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十年

夏日的驕陽下,一個娃娃臉口中叼著根草莖的少年,懶洋洋的半躺在一隻威風凜凜的雙頭六尾虎的背脊之上,向著不遠處城池熙熙攘攘的城門,緩緩的靠近著。

「嗷!是大哥!大哥回來啦啊~~~~」

一隻黃白相間的小毛團,在看清不遠處的那巨大獸騎的瞬間,先是原地蹦了一下,然後就好似離弦的箭一般,向著那邊沖了過去。

「誒!寶兒!」小毛團身邊黑白髮色的小少年,想要伸手去抓那衝出去的小傢伙兒,卻是已經晚了。

與此同時,雙頭六尾虎背上的娃娃臉少年,卻是已經直起了身子,微微眯起碧藍色的眼眸,尋聲看向了向著自己飛衝過來的小傢伙兒。

在看清小傢伙兒的瞬間,娃娃臉少年的臉上瞬間露出了一抹暖笑,只是那笑容落在路人的眼中,卻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好人,再加上他身下的巨獸,讓不少來往的旅人,紛紛向著那沖向巨獸的小小毛糰子,投去了擔憂的目光。

「這誰家的幼崽?就這麼亂跑真的好么?」一個與小毛團擦身而過的傭兵,略顯擔憂的與同伴嘀咕道。

傭兵的同伴,聞言卻是嘴角微抽,低聲提醒道:「那小傢伙兒可是這裏露娜公主和泰格大騎士長的女兒,別說是在這城門口亂跑了,她就是把整座威廉姆城拆了重建,也沒有人會說一個不字的。」

傭兵聞言略顯驚愕的看向了同伴,卻見同伴下巴微微抬起,指向了城門口處。

順着他的下巴看去,傭兵剛好對上了幾個身披鎧甲的騎士,正好向他們投來打量的目光,這還不是最讓傭兵心顫的,最讓他心顫的是,那幾個騎士身上的鎧甲無一例外的都在陽光下散發着淡淡的藍色光芒。

傭兵的同伴被那幾名騎士防賊一樣的目光看的縮了縮脖子,慌忙拉了拉身邊人,提醒道:

「行了!別看了。你這是第一次來威廉姆城出任務,進城前,當哥哥的提醒你一句,這裏不比別的地方,別鬧事,否則挨了鞭子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傭兵的眼中還有些懵懂,不過鑒於城門口的幾個城防兵都身披着變形鋼鎧甲,他還是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卻沒注意到,與他擦肩而過,追着剛剛跑過去的小毛團而去的黑白髮色的小少年,在聽到二人的對話后,露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來。

另一邊,寶兒已經撲在了已經從雙頭六尾虎背上躍下的少年的身上,一邊用兩隻前爪不停的往少年身上撲,一邊瘋狂的搖動着尾巴。

「寶兒……」緩步跟上來的黑白髮色的小少年,看着妹妹這副樣子,緊了緊垂在身側的小拳頭,很是磨了磨牙,才沒有出手揪住自家妹妹那不老實的尾巴。

「詹姆斯,寶兒也是看見我高興的。」特雷爾看着已經走到近前,好似個小老頭兒一樣的親弟弟,略有些無奈,一邊迎合著寶兒揉着她的腦袋,一邊說道。

「我知道。」詹姆斯抿了抿唇,才努力把目光從妹妹瘋狂搖擺的尾巴上移開,附和著自家大哥,點了點頭。

「維爾納呢?」特雷爾四下看了看,問道。

「二哥在陪着苟特先生。」詹姆斯嘆了口氣說道。

「老師他最近怎麼樣了?」提起苟特,特雷爾面上的笑容被一抹愁緒取代,落在妹妹小腦袋上的手,也頓了頓,隨後他微微彎下腰,抱起了那半刻不得閑的小傢伙兒,一邊示意詹姆斯往城裏走,一邊問道。

「他老人家現在越發的不記事了,就是在城堡里,身邊也離不得人。不過母親說,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只是這裏忘掉的東西會越來越多,他老人家現在一看見我的獸型,就沖着我喚母親的名字。」

詹姆斯指著腦袋,露出一抹糾結的表情來,頓了頓才提醒道,

「他怕是已經認不得大哥你了。」

特雷爾聞言,面上顯露出一抹絲毫不加掩飾的失落來,嘆了口氣問道:

「母親也一點辦法都沒有么?當年喬恩那樣,她帶着喬恩離開了幾個月都……」

詹姆斯聞言搖了搖頭,他是家裏的老三並不知道喬恩當年的事情,不過在他看來,若是母親有辦法的話,肯定早就想辦法醫治苟特先生了。

特雷爾見狀深吸了一口氣,片刻後面上的愁緒已經消失不見,把手裏的韁繩丟給了詹姆斯,扛起一派天真,並不太懂兩個哥哥在說些什麼的寶兒抗在了肩頭,向著城中心的城堡大步走去。

