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聖僧是在利用我們嗎？

枯松澗，火雲洞。

夜已深了，一間石室當中，只有兩朵豆大的燭火，勉強驅散了石室中的黑暗。

低聲的抽泣聲響起，紅孩兒靜靜的站着，在他的面前，則擺放着鐵扇公主的靈位。

人前的時候，紅孩兒沒有表現出自己的悲傷，但是人後，獨自一個人，紅孩兒卻再也難以維持自己表面上的鎮定了，只能躲在這裏，一個人哭泣。

「娘親，聖嬰想你了……」紅孩兒看着供奉著的靈位，低聲抽噎的說道。

雖說早已習慣了離開父母，獨自一個人生活了，但是，單純的離開和生離死別，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娘親，放心，聖僧給了我一顆妖皇丹，我變得更厲害了，以後沒有人能夠再欺負我了，而且，我也一定會幫你報仇的！」低聲的抽噎之下，紅孩兒的嘴裏，低聲，斷斷續續的說道。

「唉……」

只是，就當紅孩兒獨自一個人躲在鐵扇公主的靈位前低聲抽噎，斷斷續續的說着話的時候，突然，這石室之內一聲低沉的嘆息聲響了起來。

聽得這突然想起的嘆息，紅孩兒心中一驚，回過頭來。

只見一個高大的人影，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自己的身旁，不是牛魔王又能是誰呢？

「父親！」看着站在自己身後的牛魔王，紅孩兒急忙將臉上的淚痕全都擦去，不願讓別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即便是自己的父親也一樣。

「好了，聖嬰，想哭就哭出來吧，你這孩子，和俺老牛是真的很像啊！」伸出寬大的手掌，摸了摸紅孩兒的腦袋，牛魔王語氣感慨的說道。

「不，我不哭，我要堅強，我相信娘親也一定希望我是一個堅強的人！就像父親你，就很堅強！」略顯稚嫩的小臉上，充滿了堅毅的神色，紅孩兒認真的說道。

「聖嬰，堅強的人，並非是不會悲傷，不會哭泣，而是悲傷哭泣之後，依舊能扛着悲傷和淚水繼續前行！」揉了揉自己兒子的腦袋，牛魔王語重心長的說道。

一言及此，牛魔王微微一頓，接着說道：「另外，為父說你像我，指的也是這番心性，明明悲傷和難過，卻都收起來了，不想被別人看到，只是獨自躲起來哭！」

話音落下，牛魔王放下自己的手掌，轉身走到了鐵扇公主的靈位前，伸手捏起了三根清香，點燃了之後，插在香爐之中，沉默不言，沒有說話。

只是，站在牛魔王的身後，紅孩兒能夠看到父親的肩頭微微的聳動着，似乎在無聲的哭泣。

看着自己父親的模樣，紅孩兒眼中的淚水也瀰漫了出來，一滴滴的淚珠再度滾落。

一直以來，紅孩兒都覺得自己的父親是頂天立地的，覺得自己的父親是無所不能的。

紅孩兒也覺得自己可以什麼都不管，反正就算是天塌下來，都有父母幫自己頂着，自己沒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經歷過這次的事情，眼看着自己的父親都躲在這裏無聲的哭泣，這對紅孩兒來說，觸動很大。

父親和那火蛟龍之戰，雖然能夠打敗對方，但是卻護不住娘親。

原來，自己的父親真的很厲害，但是，卻並非是萬能的，他也有很多的事情做不到。

紅孩兒也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心性堅毅如鐵。

但是現在，看着躲在母親靈位前無聲哭泣的父親，紅孩兒也明白了，原來自己的父親，也是一個會哭的人，並非如往常一般，真的心性堅毅得彷彿沒有感情似的。

一直以來，紅孩兒都自命不凡，覺得自己是這三界六道中非常傑出的人物，年紀輕輕就能御使三昧真火，天生的火靈之體，先天道體，所以這也讓紅孩兒覺得自己不凡，心性叛逆而自大。

可是這次雲夢大澤走了一趟，紅孩兒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面對大羅境界的無力感。

原來，自己縱使不凡，可放在整個三界六道中而言，都不算什麼嗎？

「父親！」

父子兩個，站在鐵山公子的靈位前，都各自沉默了許久，等到牛魔王無聲的哭泣都停下來了之後，紅孩兒這才開口，聲音略顯沙啞，道：「放心，我以後不會再頑皮了，我一定會好好修鍊的，將來為娘親報仇！」

「嗯，聖嬰，你終於長大了！」

背對着紅孩兒，擦去了眼角的淚水之後，牛魔王轉過頭來，欣慰的看着他說道。

只是，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成長的代價，太大了。

一個男人，剛開始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天地間最特別的一個，總覺得自己是很厲害的。

直到他突然有一天明白過來，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是一個普通人，自己也並不夠強大……

這或許才是一個男人真正成長起來的標誌。

但，可惜這樣的成長，往往需要伴隨着痛苦的磨礪才行！

若是以前，父親誇自己終於長大了，紅孩兒或許會覺得非常的高興，可是現在，紅孩兒的心情卻很平靜。

只是話鋒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說道：「對了，父親，孩兒還有一事不明，希望父親你指教！」

