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在奇怪的叫聲中

演奏廳里出現這樣的聲音着實讓觀眾好生厭煩，原本就是一場觀眾水平比較高的演出，竟然還會出現這般怪叫聲，幾乎沒有觀眾心裏不犯嘀咕。

一分鐘后，第二位選手走到鋼琴旁，鞠躬，落座，微微調整座椅位置，和指揮默契對視，演奏開始。

忽然，方才的怪叫聲又一次如飛入演奏廳的蝙蝠般撓著大家的耳朵。

樂手們也都聽到了，雖然仍在演奏，保持着良好的節奏，但是沐春很清楚，剛才這一串聲音，評委席上已經有兩位女評委按耐不住想要回頭看看究竟是哪一位觀眾如此沒有涵養。

哪怕是觀賞一部電影也不可以如此喧嘩，何況這是演奏大廳，進來這裏欣賞演出的觀眾也是花了好幾百塊錢才能購得一張門票，總該是懂得不可在演奏廳里大聲說話或者發出異樣聲響。

在音樂會過程中，有些觀眾要打噴嚏或者咳嗽也會儘可能忍耐一下，跟隨樂曲的演奏尋找合適的時機才敢捂著嘴咳嗽一聲，通常那個時間點的樂聲較為響亮，可以掩蓋咳嗽造成的聽覺不適。

若是咳嗽嚴重之人，需要連連咳個不停者，很可能在曲目間隙悄悄離開座位，溜出演奏廳，到場外暢快咳嗽一陣，等身體好轉一些，能剋制一些時再尋機會入場。

大家都明白這些規矩，也明白不該打擾了別人，更不能打擾了演奏家們。

但是就在剛才，這一串響聲又一次令近千人的演奏廳里充溢着無聲的怨氣。

工作人員和平日裏遇到這種糟糕的聽眾一樣，舉著綠色燈光牌朝向發出聲音的那一排觀眾，一般而言，僅此而已。

有了工作人員提醒之後，沐春耳邊女子的「噓」聲也似乎安靜下來，觀眾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音樂中。

第三位登台的選手就是洛閃閃，沐春還想着上午來的時候倒也沒見到洛楊，稍後比賽結束一定要和他打聲招呼，讓兩個孩子認識一下，聊上幾句。

洛閃閃決賽的曲目是拉赫馬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這也是沐春最喜歡的協奏曲之一，如此年紀演奏這首曲子，難度不是一點點的大，沐春心裏真為這位輕盈靈動的少年捏一把汗。

只見他絲毫沒有緊張之意，神態自若，似乎比第一次預選賽的時候更為放鬆和享受。

當他十指置於琴鍵之上，就好似雲朵中藏着千百萬隻螢火蟲，閃閃發亮。

好像當天的所有好運都為閃閃一人準備着，也或許是他所彈奏的這首《第二鋼琴協奏曲》牢牢吸引了那位發出怪聲的觀眾的注意，直到閃閃演奏結束，第四位選手登台之時，那個怪聲才又一次響起。

這時候，再也沒有友好和文明的觀眾，有的是來自不同觀眾發出的「嘖嘖」抱怨和小聲咒罵，「誰這麼不懂規矩」，「應該到外面去啊」，怨聲種種。

工作人員終於不能再在遠處舉著提示牌等待觀眾管好自己的聲音，一位女工作人員走到座位旁，小聲說道：「不能發出怪聲，演出期間不能大聲喧嘩。」

一個女子的聲音連連答應，透著不耐煩和怨氣，這聲音中的怨氣似乎比被打擾的觀眾們更大，「知道了，我知道了。」

不耐煩加上不耐煩，直到龔海走到鋼琴旁，燈光升起，全場才安靜下來，彷彿被導演抽去了音軌的一幕電影，讓所有觀眾的情緒都提到了心口。

沐春全神貫注看着龔海，心裏祈禱著，那位觀眾您可千萬忍耐一下......

龔海的運氣稍稍差了一些，「噠噠噠」的怪叫聲出現了兩次，成了巴托克《第三鋼琴協奏曲》上的胡椒粉。

「出去。」觀眾席上一個男子用粗壯的聲音吼了一聲。

「是的呀，真的要趕出去。」又有幾位觀眾跟着催促。

這話明顯是說給工作人員和鬧出聲響的觀眾聽的，演出被迫停止。

龔海倒是沒有慌張，他看着第二排的沐春，笑容燦爛。

真的很棒，龔海很棒！沐春的注意力幾乎全在龔海身上，直到身後吵了起來，他才轉過身去。只見一個打扮得體的年輕媽媽帶着一個7，8歲大的孩子，看起來之前的怪聲都是這個男孩發出的，年輕媽媽將孩子抱在身前，按壓着他的肩膀怒吼道：「不要叫了，不準發出這種聲音，聽到沒有。」

「不好意思這位觀眾，請您保持安靜不要喧嘩好不好？」工作人員一如既往禮貌相待。

「趕出去。」雖然這般要求很掉素養，但是顯然有觀眾人再也不想好好的演出被打斷，於是吼了起來。

「不好意思，您看孩子還能安靜嗎？」工作人員又問。

「怎麼這個樣子的啦。」

「真的沒素質。」

「指揮的臉都黑了，指揮還是意大利人，這下太丟人了。」

「是的呀，從來沒看到過這麼沒素質的。」

「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聽懂音樂會的，也不看看是不是那塊料。」

周圍的怒氣化作一句句尖銳的話語，每說一句，那位年輕的媽媽就用力搖晃孩子一次，「好了嗎？聽到嗎？你懂不懂啊。」

越是搖晃孩子越是叫吼的厲害，最後年輕媽媽不得不用手掌捂住孩子的嘴。

「出去。」

「好了好了，我們出去，出去。」媽媽吵著眾人回了一句，孩子卻尖叫求饒，「我不嘛，我不，我要聽，我不要出去。」

「出去啊。」

「媽媽，我幹嘛出去啊，我不要出去，我要聽啊，好聽。」

金碧輝煌的演奏廳頓時成了菜場一般嘈雜之地。

最後，年輕媽媽還是沒能讓孩子安靜下來，氣呼呼地連拖帶拉把孩子帶出了演奏廳。

大廳頓時安靜下來，再沒有人抱怨，隨後音樂再次響起，這首協奏曲被分成了兩個部分，沐春清楚，雖然這事怪不得龔海，但是這突發之事定會影響他的評分，高手如雲的決賽，第一隻有一人，龔海獲勝的幾率實在是非常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