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一個噩夢
這麼久，燕懷笙也一直在找秦煜他們，然而他們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完全沒影。
燕懷笙一度懷疑秦煜過河拆橋，帶着甄珍跑路了。
接到秦煜電話的時候他還愣了下，接起來之後確定是他，就只想衝過去打死秦煜這個不靠譜的貨。
秦煜任由他罵，等他罵爽了才把現在的情況跟他說了下，包括自己的安排。
其實一開始他的確是不想讓甄珍現在和燕家有聯繫的，在甄珍失憶了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不希望她以後恢復記憶會難過。
可現在情況的確不太好，除了燕家，秦煜暫時想不到其他人可以護著甄珍了。
燕懷笙當然不會拒絕，他早就想讓甄珍見爺爺了，畢竟燕家老爺子身體的確越來越不好，他很怕再晚就來不及了。
現在聽秦煜這麼說，他馬上就應了下來，說自己會好好安排，也絕對不會讓甄珍在燕家被欺負。
只是沒有人料到，燕家老爺子聽說了這件事，竟然當天就坐私人飛機從北陽趕到了帝都，晚上八點多就到了。
八點多，醫院門口的記者也散了大半，卻也有些一直沒有離開。
燕崇杉是坐救護車進醫院的，記者倒是沒有太懷疑。
聽說燕崇杉到了帝都的時候，秦煜是很詫異的。
他料想過燕崇杉對甄珍的任何一種態度，他其實也沒有想過要讓燕崇杉多疼甄珍，他只是想要保證甄珍這一段時間的安全。
可現在卻似乎和他想的有些不同。
秦煜和燕崇杉自然是見過的，不過以前都是公事，這倒是第一次私人會面。
再想想自己的身份，秦煜現在見到燕崇杉的時候便覺得各種怪異和彆扭。
倒不是他託大，如果真按照自己的身份算來，燕崇杉都得叫他一聲祖宗了吧。
可在這人世間，燕崇杉又是甄珍的外公。
那麼，如果甄珍認了他，秦煜也得叫他外公。
一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秦煜就有些頭大。
燕崇杉已經是滿頭白髮，他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可今天的精神看起來倒是不錯。
沒有馬上去看甄珍，而是先和秦煜坐了一會兒。
一開始禮節性的問好后，誰都沒有再說話。
燕崇杉緊緊盯着秦煜，心情也很複雜。
他自然是很欣賞秦煜的，在同齡人中，秦煜的確是極為出挑的。
更何況，他在秦煜很小的時候見到秦煜，就覺得這孩子不像秦家人，倒是像他燕家人。
他甚至還懷疑過是不是哪個不肖子孫又搞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私生子。
他還偷偷弄到了秦煜的血液樣本，結果秦煜就是秦家人，和他燕家沒有一毛錢關係。
也說不清是失望吧還是什麼，反正當時他想過，如果秦煜真是他燕家的種，就算是個私生子他也得扶正了。
結果沒想到啊，秦煜和燕家的確是有緣分的，倒是有可能成為外孫女婿。
頓了一下，燕崇杉終於開口，「你和甄珍……」
秦煜靠在沙發上，淡淡開口，「我和她的事誰也阻止不了，如果你想要棒打鴛鴦，那我可以保證，你見不到她。」
燕崇杉：「……」
望着一臉從容淡定的秦煜，燕崇杉有種很無力的感覺，從燕懷笙那裏知道甄珍和她媽媽的經歷之後，他就覺得這也是他的報應。
如果他能早點發現甄珍媽媽的身份，她不會年紀輕輕就離開人世，甄珍也不會成為人家的養女私生女，回到甄家後背各種欺負。
其實在某些方面，他是感謝秦煜的，可以說是他救了甄珍。
可只要想到秦煜那個爹，他這心裏就有一口氣堵著，很想給秦煜找點不痛快。
當初如果不是秦雲敬背叛甄珍的媽媽，最後也不會變成這樣。
秦煜看着他，眼底是分辨不清的深邃，「其實我知道您在想什麼，您可以放心，秦雲敬是秦雲敬，我是我。」
其實對於秦煜來說，如果秦雲敬當初沒有背叛甄珍的媽媽，那這世界上還會有他和甄珍的存在嗎？
這麼一想，他好像都不那麼怨秦雲敬了。
秦煜一直都使用的是敬詞，燕崇杉自然知道為什麼。
他一嘆，「他到底是你親生父親。」
秦煜這時候顯得格外冷靜，並不準備隱瞞他什麼，「我已經讓人準備召開新聞發佈會，就在明天。」小說娃小說網www.xiaoshuowa.com
燕崇杉楞了一下，聯繫他剛才的話，皺眉，「你是要承認他做的那些事？」
秦煜抿著唇，沒有說話。
燕崇杉卻很清楚他這話會帶來的一番風雨，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秦家恐怕真的要變天。