在距離城堡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特雷爾就看到了相攜站在城堡門口的父母。

趴在哥哥頭頂的寶兒,甚至比特雷爾更早一步看到了父母,不等特雷爾走近,她就先一步四肢發力,蹬著特雷爾的肩頭和腦袋,一躍而下,於半空中,就奶聲奶氣的叫喚了起來,

「嗷嗷嗷,父親~~~大哥回來啦~~~」

看着被女兒蹬了一個踉蹌的長子,露娜嘴角微抽,可還不待她開口說些什麼,她身邊那男人就已經一臉緊張的向著女兒沖了過去,甚至她還聽到,巴里那女兒奴,嘴裏說的是,

「哎呦我的寶貝呦,你小心摔著了……」

「母親。」特雷爾倒是已經見怪不怪,他直接繞過了那父女倆,走到了露娜面前,張開了手臂。

看着一年不見,又長高了一大截,也與巴里長的越發相像的兒子,露娜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卻是避開了兒子的擁抱,只抬手幫特雷爾理了理被寶寶弄亂的頭髮,嗔道:

「你自己聞不道你都餿了么?快回去洗洗,把這衣服換了。」

特雷爾聞言煞有其事的抽了抽鼻子,又往露娜身邊湊了湊,壞笑道:

「怎麼就餿了?明明都是母親身上的香味兒……嗷!~」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屁股上便挨了抱着妹妹走回來的親爹的一腳。

感覺到背後不善的目光,特雷爾對着露娜做了個鬼臉,丟下一句,「我去洗澡。」順便,從懷裏摸出了幾封皺巴巴的信,塞給露娜后,就撒腿向著城堡之內沖了進去。

「臭小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毛毛躁躁的!」巴里看着逃竄的特雷爾的背影,冷哼了一聲。

「你在他這個歲數的時候,在幹嘛?」露娜聞言白了巴里一眼,才垂頭看向了手裏那一疊散發着汗餿味兒的信。

巴里聞言本就有些訕訕,偏懷裏的小女兒還不肯放過他,在露娜話落後,忙不迭的追問道:

「父親在幹嘛?」

「呃……」對上女兒那雙與自己一般無二,卻更為澄澈的琥珀色眸子,巴里瞬間卡了殼兒,教訓兒子時候的氣場眨眼間就消失的乾乾淨淨。

露娜卻是噗嗤一笑,從手中的信封上收回目光,略帶幾分揶揄的看向了巴里,點點頭道:

「對,寶兒好好問問你父親,他跟你大哥差不多大的時候都做過什麼?」

「露娜……」巴里有些哭笑的不得的看着妻女,低喚一聲,生硬的轉開了話題,問道,「都是誰的信?」

「大哥和叔叔的,還有你兒子的成績單。具體的晚些再看吧!」

露娜也知道自打寶兒出生,巴里就勵志在女兒面前樹立起一個雄性典範的好形象,就連那時常掛在面上的壞笑都少了不少,便也不為難他,直把信封上的火漆,露給了巴里看。

「咦?這是……」巴里卻在看到塞繆爾信上的火漆時,怔了怔。

「怕是叔叔和布萊克的好事將近了。」露娜捏了封著塞繆爾私印標識的信封,露出了一抹瞭然的笑容。

巴里聞言面上也露出一抹笑容來,挑眉問道:「終於成了?」

「估計是。」露娜點點頭。

巴里聞言,面上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上前牽住了露娜的手,一邊向城堡內走去,一邊說道:

「那可得早早準備,這次咱們都去。唔,咱要不要讓人準備點兒幼崽的東西給他們當新婚禮物,趁著老山姆還行,可得讓他加把勁兒了,那什麼,他還行對吧?」

「我上哪裏知道去!」露娜抬手笑着打了巴里這個沒正行的一巴掌。

午飯時,一家人歡聚一堂,別看巴里對三個兒子少有好臉色,但對上女兒,卻是一副傻爸爸的模樣,就差追着小傢伙兒的屁股後面,點頭哈腰了。

偏寶兒那小傢伙兒並不買她親爹的賬,只一味的追在一年不見的大哥特雷爾的屁股後面,嗷嗷嗷的叫喚個不停。

已經老的不成樣子的苟特則是墜在詹姆斯的身後,露娜長,露娜的短的絮叨個不停,卻異常嫌棄一直跟在他身邊照顧着他的少年維爾納,直把個無論發色還是五官,都與巴里有着八九分相似的維爾納鬱悶的不行。

