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零四章 逝情
鏗鏘！咔嚓！哐當！
此聲響不間斷，雖是清脆，眾多法器，在葉辰一掌之下紛紛炸裂。
老大帝子雙目猩紅，又動了帝道仙法，撐起了一尊擎天立地的人像，乃他之外道魔像，這是他之底牌，也是他最後的依仗。
轟！
葉辰一掌落下，打的外道魔像嗡動，但並未將其拍碎。
一掌不行，他又補了一掌，那尊屹立的外道魔像，被其當場打爆。
噗！
老大帝子徹底敗了，再擋不住葉辰一掌，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奇經八脈，包括本源、神海、元神，皆在一寸一寸的崩滅。
啊……！
臨死前，他又一次咆哮了，發自靈魂，載着不甘、憤怒和哀涼。
一門三帝子，何等榮耀，卻於一日間，盡數被葬滅，此番一死，又有何顏面，去面見先帝，帝的威名，被他們辱沒了乾淨。
葉辰無喜無憂，在咆哮聲中，緩緩走過。
又是血的殺路，鋪向星空深處。
諸天震撼，洪荒也震撼，同樣心境受觸動的，還有冥界的兩至尊。
他們，還立在界冥山上，靜靜望着諸天，至尊的眸，有些恍惚，葉辰的殺路，他們也曾都踏過，能成至尊，哪一個不是踏着枯骨、淌著血海殺過來的，看着葉辰，就如看着當年的他們。
兩大至尊皆不否認，同級別的他們，比不過葉辰，論逆天戰績，也無人比得過葉辰，他之存在，萬古無一，後世碾壓後世。
不知何時，星空才陷入沉寂，葉辰的殺戮，結束了。
血霧瀰漫中，葉辰提着殺劍，踏着星空，踉蹌而行，背影蕭瑟。
此刻，他已不再是血繼限界狀態，霸道的聖軀，印滿一道道血壑，多處筋骨曝露，披散的長發，染滿鮮血，隨着星風飄蕩。
他贏了，又一次殺的洪荒鎩羽而歸。
可他，也輸了，贏了洪荒，卻輸了愛人，逝的情，再不能尋回。
望着他的身影，諸天修士皆是默然，不免動容，他籠暮在滄桑之下，如一尊末日的戰神，他明明風華正茂，卻是蒼老不堪。
恍惚間，世人還能望見他身後，有一條血路，那條路，鋪滿了血骨，上至大帝，下至皇子，真真正正的屍山成山，血流成河。
他是一路的輝煌，每一個，都是打出來的，他就是一個活的神話。
微風拂來，葉辰搖搖欲墜，終是在星空中倒下。
東凰太心踏空而來，將他托住，而後，消失在星空。
一同被帶走的，還有蕭辰、冥絕和白芷，卻皆滿目哀傷。
她走後，諸天修士久久佇立，神色朦朧，意猶未盡，他們是看着葉辰一路殺過來的，他是戰神，是魔神，也是殺神，更是一尊不折不扣的瘋子，可正是這瘋子，譜寫了一段段的傳說。
再去看洪荒大族，才是真的難受。
自葉辰重生歸來，損失一次比一次慘烈，皇子級、太子級近乎全滅，此一戰，帝子級又被斬三十多尊，有八成以上，都是葉辰殺的，其他洪荒強者，死的多不勝數，何止是損失慘重。
「他必須死。」洪荒強者咬牙切齒，猙獰如厲鬼，只待洪荒帝子重整陣容，沒有血繼限界助戰，與葉辰斗戰，未必就會輸了。
清晨，恆岳宗一派祥和。
玉女峰上，孩童咯咯笑聲稚嫩清脆，一幫小傢伙戲耍，在草地上追逐嬉鬧，邁著蹣跚的小腳步，如一個個小精靈，天真燦爛。
眾女都在，靜靜望着，帶着母性的柔情。
這份平凡，難能可貴，讓人感動。
很快，小傢伙們停止了嬉鬧，都揚起了小臉，看向虛空。
虛無有人降落，乃是東凰太心。
眾女紛紛起身，拱手行禮。
東凰太心不語，只輕輕拂袖，放出了葉辰、冥絕、白芷和蕭辰，葉辰在昏厥狀態，冥絕他們的形態，極為七彩，渾身是血，方才落地，一個被站穩，險些栽倒在地，而後，紛紛噴了血。
眾女忙慌上前，神情有些蒼白，但見葉辰無大礙，才稍稍鬆口氣。
哎！
東凰太心一聲嘆息，一語未言，轉身走了。
姬凝霜呢？
眾女自東凰太心那收了目光，看向冥絕三人。
哎！
三人也是一聲嘆，並未開口，只遞過一枚玉簡。
眾女俏眉微顰，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楚萱拈手，捏碎了玉簡，一幅幅畫面呈現在她們神海：天尊遺跡內的廝殺、血色的天地、姬凝霜被詛咒、姬凝霜葬身混沌海。
「這……。」眾女手捂了玉口，嬌軀都忍不住顫了，眸中含滿水霧。