「我兒真的長大了！」聽得紅孩兒的這番話，牛魔王的心中既是酸楚，又是欣慰。

若是放在以前的話，孩子心中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了，一意孤行，總覺得自己是對的。

哪裏還會和自己商量，甚至是請教自己？

「你問吧！」心情雖然複雜，但牛魔王的表面上卻是看不出什麼來，點了點頭說道。

「聖僧，他……」說話的時候，紅孩兒的話語有些遲疑，道：「他是不是在利用我們？」

話已出口，紅孩兒開口說道：「聖僧讓我們建立火雲洞的娛樂，這應該只是一個幌子吧？他的目的是為了自己的發展？他是不是在利用我們？妖皇丹，就是他所謂的報酬是嗎？」

「你能想到這點，說明你真的長大了，但是，看待事情，不只是單純的表面了！」牛魔王開口說道。

一言及此，微微一頓，復又說道：「但是，你也別忘了，聖僧是先拿出妖皇丹來給你吃下，然後再提出請求的，注意，是請求，而不是要求……」

「孩子，我告訴你，一個人怕被別人利用，就怕你連利用的價值都沒有了，孩童時期，大家只需要單純的在一起玩鬧，玩的開心，就能成為真正的朋友了，而真的長大了之後，誰又不是負重前行呢？」

「所以，需要的朋友，不再是單純的玩鬧了，真正能夠有價值幫得上別人，同時別人也能幫得了自己的，這才是真正的朋友！更準確的來說，是能夠同行的人！」

「聖僧是先拿出妖皇丹，再提出請求的，這表現出了他的誠意，若是我們不答應他的請求，他也無話可說不是？所以說，聖僧的這個行為，非常的老練！」

「孩子，我告訴你，三界六道之中，神，仙，佛，妖，人，魔，鬼之間，就是一個大大的江湖，大家都為了自己而爭鬥，但是，江湖的本質卻又不單純是爭鬥，而是人情世故啊！這裏面的道道，就算是為父都不一定能理得清楚，有得你學了」

「另外，我答應了聖僧，並非是因為妖皇丹，而他也並非是利用我們，更準確的來說，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合作才對！」

父親的敦敦教導，紅孩兒沒有覺得不耐煩，只覺得這都是父親活了千年萬年之久所得出來的經驗，若非親生父子，豈會如此掏心掏肺的言語？

但聽到這裏，紅孩兒忍不住插嘴了：「合作！？父親，所謂的合作應該是雙方都能得到利益吧？」

是啊，合作的基礎是什麼？雙方互惠互利，可是這件事情，紅孩兒卻看不出自己有什麼能夠得到好處的地方。

難道就因為建立起來了一些娛樂，讓自己玩得開心點嗎？

玩，雖然很重要，但是，在真正的大事面前，無足輕重吧？

「聖僧說過了，這次的事情有蹊蹺之處，天地大劫，也定然有人在暗中算計著！雖然聖僧沒有給我們提醒，但為父好歹也經歷過、也看過幾次天地大劫了，所以，幕後主使多多少少的有些猜測！」

一言及此，牛魔王微微一頓，接着說道：「若是我的猜測沒有出錯的話，我們的對手，很強很強，所以，我們若是和聖僧同一戰線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幫助他，也是幫助我們，雖未明言，但實際上，我們已經算是結盟了！」

「原來如此，明白了，多謝父親教導！」聽得牛魔王的這番分析之後，紅孩兒的心中恍然大悟了。

一直以來，紅孩兒都以自我為中心，性格叛逆，對於父母的教導更是覺得啰嗦，聽不下去。

可是今天，這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語和交流，讓紅孩兒明白，是以前的自己太稚嫩了。

至少，關於自己和聖僧之間的這些事情，自己就看不清楚，但父親卻能看得明明白白的！

「好了，孩子，這火雲洞是你的，自然，這些事情以你為主，你好好打理火雲洞的事情吧，到時候，經歷得多了，你自然就會明白了！」看自家孩子終於長大了的樣子，牛魔王欣慰的點頭說道。

「啊！？父親？你讓我來處理！？」聽得牛魔王的話，紅孩兒驚訝的問道。

只覺得自己完全不夠資格，覺得自己做不好啊！

「你覺得自己做不好，這就是你成長的標誌了，而且，聖僧的意思，也是讓你來做啊！否則，為何他把妖皇丹給你，卻不是給為父呢？再說了，這娛樂的東西，你這個孩子來做才更加名正言順啊！」笑了笑，牛魔王開口說道。

「另外，孩子，你記住，想做什麼就放心大膽的去做，若是出了錯，還有為父幫你，不要怕出錯！更不要以為怕錯就畏手畏腳的！明白嗎？這是為父對你唯一的忠告！」

「好的，明白了！」紅孩兒重重的點頭。

看着紅孩兒轉身離開了，牛魔王心中百感交集，轉過頭來，看向鐵扇公主的靈位：「夫人，孩子終於長大了！」

「另外，聖僧也非常的聰明啊，修為雖低，卻也手段神奇，再加上他的團隊，已經是個個不凡了，這場天地大劫，看來也是仙佛之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