到時候，秦家的那些人都逃不開調查，有的甚至會有牢獄之災，包括秦煜自己。
燕崇杉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皺緊眉，「不行，你不能這樣做。」
這樣做的後果太嚴重，就算秦煜他再運籌帷幄，可誰也說不出個萬一，誰也無法保證他的安全。
雖然秦煜和他似乎沒有多少關係，可秦煜和甄珍有關係，他怎麼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外孫女守活寡？
燕崇杉的心情太複雜了，雖然他對秦雲敬有心結，並不想管秦家的事。
可不管從哪個方面看，秦煜其實都是個很好的外孫女婿的人選。
換做其他人，他恐怕也不會放心將甄珍交出去，甚至，甄珍自己也不可能答應吧。
他雖然沒見過甄珍，可他就是知道。
也正因為沒見過，才更加心疼，沒想阻止他們什麼，只想讓甄珍開心。
秦煜垂眸，還是拿出煙盒點了根煙，卻沒吸，就這麼夾在手中看着青煙升騰，沉默片刻，「只有這樣，我才能徹底安心。」
燕崇杉眉頭越發緊，「什麼意思？」
深吸口氣，尼古丁的氣息依然從空氣中鑽進肺腑，秦煜竟覺得有些嗆人。
低咳了兩聲，又將煙捻滅，他沒看燕崇杉，「那些人的目標，不止是我，還是甄珍。如果這件事不能解決，就會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炸。我這樣做，更多的是為了讓珍寶不被這件事牽連影響。」
他不知道暗獄準備拿這件事怎麼做文章，可他不能讓甄珍被牽扯進來，只有現在把這件事解決，阻斷他們接下來想要做的事，不讓甄珍受到傷害。
秦煜有些為難糾結的皺了下眉，燕崇杉卻是徹底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他的臉色說不出是好是壞，眼底的情緒也極複雜，秦煜願意為了甄珍做這些，倒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燕崇杉卻還是覺得不好，「幾十年前的事，誰也沒有證據，光靠你說，你以為誰會相信？」
秦煜平靜的回望着他，「秦雲敬的事，不也沒有拿出什麼證據嗎？」
很多時候，證據並不重要，輿論比證據更能壓人。
秦煜所要做的就是造勢，至於證據，自然是應該警方去尋找的，他們能找出什麼，就憑他們的本事了。
「你……」
「其實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有重複同樣的一個噩夢。」
秦煜打斷了燕崇杉還想要勸導的話，他深吸口氣，站起身走到窗邊。
打開窗，冷空氣一涌而入，天色已經黑了，醫院門口卻還有稀稀落落的人在轉動等候着，並不甘心就這樣毫無收穫的離開。
除去心理醫生，這是秦煜第一次將自己隱藏在心底的話說出來，也許是因為他終於做出決定，心中安穩。
他望着夜色中閃爍的燈火，眼底卻融不進分毫光明，好像又進入了那個黑暗的夢境。
尖叫哭喊聲，淫靡調笑聲，將他的耳膜震得發痛，恨不得調頭就跑，對，他其實一直就在逃避。
沒人知道，就連甄珍也不曾知道。
其實秦雲敬做出那些事的時候，他就在現場。
那個女生，是他的一個家庭教師，而那時候他也只有七歲多。
他緊緊捏著拳頭，閉上眼，額頭開始冒出冷汗，卻依然緩緩的說道：「那個噩夢一直跟着我，不管我用什麼樣的辦法，也不肯從我的生命中消失。」
「曾經我想逃避，我找心理醫生催眠，吃安眠藥，用盡所有方法讓自己陷入疲憊變得麻木，只為能不再做這個夢。」
如果不是甄珍的出現，其實秦煜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喉頭滾動幾下，再開口時聲音都有幾分沙啞，「以前我以為逃避就能解決問題，可現在我知道，只有面對，才能真正解決。」
他自認為強大，卻連最基本的事都無法做到，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通透。
如果和燕崇杉說出這些話之前他也還有不確定，有不捨得。
可現在，他的心已是無比堅定。
睜開眼，他回頭看向燕崇杉，眼底光芒攝人，「我相信，您也不希望，珍寶會嫁給一個不敢負責任只會逃避的人。」
只有徹底打敗那些人，他們的餘生才可能安穩，若是選擇繼續苟且，要面對的可能就是更大的風浪。
燕崇杉沉默了很久，或者說兩個人都沉默了很久。
辦公室里氣氛沉靜窒息，就似狂風暴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