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滲透（7）

()聽說希伯來圖書館的前身是一座廢棄的水泥廠，水泥廠還在的時候，白樺林並沒有像現在這般的健碩華美。工廠每天所排放出來的大量的工業廢氣從高聳入雲宵的烏黑的煙囪中噴出來，沖向了大氣層里，最後形成白色的粉末飄散在灰濛濛的空氣中，令原本就很病態的白樺樹被廢氣污染之後變得奄奄一息。隨後，突如其來的地震，水泥廠塌了，壓死了好多的人，包括水泥廠的兩位負責人在內將近數千人都不幸成為了這場自然災害的犧牲品。這是發生在兩年前的事了。在希伯來圖書館還沒有落成之前，這裏儼然成為了孤魂野鬼的集散地。而白樺林自從吸收了數千名的死者的養份之後，反而變得越來越茁壯的成長了。

讓我料想不到的是，希伯來圖書館的內部結構也像是依照着前身水泥廠的模樣進行翻新的，這裏陡然四壁，整個空間也如同水泥廠般的大小。從我們剛才進來的大門有一條不算寬大的走廊，如果管理員不把大門關上，外面的光線一定會長長的直達進館內的中央。而穹頂之下擺放着許多桌子和配套的椅子，這些桌椅形成了一個陣式的圓形佈局，也就構成了一個開放式的閱覽大廳。隊列式的書架統一地設在那些桌椅的後面。然而，讓人觸目驚心的是，這個圖書館並不像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圖書館那樣內飾輝煌，我的頂頭上方橫七豎八著一些電焊三角形的鋼管，還有一些巨大的塑料管管道，其它的均是一些道不清、說不出來的材料；整塊牆面是鋼筋混泥土砌成，如果不是一排嶄新的書架和象著着智慧的書籍擺在我的面前，我還以為自己誤入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車間。我所蹲著的位置旁還出現了一塊小小的凹糟，凹糟上積著水，水是從頂上的某個管道內漏出來的，那些水從頂上滴下來，很快在地上聚成了一灘長長的水跡，從中我還嗅到了自排水管道排出來的水氣，還有濃濃的塑料膠的味道。讓人悶悶不樂的是，圖書館內漏水了也無人前來清理。

我蹲在地上正在翻閱著一本叫作《夕陽讚歌》的書籍，由於光線太暗，我只能開啟手機光照，書才翻到第二頁，管理員猶如幽靈般地出現了，她站在我的面前，手上提着的手電筒的光線刺痛了我的眼。

「您好，打擾了，如果你要找書，這個可以幫到忙，但我不能保證裏面的電池還夠不夠。」她把手上另一隻手提式手電筒放在地上，為我開啟了燈光，光線照到我的臉，朦朦朧朧間，我看到她提着另一隻手提式手電筒一晃一飄一閃，消失不見了，就像走着走着，被黑暗扯進去了一樣。

我注意到他也不見了。

我合上書本提起地上的手電筒站起來。頂上漏下來的水滴在積滿凹糟的水面上濺出了「嗒……嗒……」地聲音。我一手抱着書本，一手提着手電筒尋找來時的路，彷彿又繞進了另一座的迷宮。

我出不去了。

一個晃晃悠悠的身影躍入了眼帘，我提着手電筒追了過去，堵着我去路的是一面牆，牆上赫然寫着「止步，不可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