冥絕三人無奈搖頭，並未打攪，各自離去，四人出大楚，卻只三人歸來，此戰，雖大獲全勝，卻輸了姬凝霜，敗得極為慘烈。
很快，一股濃濃的悲意，籠罩了玉女峰。
恆岳宗的人，也都覺察到了些許不對，連平日裏搞怪的司徒南、謝雲他們也老實了很多，后才知真相，都忍不住指天大罵。
葉辰被移到了房中，如一座石刻的雕像，一動不動，矇著滄桑的灰塵，其全身傷痕雖都已癒合，卻被歲月，刻的體無完膚。
眾女看的心疼，淚眼婆娑，變故來得太突兀，未曾料到姬凝霜身死，她是葉辰的妻，可想而知，她的死，對葉辰打擊有多大。
小葉凡和小葉靈也在，他們雖小，卻很聰慧，感覺到了氣氛不對。
特別是小葉凡，總在左看右看，在尋找自己的娘親。
每逢此時，眾女都忍不住抹淚，這麼小，就沒了娘，讓人心疼。
葉辰這一睡，便是三日，再醒來，乃是第四日清晨。
爹爹！
還未坐起，兩聲稚嫩的呼喚便傳入了他耳畔。
床邊，趴着兩個小傢伙，一為小葉靈，一為小葉凡，正撲閃的大眼看着他，見他醒來，便都爬上了床，撲進他懷裏，小腦袋只顧蹭啊蹭，葉辰此番走的時日不算短，小傢伙甚是想念。
葉辰微笑，抱着倆孩子，滿是慈父的溫情。
可看到懷中的小葉凡，也痛到忍不住低吼，他，丟了他的娘親。
房門開了，眾女們都來了，見葉辰神色這般頹廢，皆欲言又止，本想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這種傷痛，比凌遲還要殘酷。
「爹爹，娘親呢？凡兒想娘了。」房中的寧靜，終是被小葉凡一語所打破，小傢伙揚著小腦袋，清澈的大眼，直勾勾看着。
一句話，眾女鼻子一酸，美眸瞬間濕潤。
葉辰也哭了，熱淚盈眶，笑着哽咽，「你娘親，去了很遠的地方。」
「很遠是多遠。」小葉靈眨了眨大眼，好奇的問道。
「很遠便是很遠。」楚靈上前，接過了小葉靈，「帶弟弟去玩。」
呃，小丫頭很乖巧，拉着小葉凡跑出去了。
噗！
孩子走後，葉辰一口鮮血噴了出去，又揚天倒下。
眾女紛紛上前，施了靜心咒。
夜幕降臨，悄然降臨。
葉辰蘇醒，出了房門，立在小葉凡的房門外，小傢伙睡的安詳，時而會夢囈娘親，一聲聲夢囈，如一柄柄鋼刀，剜着他的心。
眾女立在不遠處，還是欲言又止。
葉辰牽強的一笑，轉身離去，坐在了老樹下，一雙手顫巍巍的，自懷中摸出了一截木頭，一手握著刻刀，一刀一刀輕輕刻着。
他每刻一刀，長發便有一縷變的雪白，直至滿頭黑髮，盡成銀絲，那挺拔的脊背，也瞬間佝僂了一分，整個人，盡顯老態。
木屑一片片脫落，才見木雕雛形，乃一女子，那是他的妻。
他從未覺得，姬凝霜的音容笑貌，在此一瞬如此清晰，那個曾經拋棄她的女子，在一個大輪迴后，又真正走入了他的心裏。
「葉辰，若有來生，你可願許我一世情緣。」
前世，丹府大殿前，姬凝霜輕聲的呢喃，又一次在他耳畔響徹。
他們的情緣，自前世追到了今生，終是有了結果，卻還是滿目瘡痍，星河的盡頭，再不見那女子的嫣然，他們，便如那嬌艷的彼岸花，花開不見葉，有葉不見花，生生世世都會錯過。
他刻的是木雕，念的卻是人生，與她第一次相遇、見她最後一瞬葬滅，這期間，便是紅塵，因與果，在輪迴中，都成記憶。
「該死的誅仙劍。」天玄門中，滿是冷叱聲，見葉辰蒼老不堪，便越發的憤怒，恨誅仙劍，也恨蒼天，總要這般作弄世人。
「贏了洪荒，輸了愛人。」辰皇嘆息，這與他當年，何其相像，贏了天下，卻輸了焱妃，做了大楚皇者又如何，卻還是空留一世悲，可他，比葉辰幸運，一個大輪迴，又與焱妃重逢。
「機智的我，總會在關鍵時刻登場。」眾准帝為葉辰悲哀之時，悠悠話語響起了。
話音未落，便見一猥瑣的人揣手進來，咋看都像小偷，而且看他一眼，便頓覺手痒痒，有一種把他拖出去一踹到死的衝動。
這貨，不用說便是人王了，他這氣質，一般人，模仿不來。
「你還活着呢？」東凰太心瞥了一眼。
「看你這話說的。」人王不以為然，而後瞟了一眼水幕中的葉辰，「放心，姬凝霜死不了。」
聞言，眾准帝皆是一愣。
「得讓那小子多傷心幾天，就不告訴他。」人王搖頭晃腦不著調，很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