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30第 30 章

宋玉潤只覺臉頰一痛,鼻子發酸,身子被一股大力猛地摜上後面的牆,撞得他直犯噁心,他伸手摸了一把臉,觸感滑膩,入目是一片紅。

先前喊宋玉潤的那人突見這個變故,罵罵咧咧跑過來助戰,跟周家林扭打到一處,周家林像被激怒的獵豹,狠厲凶絕,加之他身高體壯,有把子猛力氣,那人哪裏是他的對手,沒過兩招便被打倒在地。

宋玉潤緩過勁兒來,把手上的血往牆上一蹭,撲過來拽住周家林的胳膊,想來個過肩摔把他丟出去,無奈他喝得腳步虛浮,那人又重,竟是沒拽動,兩人便僵著暗自較勁,待另外兩人稍微清醒些,怒吼著加入了戰局,一時間,呼喝叫罵聲不絕於耳,不少包廂的門都開了,探了腦袋出來視察情況,原本是四人廝打,忽然兩邊都呼啦啦來了一群人,於是變成了群毆,眾人十七八歲的少年,顧不得臉面,也忘記了身份,只藉著酒精的興奮勁兒瘋狂發泄,大有不打死對方不罷休的架勢。

待雙方被強行分開時,已有不少人掛了彩,氣喘吁吁地靠牆坐着,酒也醒了七八分,

走廊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砸碎的玻璃片,地毯和牆壁上甩了血跡,被燈光一打,分外妖艷。

宋玉潤隱在人群里,趴着一動不動,丁一白翻出他架著站起來,他心裏厭煩,把人推開,罵道:「別他媽的碰我!」罵完沒站穩,又一頭栽倒。

「我操,玉哥兒你腿斷了吧,你他媽別亂動!」丁一白死掐着他的胳膊,把他攔腰抱住,直喊,「他媽的救護車怎麼還不來!」

宋玉潤這會兒才覺得腿疼,直鑽心,他疼得面色蒼白,低頭瞅了瞅,然後彎了腰伸手捏捏,說:「可能是斷了。」

丁一白罵道:「操,這是哪個王八蛋給打得!哥替你廢了他。」

周家林正被人扶著往外走,一隻胳膊毫無生氣地垂著,聽到這聲罵,直起佝僂著的腰,輕輕推開攙着他的人,抬腿踱過來,說:「我踹的。」

丁一白大怒,欲要上前跟他過招,被宋玉潤攔住:「小白哥,你不是他的對手。」說着,向宋玉潤伸手問道:「兄弟,不打不相識,貴姓?」

周家林跟他淺淺握了握,淡然道:「周家林。」

宋玉潤笑了笑,說:「宋玉潤。」說罷定睛瞅了他幾眼,「周兄,我瞧着你有些眼熟。」

周家林聞言,也細細打量他兩眼,說:「我瞅着你也有點面善。」

丁一白眯了細長的眼看這兩人,那姓周的生得一表人才,只是面底子裏匿著三分戾氣,他似是斷了胳膊,大概正疼得厲害,唇色略略偏白,這人的性子倒是能忍,眉眼鎮定,神色平淡,好像沒事兒人一樣。

