，澡堂？」
這家店的審美還真是獨特啊。熱騰騰的澡池子裏外，都種上如此多的挺水植物。生機盎然的水竹，蘆葦，菖蒲，荸薺，我腳尖鏟了鏟，卻是真土，這活脫脫就是個模擬池塘的熱水池呀。
「到咯，各位客官。如果餓了，晚餐在那邊，請慢用。」，掌柜的笑嘻嘻地把我們帶了過來，又笑嘻嘻退了出去。
目送掌柜的離開，我才鬆了口氣。
街上空蕩凄涼，唯獨此處燈火通明，要我自己被分到其他地方去，我才不依呢。氣著氣著，我卻也餓了。
「大家小心點，此處甚是怪異。這是草木香灰，見到妖物可撒到他眼睛，便可暫時遏制住他的妖性。」，不愧是捉妖人，手段倒是挺多的。
我隨意選了一包偏小的草木灰，生怕有人跟我搶，指了指後方，「我，我，那邊。」
伊根點點頭，提了桃木劍兀自往另一方向走去。少年抱頭，懶洋洋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裏的草實在密集，也生長得很繁盛。
我沿着澡池，邊順手拈了些蓬鬆的蘆葦絮往兜里塞，沒一會，小小的布袋就被塞得鼓起來了。這不，我也沒想到，光顧著拈花惹草了，我一時迷失在茂密的雜草中。
心緒略顯不寧，我摸了摸懷裏的草木灰，幸好還在。
忽得，前方有了動靜，是細碎的窸窸窣窣。我這衰運之體，不會這次又中彩了吧……
我扶額傷腦。原本在虛渺囚地不知，生為小樹葉我才知道我這運氣可謂差到爆。就算逢年過節猜個魚蝦蟹，我皆盤盤猜錯。就算大家一起到同一條河邊浣衣，也就只有我能洗出滿衣服的蝌蚪卵。
還有我屋子門口外頭，居然養著西瓜那麼大的馬蜂窩，害的我只敢踩了桌子跳窗而出。更別說死了屍體還被一個丑不拉幾的青蛙拉去賣了……
回過神來，前頭動靜之處停了，我送了口氣。既然那裏沒了動靜，那就沒必要去查看了是不，是的沒錯。我滿意點了點頭，機智如我。
「別想跑，過來……」
我前腳剛邁開，後腳還沒離地，便看到那處有一塊沉沉地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