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在疼痛和尖叫之間

方明接到知南附屬醫院外科病房一區護士台打來的電話后，立刻給沐春打了電話，好在七點半的時候沐春已經出門，說是正好可以改道直接去知南附屬醫學中心，方明就和沐春約好，兩人在外科病房直接碰頭。

電話里方明將護士說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傳達給沐春，沐春加快了腳步，打開一輛路邊的共享單車，顧不上寒風刺骨，自己連條圍巾都沒有，努力朝知南附屬醫學中心騎着。

真是的，想買一條圍巾總還是有錢的吧。

自從知道自己的積蓄原來每年都放在了【walkformentalhealth】這個公益項目之中，沐春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了，只是想着，看來要想辦法多賺點錢，要不然冬天不舒服啊。

鏈條發出吱吱吱的聲音，沐春也顧不上換一輛新車，趕着趕着二十分鐘后趕到了知南附屬。

剛進電梯就被方明一把抓住，「我還以為我會比你早到一些。」方明稍稍有些穿着氣說道。

「啊，我騎車過來會快一點，周明不是應該今天就出院了嗎？」沐春問了一下方明第幾層后又連忙問起周明的情況。

「聽護士說是腹痛，非常嚴重的腹痛，然後現在應該還在痛，但是不讓醫生檢查......」方明說到一半電梯門打開了。

叮！！！！！！！！

尖叫，又是尖叫聲，沐春對這個尖叫聲非常非常熟悉，這種慘烈的尖叫聲正是周明發出來的。

他的身材很瘦小，卻拚命想要叫喊出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

外科病房早上非常繁忙，很多剛做完手術的病人都由家人照顧著，病房裏六位病人，周明這樣吵鬧，其他床位上的家屬就只能退到病房外，或者把自己床位旁邊的帘子拉上。

周明的床位旁一位護士正在安慰周明，但是很顯然這個護士剛剛熬過一個夜班，眼睛裏還有幾道清晰可見的細細紅血絲，一臉愁容地對周明說：「你怎麼啦，肚子疼么又不給醫生看的，你這樣不是自己難受嗎？」

沐春接過護士遞給他的白大褂走到周明身邊，周明因為疼痛牢牢閉着眼睛，根本也看不到沐春站在他的面前。

「周明，周明，是我，沐春醫生。」沐春蹲下身體，單膝跪在地上。

這樣做的好處是，萬一病人突然身體緊張，作齣劇烈動作的時候，不至於因為準備不足撞到後面的病床。

沐春這個動作雖然看上去很自然而然，但是方明卻全都看在了眼裏，沒想到這個沐春專業素養那麼高，真是對這個醫生的認識不斷在被刷新啊。

「我不要，我不要。」周明喊叫着，一改平日默默不語的樣子，不停說着，「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沐春看他額頭髮白，兩頰紅通通的，再看他的嘴唇也是鮮紅鮮紅。

抬頭看了一眼護士，「他今天早上有沒有量過體溫？」

聽沐春這麼一問，護士兩步走到床頭，拿起病例一看，「38.1，現在可能......」護士繞過床頭，走到沐春這一邊，這一邊正好能看清楚周明的臉。

護士想要伸手摸一下周明的額頭，不料卻被周明一下子打開，用力之大簡直不像一個小孩子。

護士名叫林涵只能搖搖頭，說道：「我去拿電子體溫計再來測一下。」

說着噠噠噠走出了外科病房。

走廊上站着的其他病人家屬拉住林涵小聲問道，「這孩子是不是瘋了？」

「是病了，什麼瘋了。」林涵不算過分地懟了一句，徑直走向了護士台。

「你有什麼想法？」方明走到沐春身旁問。

「應該是我想的那個原因。」沐春說完，示意方明湊近一些，接着在方明耳邊說道：「他不想出院。」

方明平靜，冷峻的臉上有幾分驚訝，更多的是他漸漸鎖緊的額頭間，說不出的悲傷。

「我以為他爸爸媽媽今天總會一起來的。」方明的聲音很輕，只有沐春能夠聽見。

沐春還是不放心，拉着方明稍稍走遠了一些。

「一定要把父母叫來，」

沐春嚴肅地說。

「護士那邊應該已經打過電話，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周明到底為什麼肚子痛？」方明說。

出於外科醫生的職業本能，方明急切地要知道導致病人突發胃痛的原因是什麼。

對方明來說，可能引起周明肚子痛的原因有很多，但是現在他最擔心的倒不是那些他熟悉的原因，急性腸套疊、腸扭轉、急性胃炎、胃穿孔、急性腸炎，還有孩子並不一定能夠分清具體肚子疼痛的部位，所以也不能排除其他臟器的急性病症。

但是現在方明最擔心的倒不是這些，他最擔心的是周明是不是又吃下去了什麼東西，自從聽沐春說過【異食癖】的孩子會吃粉筆、吃蠟燭、吃報紙、吃水泥、吃木屑，吃拖鞋等等奇怪的「食物」之後，方明就對周明的飲食特別擔憂，他擔心周明手術后恢復半流質飲食以後他又會吃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比如說，他喜歡毛線團這種東西。

想到這裏，方明一個箭步跑到周明身邊，抓起周明身上的毛毯，沿着兩邊的角落查看了一遍，然後轉過臉對着沐春搖了搖頭。

「讓我再試試吧。」伴着周明時斷時續的尖叫聲，沐春讓方明現在外面等一下，隨後拉上了周明床位上的帘子。

「周明，我要你睜開眼睛看着我。」

明確的指令，通常對孩子會有比較好的作用，尤其是一個已經上學的孩子，周明兩年級了，公辦學校讀書的孩子已經算是經受了一年多有明確指令的學校生活。

所以通常對低年齡的學齡孩童而言，用類似與班主任的語氣和孩子說話，常常能讓他們頓時注意力集中起來。

周明也不例外，聽到沐春這樣說話，頓時張開了眼睛。

看見沐春以後又快速將眼睛閉了起來。

「你說話不算話了嗎？」沐春故意問道。

「啊～～～～～～～～～～～～～～～」周明很用力的閉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