外頭響起救護車的鳴笛聲,片刻不到,便有醫護人員拿了擔架進來,丁一白把宋玉潤扶上去,說:「你忍着點。」

宋玉潤罵道:「你大爺的,老子拚命的時候你跑哪兒去了!」

丁一白回道:「我在廁所。。。。」

周家林拖着傷把酒局上的人物安排妥當,給會所留了名片,讓人算好損失給他電話,待到去醫院時,天際線已發了白。

早先送過來的人都做完了檢查,該住院的住院,該縫針的縫針,走廊上穿梭着忙忙碌碌的醫護人員,原本很清凈的凌晨,全被這群人給驚擾了。

周家林小臂骨折,替他做檢查的是位四十多歲的女醫生,邊給他打石膏邊教訓:「跟那些人一夥兒的?怎麼這會兒才來?胳膊不要了?」

周家林沒說話,一旁的魏源問道:「醫生,這不會有事吧?」

女醫生白他一眼,說:「你覺得會沒事兒?這事兒大了,你們都多大了,還打架,啊?當自個兒小孩兒呢,以為還是嫩胳膊嫩腿兒呢?」

魏源被搶白了一番,說不出話來,小護士給他處理頭上的傷口,手法重了些,疼得他直抽涼氣:「姑娘,你能輕點嗎,我這是腦袋,不是西瓜。」

小護士哦了一聲,拿剃刀把傷口周圍的頭髮剃了,洗去結痂的血塊,露出翻著的肉,魏源嘶嘶吸氣,止不住叫喚兩聲,小護士聽他一叫,手一哆嗦,不敢動了,女醫生瞪他一眼,說:「他這骨頭斷了的都沒吭聲,你那點子傷不至於這麼疼,忍着點。」

魏源叫道:「你這是實習的護士吧,給我換個有經驗的,我傷的是腦袋,要命的地方,別整個不會幹活的糊弄我。」

女醫生也不抬頭,說:「現在人手不夠,你要是能等,就等我處理完這個。」

周家林沖那小護士說:「你甭怕,儘管下手。」

魏源一咬牙,把頭低下,說:「來吧,周總您可得替我把關,這小姑娘真是個生手,別給我上錯葯。」

周家林沉聲道:「多話。」

秦青聽秦母說對門的周家林受傷了,她多嘴問了一句:「怎麼傷著的?」

秦母正熬著骨頭湯,說:「喝醉酒摔得。」

秦青想問嚴不嚴重,可張了半天嘴,愣是沒吭出聲來,只是一味的攪著砂鍋里的湯,秦母擇著青菜,又跟她提起相親的事:「你也別嫌我嘮叨,一個女人家,不結婚會被人背後戳脊梁骨,世道就是這樣,臉皮兒不夠厚,禁不住人家的流言蜚語,活得就不自在。秦青,你要是能禁得住,我也不逼你。」

秦青拿着勺子,順時針攪了一圈,逆時針攪了一圈,好似沒聽見老媽的話,良久才說:「我知道了。」

秦母嘆氣,沒再說話。

湯煲好后,秦母讓秦青給周家林送過去,她抱着保溫桶敲門,那人開了門,吊著打了石膏的胳膊站在那裏看她,他光腳穿了條褲子,上身裸著,雖是傷了條胳膊,但整個人依舊英氣勃發。秦青一陣恍惚,好像回到了去年年底,她過來給他送餃子,兩人也是這般對望,那個時候的她,還揣著小姑娘的心態,渴望着心中那份隱忍的誘惑,如今,兩人之間纏纏繞繞發生了許多事,均又回到了起點。

周家林見她神思恍惚,沉聲道:「愣著幹什麼呢,進來。」

秦青緩了緩神,進屋,去廚房拿碗,站在櫥櫃前找筷子時,腰身突然被人摟住,那人炙熱的氣息噴在脖頸,燙得她不由自主地縮脖子:「周家林,你收斂點,胳膊斷了不疼是嗎?」

周家林低笑,摟着她不鬆手,說:「這點疼不礙事。」

秦青怕碰着他的傷處,掙了兩下便不動了,那人親吻她的頭髮,耳垂,然後翻轉過她的身子,低頭含住她的唇,她兩手撐在料理台上,仰著頭迎向他。

兩人輕輕柔柔地接吻,周家林忽地動了情,一手把她抱上料理台,親吻的力道也重了,秦青忙推開他,說:「快去吃飯吧,湯涼了發膩。」

周家林見她面如桃花,雖不肯舍,但也鬆了手,由她伺候着盛飯盛湯,打開盛菜的飯盒,把筷子和湯匙擱到他面前:「你先吃,我一會兒過來收拾。」

周家林應聲,一邊吃一邊看新聞,秦青臨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見他神情專註,不禁心有微動,毛毛躁躁的,很是怪異,她慌慌地捂住心口跑出去,只覺臉上發熱,連耳根子都燙了。

睡前,秦父把秦青叫到書房,跟她對坐聊天,秦青是家中獨女,父慈母嚴,從小就被秦母百般挑剔千般管束,老爹對她正好相反,凡事都同她有商有量,即使最後不得不遵照秦母的意思,卻也會想盡法子哄得女兒開心,因此秦青有什麼小私密事件,都會講給爸爸聽,父女兩個在秦母的眼皮子底下搞了多年的底下小情報。

