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的眼睛不想要了？
這兩個人像是起了內訌一般，互相謾罵起來，甚至還有要動手的趨勢。
霍時深淡淡地掃了一眼，眼中一抹諷刺閃過。
沈超轉移重點的技巧很拙劣，他甚至都懶得拆穿，「沈公子，我剛才說的話，你是沒聽見？」
他轉身走到寧小滿前面，站得筆直，像一座山一樣擋在她的前面。
「你未婚妻的眼睛，我看不要也罷。」
他一字一句地說，強調的意味很明顯。
唐夢菲正激烈地和沈超叫囂著，聽到這話一瞬間便安靜下來，渾身像是墮入了冰窖一般，冷得刺骨，又動彈不得。
她以為霍時深頂多是在威脅他們，但是聽他剛才這話的語氣……他是認真的？
他真的……要挖她的眼睛？
唐夢菲後背發冷，明明怕得厲害，嘴唇都在顫抖，卻還一臉惶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聲音都變了調，「憑什麼？霍時深，就算你在北城一手遮天，你也不能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法律是不允許的！」
霍時深眼眸一冷，嘴角卻微微勾起，是他慣有的嘲弄的弧度，「不是我對你做的，是你的未婚夫對你做的。」
他看向沈超，「我記得沈家跟霍氏有一些生意上的往來？」
就這麼淡淡的一句話，沈超的眼神已經起了變化。
他心思一沉，下意識地往唐夢菲的眼睛上看了一眼，表情蒙上一層陰影。
唐夢菲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後退了幾步，憑空生出一些絕望的滋味，「沈超……你想幹什麼？」
眼見事情有些無法收場，寧小滿皺了皺眉，伸手牽住了霍時深的掌心，在上面撓了撓，低聲道：「阿深，算了，他們也就是罵得難聽了一些，沒有真的做什麼傷害我的事情。」
霍時深反手牽住了她的手，旋開她的手指，十指相扣，「如果真的對你做了什麼，他們現在就不會好好地站在這裏了。」
此話一說出來，沈超和唐夢菲又是後背一涼。
寧小滿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卻沒有痛的感覺，只有沉甸甸的暖意。
她又在男人的掌心撓了幾下，聲音軟軟的，「給他們一個教訓就算了，真的弄得那麼血腥，我也會怕的……」
男人眸光微動，因為遷怒而僵直的眉眼有了一絲軟化的跡象，「抱歉，嚇到你了？」
真正在商場上，嚇唬人的招數還多得很。
他出身乾淨，不會招惹那些黑暗的東西，不會不擇手段，但並不代表他不會手段。
他刀尖舔血，習以為常，知道自己能把握好度，只是一時忘記了他的小妻子會害怕。
他伸手將人攬進懷裏，女人的頭頂還不到他的下巴，他微微俯身，輕吻着她的發，安撫她的情緒。
一旁的唐夢菲還驚魂甫定，瑟瑟發抖，霍時深視線掃過去，她渾身都僵直了一般，臉色煞白，定在原地不敢動彈。
「沒有下次。」
留下這四個字，霍時深連看都不再看那兩人一眼，便帶着寧小滿準備離開。
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寧小滿突然停了下來，對着一旁早就嚇傻的導購員說：「麻煩幫我把那件衣服包起來可以嗎？」
霍時深低頭看她，神情依然淡漠，卻沒了之前那副駭人的陰沉。
寧小滿朝他笑笑，撓了撓他的手心，「不能白來啊，那件衣服真的很適合你。」
拿到包裝好的購物袋，她滿足地顛了顛，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看向沈超，語氣不帶一絲感情，「剛才我好像聽到你說這件衣服你買單？」
沈超愣了一下，臉上像一盤打翻的五色盤，卻只能擺出最討好的臉色，殷勤點頭，「是！我買單，能給霍總買單是我的榮幸！」
這倒是實話，北城多少人絞盡腦汁想請霍時深吃飯都沒有機會，多的是人排著隊要給他買單。
寧小滿淡淡收回視線，沒說話，挽著霍時深的手臂走了出去。
玻璃門剛剛關上，背影消失在長街，沈超這才鬆了一口氣，像經歷了一場生死一樣，整個人都疲倦了。
唐夢菲臉上的紅腫還沒有消失，淚痕雜亂，妝也花了不少，看上去狼狽不堪，眼神卻死死地盯着寧小滿離開的方向，緊緊咬着的后槽牙傳開一股血腥的甜味。
她嘗到了血的滋味。
……
黑色的布加迪就停在旁邊的臨時停車位上，就算在已經黃昏的雪街，看上去也十分扎眼。
也許是剛才的氣氛過於沉重，寧小滿一路上都說個不停，嘰嘰喳喳，大大小小的事都拿出來說了一遍。
男人很少應聲，只是沉默地聽着，偶爾嘴角翹起一個弧度，摸了摸小女人毛茸茸的頭頂。
到了車上之後，寧小滿卻突然不說話了。
她乖巧地讓霍時深幫自己脫掉羽絨服和圍巾，繫上安全帶，然後調高暖氣。
她只看着男人精緻的側臉，眉眼深邃，在鼻側打下一陣陰影，讓他像一個黑夜的王者，神秘而高貴，突然就失了神。
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到底為什麼會是她的呢？
其實不止是唐夢菲和沈超，北城整個上流社會，都是認為她配不上霍時深的。
她自己也這樣認為。
似乎從前世開始就是這樣，他要跟自己結婚，從來就是沒由來的。
他不說喜歡，不說愛，甚至不說話，只是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你的生活。
寧小滿是瀕死前，才發現自己早就陷進了霍時深編製的網裏。
那他呢？
他是因為什麼，而非要自己不可呢？
她一個孤兒院的人，還沒有了十幾歲之前的記憶，身無長物，空有天生的傲慢和自尊，既不溫柔，也不貼心，是一隻長滿了刺沒有安全感的小刺蝟。
他這樣毫無保留地對自己，只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子嗎？
霍時深看到了寧小滿的發獃，像平常一樣將手抬到她的額頭，要彈下去的時候，他突然一頓。
小女人的鼻頭凍得通紅，在暖氣的作用下好轉了一些，烏黑的眼眸像浸了水一樣，什麼都能融化乾淨，澄澈透明，一點一點地軟化着他的骨。
男人一聲輕嘆，認命地收回手，低頭在她的唇上輕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