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立地成聖
時至深夜，葉辰落在了一座古城，花了一千源石租了一小園。
至此，他才放出了紅塵，連帶着妖王他們也一併被放了出來。
紅塵依舊木訥，雙目空洞無神，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恍如石刻的雕像，好似對這世間的一切都無動於衷，比死還要沉寂。
葉辰靜靜看着，目不斜視，極為確定紅塵是准聖，沒有六道仙眼，沒有特殊血脈，只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修士。
驀然間，他開了仙眼，盯住了紅塵的神海，可讓他眼眸微眯的是，紅塵的神海竟是一片混沌，饒是他的仙眼也看不穿。
除了這些，他還能隱晦的感知到紅塵體內潛藏着一股神秘力量，忽有忽無，縹緲的讓人無法捉摸，讓他忌憚的心靈顫慄。
「不是神玄烽，應是紅塵。」妖王也在看，眸中滿是深意。
「同是准聖，他的戰力絕不在葉辰之下。」血王沉吟了一聲。
「日月神子能拿下他，是因為他沒反抗，他若反抗，一掌便能鎮壓日月神子。」鬼王深吸了一口氣，「吾根本看不透他。」
「紅塵？」三人沉吟之時，葉辰已彎腰試探性的呼喚著紅塵，可紅塵無動於衷，獃獃的坐在那裏，就如塵封的冰雕一般。
「你可還記得楚靈兒和楚萱兒。」葉辰不放棄，語氣盡量放緩平和，「你可還記得你的妻子楚靈玉，你的徒兒紅塵雪。」
這下，紅塵有反應了，空洞的雙眸，閃過了一絲迷茫之光，但瞬間就又陷入了木訥，任葉辰如何呼喚，都再無絲毫反應。
葉辰皺眉了，如今的紅塵，與前世的紅塵一般無二，縱是輪迴轉世了，卻依舊難逃時空反噬，他的記憶和神智，為這世道所不容，真就如一具無情感的行屍走肉，浪蕩在天地之間。
他並未再呼喚，而是祭出了強大封印，將紅塵禁在了原地。
「他這什麼情況。」不明所以的妖王他們自紅塵那裏收了目光，紛紛疑惑的看着葉辰，「難不成是輪迴轉世時出了問題？」
「可以這麼說。」葉辰輕輕點頭，並未道出他與紅塵的秘辛，縱是說了，妖王他們也未必會信，因為此事本身就反常規。
「牽扯到輪迴，這就玄了。」三人紛紛皺眉，皆是束手無策。
「不說紅塵，說說轉世人。」葉辰說着，已拂手祭出了成山的玉簡，「每一塊玉簡中都封印着一道記憶仙光，我需要三位前輩幫我尋找轉世人，若見相似之人，可捏碎玉簡試探。」
「好說好說。」三人並非做作之人，各自收了三分之一玉簡。
「大楚還需很久歲月才能回歸，三位前輩行事切記要低調，起碼在大楚九皇歸來之前，不要太過張揚。」葉辰繼續說道。
「你說大楚九皇？」三王皺眉的看着葉辰，「他們還活着？」
「活着。」葉辰笑了笑，說出了古老的秘辛，「昔年大楚九皇並非死了，而是離開了大楚來到了諸天萬域，百年前列代諸皇與諸天劍神以及諸多強者去了大楚，此刻正在回歸途中。」
「竟還活着，好。」三王異口同聲的叫好，亢奮的眸中綻放了璀璨神芒，「前世敗給了他們，今生定要與之爭個高低。」
「這點，貌似有點難。」葉辰乾咳一聲。
「怎麼，看不上我們？」
「我是怕三位挨揍。」葉辰摳了摳耳朵。
「誰揍誰還不一定呢？」三王紛紛冷哼一聲。
「大楚九皇，無一例外，皆是准帝...巔峰。」
「要不咱去找轉世人吧！」
「嗯，此事靠譜。」
「找轉世人要緊。」葉辰一句話，三王扭頭就走了，慫的是毫無徵兆，還爭個高低，爭毛線哪！准帝巔峰境，只差一步便是大帝，那是何等的存在，一個屁就能崩死他們，真尷尬。
「老夫掐指一算，這也是仨逗逼。」看着跑的比兔子還快的三王，葉辰不由得意味深長的摸了摸下巴，很尷尬的有木有。
轉眼，三王便沒影兒了，的確跑的不慢，而且姿勢霸氣側漏。
葉辰收了目光，再次看向紅塵。
紅塵，真就如這滾滾紅塵，逆了時空，踏了輪迴，滿目瘡痍的身軀，千瘡百孔的記憶，也早已葬在了時空的輪迴之中。
不知為何，看着未來的自己，葉辰心在隱隱作痛，未來的八荒戰神，如今卻如行屍走肉，是英雄遲暮，還是歲月太無情。
未來的他，也該是眼睜睜的看着親人、愛人、徒兒、兄弟、先輩一個個戰死在星空中，舉目四望，只剩他一人孤軍奮戰。