露娜則是笑眯眯的坐在沙發上,手執酒杯,看着餐廳中的喧鬧。

說起來,巴里和特雷爾雖然一碰面就要上演一場骨肉相殘的戲碼,可在她看來,三個兒子裏反而是長子特雷爾和丈夫巴里的脾氣最相似。

二兒子維爾納雖然獸型完全繼承了巴里也是四個孩子裏與巴裏外表最相似的,但其實脾氣卻是四個孩子裏最溫和的一個,明明才十歲的年紀,卻已經可以幫露娜和巴里處理不少領地上的事情了。

就這樣,他還有餘力照顧苟特,要露娜說,這個二兒子雖然是虎族,但脾氣卻與她大哥十分相似。

三兒子詹姆斯,則活脫脫就是露娜的翻版,不管是獸型還是人形的長相,都像極了母親,只是他的脾氣卻不像父母任何一人,少年老成的不像樣子,有時候連露娜都對這個有事沒事就喜歡板着臉看人的兒子發怵。

若非要說詹姆斯像誰的話,露娜只能說,這小子特別像她幼年時候的親爹塞拉斯了。

當然,老三詹姆斯的這個脾氣,也不全是天生的,要怪就怪巴里。

想女兒想瘋了的他,當年為了生個像露娜的女兒,他差點兒在露娜的發情期到來前把自己餓死,結果懷揣著最大希望生下來的老三,像是像媳婦了,卻偏又是個小子。

一面是因為他長的像露娜,巴里捨不得像摔打前面兩個虎兒子似的摔打他,一面,又因為這是個走了樣的露娜翻版,讓他疼起詹姆斯來也別彆扭扭的。

要露娜說,他們家老三,在親爹忽冷忽熱別彆扭扭的摧殘下,沒長歪那真是謝天謝地了。

至於小寶兒么……

看着那可著滿餐廳上竄下跳的小女兒,露娜的額角就一蹦一蹦的,她現在特別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懷着寶兒的時候,因為跟巴里鬧脾氣,跑到了傑克那裏住了幾個月。

結果就是,胎教沒搞好,生下來的明明是個閨女,可那抽風搞事的性子,卻是像極了傑克那臭小子。

偏寶兒這小東西又不像傑克小時候那麼缺心眼,再加上她有親爹護著,哥哥們寵著,家裏四個雄性聯手給她查漏補缺,明明還不到三歲的年紀,這小東西卻是就差與太陽肩並肩了。

就這樣,巴里還總洋洋得意的誇他小女兒,是最像他媳婦的。

露娜卻是堅決不肯承認的,她小時候明明很乖的,哪裏像寶兒這小東西這麼能折騰。

只是每每此時,巴里看向露娜的目光都格外的意味深長。

「母親,大舅,讓您今年仲夏一定要回去過。」特雷爾的話語打斷了露娜的思緒。

「他說為什麼了么?」露娜聞言看向走過來的長子問道。

「他說信里都寫了。哦,對了,外公那邊,讓我過去住一段,您看……?」提起老狼王塞拉斯,特雷爾目露希翼的看着露娜。

「不會只有口信吧?」露娜似笑非笑的看着兒子。

雖然自打塞拉斯夫妻去了極北,他們父女之間的聯繫也沒斷,但比起這祖孫倆之間的聯繫來,露娜這個銜接祖孫倆的人,反而像是多餘的了。

特雷爾有什麼事都會跟塞拉斯說,塞拉斯也有什麼事都跟特雷爾說,倒是露娜這裏,不到這一老一小繞不開她的時候,她是什麼也不會知道的。

「那不能。」特雷爾看着自家親媽,略有些心虛的露出了一抹諂媚的笑容來。

「你的成績單我還沒看,看完再說。」露娜看着大兒子眯了眯眼眸。

「那什麼……」特雷爾卻是越發心虛了。

「什麼?」露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來。

「呃,外公他老人家已經派人去幫我辦休學了。」特雷爾垂下眼眸,不敢跟親媽對視了。

「哦,我又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露娜語氣不善,話落直接上手揪住了特雷爾的耳朵一扭,滿意的收穫了特雷爾扭曲的表情一枚,才惡狠狠的說道,「你們倆都商量好了,還來跟老娘我說什麼?!」

「那不是我不說,學校的理事,過兩天也會派人來通知您么……」特雷爾抽抽着涼氣,低聲嘀咕了一句。

「你還知道啊!」露娜冷哼一聲,卻是鬆了手,上下打量了這個長子幾眼,露出了一抹失落了表情來,嘆道,「罷了,你也大了,咱家也不指著那張畢業證,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只要記得,常回來看看就好。」

「母親……」被露娜這話弄的一怔,特雷爾詫異的看向了露娜。

「傻小子。我是你母親,不是你媳婦,還能栓你一輩子不成?去與你父親說一聲吧!」露娜說着抬手扯了扯特雷爾的面頰,然後在他肩頭輕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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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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