兩人先是談了談秦青實驗室的項目,忽然說到未來的計劃,秦父道:「我瞧見你媽媽這陣子精神不大好,你們倆是不是又有什麼衝突了?跟我說說。」

秦青搖頭,說:「爸,我最近乖得很。」

「你也別怪她管你管得嚴,她就是這麼個性子,怕你吃苦怕你走歪路,想着凡事替你安排地妥妥噹噹的。」秦父嘆氣,「她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小的時候我們工作忙,不得已把你丟在姥姥家,哎,要不是因為疏於對你的管教,你也不至於被人騙到那種地方去。」

秦青聞言,低頭不語,她幼年在姥姥家住的那段日子,整天沒什麼事干,吃罷飯便拿着小凳子出去,陪在姥姥身邊,聽大人們聊天。她自小就性子乖巧,大人不讓做的事情,從來都不敢碰,但畢竟年紀小,看見別的孩子成群結隊地混在一處打鬧,心裏艷羨不已。漸漸地,她也不總守在姥姥身邊了,偶爾也會收到邀請,加入那些孩子們的遊戲。

遊戲最受歡迎的是新郎新娘,男孩和女孩分別以剪子包袱錘選出個贏家,做新娘的女孩兒會披上一條紅色的紗巾做蓋頭,由兩個男孩以手搭成個轎子,把女孩抬到新郎處,一群人圍着兩人拜堂成親,之後入洞房。彼時的他們都不懂得入洞房要做什麼,直到有天,鄰居家的小姐姐面色紅紅的從「洞房」里出來,被女孩子們擁去另一處「生孩子」,她含羞帶嬌地低頭配合,待夜深遊戲結束,小姐姐拽著秦青的手回家,偷偷跟她講了「洞房」里發生的事兒。

秦青聽得一愣一愣的,說沒聽明白,小姐姐笑,說,你還小,能明白什麼,改天他帶我去錄像廳,你跟我一道兒吧。

秦青問,錄像廳是做什麼的?

放動畫片的。小姐姐推搡了她一把,扭身跑了。

秦青自然樂意跟着去,平時要背完秦母佈置下的幾首古詩才能看一集動畫片,姥姥說小孩子要保護好眼睛,不能總看電視。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秦家父母單位有活動,沒來接她,姥姥忙着打麻將,沒空管她,小姐姐便約了她出去玩,那時的記憶略有些模糊,秦青只記得小姐姐拉着她跟一幫男生匯合,那些人有她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一群人七扭八拐地繞去了錄像廳,不大的一間小屋子,靠牆擺着沙發,顏色暗紅,像是用了許多年都沒洗。屋角處有個電視櫃,上頭擱著一台舊電視機和一部vcd機子,眾人坐定之後,老闆探頭進來問:「你們看什麼片子?」

打頭的男生說:「金*瓶*梅!」

老闆笑着罵他:「你小子毛長全了嗎,看這個?」

「你管那麼多,我們就是奔著這個來的。」男生不耐煩,催他去拿碟子,秦青心裏突然有些發慌,她偷偷跟小姐姐咬耳朵,說:「我,我想去廁所。」

小姐姐捏她的手,說:「不準去,你走了,我一個女孩子怎麼辦?」

秦青吃痛,忍着沒吭聲,待那老闆拿了碟子進來,有男生去放片子,片頭一打出來,秦青就更慌了,她湊到小姐姐耳邊小聲嘀咕:「這不是動畫片,姐姐我要回家了。」

小姐姐死死拽着她,不讓她走,秦青急得要哭,暗室里只有電視機發出的亮光,晃在人臉上慘白慘白的,眼見就要掙脫開小姐姐的手,房間的門突地被踹開,一個女人叫着個名字罵罵咧咧闖進來,一男孩兒跳起來從女人手邊奔出去,女人沒抓住他,大罵着追出去,後頭又湧進來幾個大人,屋內頓時雞飛狗跳,秦青訥訥地坐在那兒,被人扇了一巴掌,罵了聲小娼婦,隨後被提出去,直推到姥姥家。