那種傷痛，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甚至能看到那悲涼的一幕：滿頭白髮的八荒戰神，背着蒼生的血債，踏上了逆天改道的征途，只願為後世搏一個未來，哪怕是丟了最珍貴的記憶。
微風輕輕拂來，撩動了紅塵的長發，也撩動了葉辰的心境。
葉辰轉身了，靜靜仰望着浩渺星空，心中打定主意要去瑤池聖地走一遭，保不齊就撞見楚靈玉了，她是諸天劍神徒兒，八成也會去，若是運氣好的話，興許還能看到鍾霄紅塵雪。
這是一段跨越時空的愛戀，無論是楚靈玉還是鍾霄紅塵雪，他都要將這個希望帶給她們，但願他們能在紅塵中再續前緣。
不知何時，葉辰才驀然轉身，盤膝在了紅塵身側，靜靜閉目。
夜，依舊寧靜。
璀璨的星輝，不斷傾灑在二人身上。
誰會想到，兩個時空的葉辰，竟是在寧靜的夜下，盤坐在同一座小園，一個神志清晰，一個渾渾噩噩，可他們的存在，卻完美的闡釋了一條可悲的路，逆天而行，走着走着便老了。
時間，在悄然中不斷流逝，度過了黎明，再次迎來寂靜的夜。
月光之下，紅塵身軀輕微顫動了，璀璨仙光纏繞了他的身軀。
葉辰被驚醒，豁然側首，卻是被紅塵身上的仙光晃到了雙目，饒是他的修為，竟也被晃得雙眼抹黑，神海也隨之嗡隆。
待到他恢復視覺，看到的乃是驚人的一幕，被禁封的紅塵起身了，竟無視封印，整個人都沐浴在了星光之下，耀眼奪目。
嚇人的不是這些，而是紅塵的修為，竟在一瞬間進階聖人。
葉辰的確驚了，准聖到聖人，是要渡天人五衰劫的，可紅塵竟是立地成聖，所謂的天人五衰，在他這裏直接成了擺設。
紅塵動了，抬起了僵硬腳步，一步走出了小園。
見狀，葉辰一步縮地成寸追了出去，伸出手掌，去抓紅塵。
然，他的速度還是慢了一籌，那手掌都還未觸及到紅塵身體，紅塵便已遁出八千丈，能觸及到的，也只有紅塵的殘影。
沒有多想，他再次開遁，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紅塵，紅塵遁走一步，他便跟上一步，生怕一不留神兒把人追丟了。
接下來的一幕就有夠怪異了，紅塵身體變得時而虛幻時而凝實，每次抬腳皆是簡簡單單一步，可橫跨的距離，饒是葉辰的速度都望塵莫及，以至於前後不過三息，便已被甩出很遠。
如此，兩人一前一後，一如仙光一如神芒，跨過山嶽大川，劃過了幽谷蒼原，給這深邃的夜空，增添了兩抹絢麗的色彩。
可以得見的是，葉辰引以為傲的速度，竟被紅塵完全碾壓了，他這一路追過來，距離非但沒有拉近，反而是越拖越遠。
三日，整整三日，二人都未停歇，跨越了近千萬里的山河，饒是葉辰荒古聖體的磅礴氣血，也在追逐中變得萎靡不堪了。
眼見與紅塵的距離還在不斷拉遠，葉辰的雙目變得血紅了，也從未感覺到追人是這般的艱難，紅塵真是太虛無縹緲了，雖一直在他眼帘之中，卻好似比夢還遙遠，可望而不可即。
直至第四日夜晚，狂飆的葉辰才緩緩駐足，劇烈喘著粗氣。
他並非是累了才停下，而是前方不見了紅塵蹤影，追着追着就沒了，天地間再尋不到他絲毫氣息，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扯淡！
葉辰暗罵一聲，吞了一把丹藥，朝着一方找去，一路尋一路呼喊，聲音卷著秘術，無限傳遍四方，神識也隨之無限蔓延。
這一找，又是三日，紅塵沒找到，倒是尋了不少轉世之人，被他自覺的派遣出去去尋其他轉世人，分散發育，最是不錯。
前方，再現大山，他拖着疲憊步伐走了進去。
誒？
方才走入，他雙眸就亮了，但並非尋到了紅塵，而是轉世人。
遙看而去，那是一個背著書簍書生，好似在進京趕考的途中路過此山，而且很勤奮，手中握著古書，走路都不忘翻看。
那書生有些文弱，甚至說身板嬌小，乍一看就如一個娘們兒似的，或者說，他本身就是個娘們兒，是一女扮男裝的書生。
「輪迴了前世今生，你依舊喜歡女扮男裝嗎？」葉辰笑了，笑中帶着滄桑，也帶着複雜，似是憶起了一段古老的往事。
「葉辰，若有來生，你可願許我一世情緣。」看着那書生，他耳畔驀然間響起了這句凄美話語，在兩百年前的丹城定格，那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她叫姬凝霜，乃是抗魔大戰時最後一個擋在他身前的人，也是最後一個死在他懷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