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在避而不談和人人指責之間
「瘋了！」沐終於有力氣吐出一句話，結果只有短促的兩個字。.o賈天正將挽起的袖口放下，突然他怔怔地望着前方，目不轉睛，渾顫抖。
「你怎麼了？」沐問道。
「這扇窗對面」賈天整張臉全都抽搐在一起，眼角緊繃，鼻孔箕張。
順着賈天的視線看過去，沐一開始只看見隱約躲在香樟樹後面的宿舍樓。
待他稍稍蹲下一些，視線穿過香樟樹，眼前是一扇和宿舍相對的窗。
「這裏能看到劉敏的宿舍。」
賈天的聲音在沐聽來虛弱且不真實。
「沒錯，不會錯的，就是那間宿舍，她死在那間宿舍里」說到這裏，賈天又看了看昏迷中的鄧琳，聲音徹底變得聽不清楚，「劉敏，劉敏就是」
沐基本上已經知道賈天要說什麼了，「劉敏也是這樣死在宿舍里的，時間是某一年的月。」
賈天無力地點頭，雙眼卻無法離開對面宿舍的窗，彷彿透過那扇積滿灰塵的窗，賈天還能看見昔同桌的影，依然青、依然笑靨如花。
救護車和警察相繼來到宿舍，鄧琳被送往隅川醫院進行治療，而來的警察既不是劉一明也不是張亥。.o在警察來之前沐留意了桌子旁的垃圾桶，裏面有一個黑色的快遞包裝袋，和普通快遞包裝袋沒有什麼區別，另外地上還有一個破舊的紙盒，紙盒上面是麵包和蛋糕的圖案，很多街上都有賣的那種古早味蛋糕用的就是這種盒子。
回醫院的路上，賈天問沐是不是會開車，沐接過鑰匙做起了司機。
賈天沉浸在回憶中，一言不發的沉默，車廂內暖氣的聲音因為兩人的沉默變得肆無忌憚，直到賈天一怒之下將它關閉。
「冷一點能清醒一點。」賈天說道。
「嗯，好。」沐忍着濕透的襯衫像冰塊一樣貼着他後背的感覺，擠出這兩個字。
「隅川醫學院的傳聞你聽說過嗎？就是那唯一一個算是很有名氣的故事吧。一個男孩為了證明只喜歡一個女兒跳樓的故事。」賈天的語氣中不僅是悲傷，沐聽到更多的是憤怒和無奈。
「我知道這個故事。」沐回應道，隨後他將車子轉入右側車道，車速也緩緩降了下來。
「這個故事到網上去找能找到很多很多，大家都同這個男孩，說什麼不能衝動，說什麼那個女孩太過分了之類的。.o雙眼凝視着窗外，自顧說着。「但是關於這個女孩後來遭遇到的事卻沒有人在意，沒有人為她的不幸寫過隻言片語，倒是各種古怪故事絡繹不絕，劉敏死前給我寫過信，也打過電話，說她要退學，她沒有辦法在宿舍里生活，沒有辦法和同學一起上課。我問她原因，她說沒什麼；我勸她堅持一下，一定要堅強，這種事不能怪她，她說好的，她會堅強的，她說我們學醫的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頹廢呢，她就是覺得學習壓力太大了。」
「其實是她被孤立了。」沐說道。
「沒錯，我當時怎麼就沒有注意到這樣的事，我還一直勸她，不要被別人的話影響；不要因為別人說了什麼就讓自己不高興，我鼓勵她要加油，加油！」
賈天右手握拳一邊說一邊敲打着自己的腿。
「這不怪你。」沐忍着背後冰涼的寒意，說道「這件事不是什麼人的錯，院長。」
「我知道，我知道！」賈天的拳頭越握越緊，充血的眼睛裏藏着眼淚，這眼淚就像是落在玻璃窗上的水，因為太冷，尚未流到地面就已凝固成冰。
眼淚成了冰自然流不出來，卻也再沒辦法咽下去。
「你知道我現在最悔恨的是什麼嗎？」賈天苦笑着將視線從窗外轉向駕駛位上的沐，「我現在最悔恨的就是我不該讓劉敏加油，我應該跟她說不想上學就不上學了吧。
我們到底為什麼非要鼓勵一個已經遍體鱗傷的女孩一定要堅強呢？為什麼除了加油我就說不出別的話來呢？不加油又如何？和死去相比，就算不能順利從醫學院畢業又如何？」
「是的。」沐簡短的回答是對賈天這段話完全的肯定。
「但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而且沒有人會記得她，沒有人記得她，同學聚會也好，老同學之間聊天也好，沒有人會提起她，大家就像避開惡疾一樣避開談論劉敏，她活着的時候因為被談論而痛不生，死後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說起她。」
賈天忽然之間像變了一個人，變得像詩人一般愁滿滿，哀慟不絕。
不僅車外空氣極寒，車內也冷的難以忍受。
————
周四早上八點，沐剛踏進醫院，就被劉田田一把抓住，這畫面沐實在太熟悉不過，劉田田拉着他的手腕，這一次不是拉到護士台旁邊的角落裏，而是直接拉着沐到了醫院門外。
「你穿着護士服不要走到醫院外面比較好吧。」沐掙脫開劉田田的手，略帶鄙視地說道。
劉田田也覺得自己此舉略微有些不夠妥當，穿着護士服站在醫院外面這種事被沐吐槽一句她也認了，她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因為接下來劉田田有一個超級大新聞，她自信這個新聞絕對可以讓沐後悔吐嘈她穿護士服走出醫院這件事。
「到底什麼事？」沐重新帶上手，極寒的天氣令他忍不住原地小跑起來。
「沐醫生又一次上了搜。」
劉田田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在沐眼前晃了一晃。
「又是搜，好無聊。」沐說完着急往醫院走去。
「別啊，這次不僅僅是你，還有賈院長。」劉田田的神一半緒激昂，好像買了爆米花在電影院門口等著看荷里活大片一般，一半卻是面對一道難解的數學題，百思無解。
沐只能勉為其難接過劉田田推在他面前的手機，不看則已，一看，他自己都嚇了一跳，「超級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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