恰逢秦母提前從單位活動上撤下來過來接她,騎車到衚衕口,就見一群人圍在一堆兒大聲叫罵,其中還夾雜了小孩兒的哭聲。秦青仍是木獃獃地,一邊臉腫得老高,小姐姐哇哇大哭,說不關她們的事兒,都是那群小子拽她倆去的。

秦母從人群里見到自己的女兒,傻愣愣的摸樣,又聽邊上的人說着不堪入耳的話,頓時血氣翻湧,推車橫衝直撞地闖進去。

秦青見着媽媽,嘴巴一撇,撲到她懷裏就哭。秦母氣得面色殷紅,摟着閨女,破口大罵:「自個兒生得兒子不好好教養,有個什麼破爛糟心事兒都賴到別人頭上,我閨女兒才這麼點兒大,偏偏被些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王八蛋污了眼睛,我沒找你們討要精神損失費,你們倒仗着自個兒人高馬大,欺負小孩兒,要不要臉!」

兩方對罵了一陣,終是被街坊鄰居拉開,秦青怕得走不了路,被秦母抱回屋,小女孩兒哭了兩氣,加上受驚,直打嗝,秦母心疼得要命,把她摟在懷裏安撫了好久。事後問起緣由,秦青回答的很是模糊,但至少她是不懂那些污穢的東西,全是被人騙過去玩兒的。

秦母偷偷地跟秦父掉了回眼淚,說孩子還得自己帶着,哪怕再辛苦,也不能這麼丟出去,於是又把秦青從姥姥家接回來,上班就把她鎖在家裏,偶爾姥姥有空,過來陪陪她,大多時候都是她自己在家,悶得厲害了,就趴在窗子上看樓下的行人。

這樣的狀況維持到她上學,秦母對她的管束和要求極為嚴苛,甚至比從前更甚,她自經歷小時候的那件事,對老媽的話不過多違拗,隨了年紀的增長,她漸漸有了自己做主的心,母女倆之間會產生些摩擦和矛盾,但她膽子不夠大,自始至終,也不敢邁出太遠,早已習慣了這麼過日子,她也沒生出多少闖勁兒來。

夜裏睡不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事情。從小時候想到現在,猶如走馬似的轉個不停,忽然又想到周家林,心裏一陣異樣,像是小貓的爪子,撓一把,再撓一把。

翌日上班,侯磊說下班要去醫院,她好奇地問:「你生病了?」

「我?我是無敵鐵金剛,從來不生病,謝謝。」侯磊邊扣扣子邊說,「是宋玉潤,說是跟人打架,小腿骨折了,嘖嘖嘖,這得有多大的仇怨啊,把人腿打斷。他沒告訴你嗎,師妹,不應該啊。」

秦青搖頭說:「可能是不想告訴我吧。」她說完,顧自去忙,心裏卻惦記着,是不是該問候他一聲呢,又想還是別了,只當自己不知道好了,那人短不了噓寒問暖的人,不少她一個。不想下班后,侯磊非拽上她一起去,說既然現在知道了,就過去慰問一下,秦青拗不過,只得去了。

到得病房門口,見宋玉潤躺在病床上看書,邊上坐了個女孩兒,正拿了水果刀削蘋果,侯磊提着果籃踢了踢門,說:「老宋你很安逸嘛。」

宋玉潤聞聲抬眼看過來,笑道:「我倒不想這樣呢,這不腿折了么,自個兒找地兒坐,我就不招呼你了。」說着看了一眼秦青,繼而別開眼去,沒搭理她。

秦青頓覺尷尬不已,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再瞧削蘋果的小姑娘,正是掐一把能出水的年紀,不知怎地,她忽然有點不太痛快。

侯磊仔細端詳了宋玉潤的傷腿,問:「那人下手可是夠狠的,你是怎麼得罪人家了?」

宋玉潤把書擱到一旁,說:「可能是我不小心留錯了情,佔了人家的女人。」

侯磊一聽這話,哈哈大笑,說:「原來是惹了桃花債啊。」

宋玉潤有意無意地瞄了秦青一眼,說:「那人也沒得好,折了條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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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工頭VS女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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