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在光和影的交界之處是人之為人
回到監獄后，周年已經煮好水，只等沐回來問他想喝什麼茶。
「大紅袍、龍井、還是白茶？沐醫生平里喜歡喝哪種茶？」周年殷勤相問。
「我都可以，紅茶好了。」
沐回答完之後，在周年對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沐醫生你不厚道啊。」洛楊笑嘻嘻地走到沐右側，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角色變回來之後的洛楊看起來和之前實在是判若兩人。
「我怎麼不厚道了？」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湯的差點把水完完整整吐出來。
洛楊和周年看沐這麼冒冒失失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臨時換劇本，也不怕演砸了。」洛楊說道。
「我跟你說了，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周年又給沐倒了一杯水並且提醒沐不要馬上喝，太燙了。
沐其實非常口渴，又因為之前吃了一粒非常甜的巧克力，現在最好是倒點純凈水直接喝下一杯，但是周年卻開始泡茶了，茶壺杯子一應俱全，這是把家裏喝茶的裝備帶到監獄來了，難不成還特地為他沐帶來的？
不敢想，不敢想。
領導如此厚，沐怎麼敢想，於是乖乖坐着，領導說喝茶就喝茶，領導說涼一會再喝就涼一會再喝。
「跟我們說說最後是怎麼回事吧！」周年說道。
「對啊，沐醫生，領導說我對你的擔心是多餘的，說的我心裏不太舒服，怎麼後來計劃突然改變了呢？你要是不說個所以然出來，我以後還怎麼和你合作啊。」
洛楊這話聽起來是客氣，其實暗藏壓力，沐要是不解釋實在有些故意隱瞞治療計劃的嫌疑。
監獄這個地方的工作和醫院實在有很大不同，這裏幾乎所有的事都應該是透明的，就像桌上的茶具，茶杯是茶杯，茶壺是茶壺，水就應該一塵不染。
於是沐將第二份計劃的事有條有理的向周年和洛楊做了一番解釋。
為什麼一定要有b計劃的關鍵問題就在於，潘廣深總是要下班的吧。
聽到這裏，洛楊大徹大悟「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大概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犯人下班這件事。」
「那是當然的，這裏的犯人在大家的思維中是固定的，就像停止的時間或者光如梭變成了時間如蝸牛，犯人的時間是被無限放慢的時間，特別慢。」沐說。
賈院長將豐川第一監獄的協助邀請交代給沐之後，沐便開始對監獄系統和犯人的心理做了儘可能充足的研究，當然，對沐而言，調研是永遠沒有盡頭的，學習一個領域的知識也不可能在朝夕間就成為這個領域的專家，
學習這件事其實很公平，越是勤奮越是喜悅，越是害怕學習，越是想偷懶，越是看不到好的東西，越是無精打采。
刻苦鑽研雖然看似辛苦，一旦養成習慣，好比每刷牙洗臉一般，就會讓人收穫喜悅。充分了解一件事的表面和本質也是讓人高興的是，在這條路上的努力絕對不會辜負最初的期待。
很多人工作以後就懈怠了學習，但是對於一名醫生來說學習是常生活必不可少之事，沐相信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他應該也在努力去理解這個世界，去接受這個世界所有的饋贈。
有了充分的了解之後，沐才敢搭乘地鐵，離開花園橋社區衛生中心，離開他的辦公室，來到豐川原這樣一處郊區的重刑犯監獄，幫助一位素未謀面的犯人。
「我會疏忽潘廣深不能下班這件事，但沐醫生應該早就想到吧，周五討論治療方案的時候怎麼沒有聽你特彆強調呢？」
洛楊又困擾了。
「那是因為我在等一個人的消息，直到周五晚上，劉小星才給我回了電話，確認了冬令營這件事可以提前兩開營。」
「這麼說不是正好有冬令營？」周年放下水杯，對這個問題略有疑惑。
「這個冬令營是每年都有的，最近三年的開營時間都是在寒假第二周的周一開始到周三結束，為期三天，每年有十名孩子參加冬令營，這些孩子一部分是和曉曉一樣被資助的孩子，另一部分是一些志願者，也就是中學生的年紀，都是繞海本地孩子。」
「本地孩子和這些有殘疾的孩子在一起冬令營，沒關係的嗎？」劉風插嘴道。
周年瞪了劉風一眼，又示意沐繼續。
「嗯，參考往年開營時間，今年的時間應該是周一，也就是說正好是明天。」沐說完喝了一口水，這次一點都不燙了，還有點微微帶涼。
「怎麼那麼巧，算好的嗎？」洛楊笑着拍了拍沐的肩膀，「神運算元啊？」
「完全不是算好的，這件事也是給劉小星稍稍添了些麻煩，劉小星那邊已經有十個孩子，臨時加入一個畢竟是給人家添麻煩。」
「所以，你一直到周五晚上才和劉女士那邊確定了今天的第二個計劃？」周年一邊說一邊又給沐倒了一杯茶。
「另一個主要原因是安全問題。思前想後都覺得僅僅委託列車員幫忙照看孩子似乎也不妥當，一來給列車員無端添了一些麻煩，二來，下了高鐵以後，曉曉的媽媽是不是能接到她都是不確定的事，考慮到安全太難控制，這個a計劃最後倒是成了備用計劃，一切順利的況下我更傾向於將b計劃做為實際執行的計劃。畢竟劉小星那邊是會安排人員專門護送孩子回去，並且由他們那邊聯繫曉曉的母親也更順理成章一些。」
「這也想的太周到了吧。沐醫生的心思簡直比女生還要細膩啊。」洛楊說着又拍了一下沐的肩膀，大概是由於高興，這一拍力道可真不小。
「好好好，太好了，沐醫生這次的治療看起來非常成功，我在外面都看到了，算是完美解決了潘廣深的問題，也體現了我們監獄人味的一面，畢竟都是人啊。」
周年仰頭喝下一杯紅茶，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麼舒暢的感慨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