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28 此生不渝 六

VIP28 此生不渝 六

不知道陳甜甜究竟遇見了什麼事情,以至於匆匆的離開了夜上海,甚至連招呼都沒有和自己打,她不相信戲子當真無情,她也是戲子,她卻不曾當真無情。

無處寄的請帖就這樣被裴煙一併裝進了段雲峰的那個信封中發了出去,這長感情也要落幕,只是看戲的人沒哭,演戲的人卻哭的肝腸寸斷。

所有的請帖都被寄出去了,裴煙看着空空如也的信箱,意味不明的勾唇一笑,罷了,就算是一張請帖都不曾給他留,她的心中也還是記得他曾經對自己的好,當初在那刻桂花樹下,她還答應他要等他回來,而如今,桂花年年開,情不再,人不在。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不打擾了吧,她除了不打擾還能做些什麼?什麼是成全?她從來都沒有給過那個男人所謂的成全,還有就是她從來都沒有和這個男人說過什麼關乎愛的話語。所以到現在為止,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記得着,這個男人是有多麼愛着自己的。

自己欠了他一段情,可是卻無以為報。

罷了,沒有他的祝福也好,要是她都過的理所應當了,那般衷情的男人還在曾經的歲月里苦苦掙扎著,是世道也實在是太不公了一些。

段雲峰受到裴煙的請柬的時候也是微微的一愣,像他這樣的男人,什麼樣的消息收不到,裴煙要結婚了這樣的消息,他自然也是能夠收到的,但是他唯一誒有想到的是,裴煙竟然會給自己發喜帖,難道真的就證明,愛恨全部都消失了么?

最開始就不曾愛過,到最後也不曾恨過,不過他還是想問,這樣走到最後他還剩下什麼。

拿着手中的喜帖,他走向了站在窗枱前面的女子,她一身白色的衣裙,陽台的風將她的頭髮輕輕的吹拂著,也一點也看不出曾經的那種風塵氣,好像她從來都是這般白蓮花的一個女子一般,不曾在那樣骯髒的泥污中,泥垢中滾過。

「裴煙的請柬,你要不要看看。」他聲音裏面都帶上了笑意,一點一滴的將她看着,她小腹的隆起,證明著,她已經懷了好幾個月的身孕了。陳甜甜回頭看着迎面走來的這個男人,他眉眼最近都是依稀帶着笑容的,雖然不明白他的心情愉悅到底是因為,但是看着他愉悅了,自己的心情也能好起來,雖然知道,他愛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肚子裏面的孩子,她根本就不會站在這裏,用這樣的立場和他站着。

他們之間的關係着實是有些亂,自從那日她在火車上剪斷了那道藍線之後,他就一直和自己保持着不明不暗的關係,也是不近不遠的距離,就好像貓和老鼠之間的遊戲一般。

她只能將這個男人歸結為他實在是太寂寞了,是在給他寂寞的生活找一些調劑,這樣想着,她的心裏就好像被誰狠狠的揪住一般的疼,伸手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她美艷中氤氳著一些不清楚的情愫。

段雲峰見陳甜甜沒有伸手去接他手中的東西,索性將手中的請柬,就直接塞到了陳甜甜的手中,她雖然從來不和自己說她想裴煙的了,他卻總是能看見她拿着她和裴煙的合照,就那樣站在陽台上面,淺淺的用手指去摩擦。

那張黑白照片都已經褪色,可是她還是在拿手去摩擦,就好像什麼珍而重之的回憶,也好像是什麼珍而重之的往事,在她的手中一遍一遍的被愛撫著。

她的心裏現在一定是覺得自己是對不起裴煙的,她也從來就沒有看透過他的心,其實這些都不能夠怨她的,他之前自己都不曾看清自己的感情,又該用什麼去讓那個女孩看見呢?

陳甜甜腹中的孩子是他一夜醉酒之後的結果,在他知道她懷孕了,懷了自己孩子的那一刻,他竟然沒有生出任何一絲的厭惡。竟然開始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可,到底是愛這個女人多一些,還是愛裴煙多一些。

他向來不是什麼多多情的人,然而他更加清楚,這兩個女人是朋友,選擇了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就證明的要對其他的那一刻放手了,可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將陳甜甜留了下來,他們舉行了婚禮,並不盛大,卻是他對她的許諾。

他不是沒有看見她在婚禮之前躲在那裏偷偷哭着的模樣,那一刻,他的心就柔軟了下來,像一團泥一樣,任由nie弄。

只是陳天天到現在也還沒有弄明白這個男人到底是要做些什麼,也沒有弄明白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心,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可是她只是一個夜上海的歌女,她不敢,也不能去期待一份忠貞不渝的愛情,所以就算是知道,這個男人不是愛自己才娶自己的,她還是選擇嫁了。

不只是因為自己腹中的孩子,更多的,還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當真是活的太寂寞了一點,寂寞的讓人心疼,也正是這樣,她想要陪在他的身邊,只要是陪着就好了,她別無所求,她覺得自己對不起裴煙,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搶了追求她的男人。

更多的是,她的心中竟然對裴煙萌生出了一種嫉妒的心裏,這種嫉妒的心裏,就像是一把火一樣,讓她五內俱焚,一遍嫉妒著的同時一遍恨著自己,自己怎麼能夠連自己最好的姐妹都去記恨。

所以她努力的強迫自己不去想自己的丈夫是愛着裴煙的,也努力的不讓自己去嫉妒能夠得到的真心,更不敢去聽關於裴煙的一切。

然而今天,在聽見自己丈夫的口中親口吐出裴煙兩個字的時候,她還是感覺自己的身體狠狠地一顫,雖然還是努力的勾勒出來一個微笑,卻笑的那麼難看,難看的,她自己都要接受不了的。

自己的丈夫不愛自己,這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吧,就算是她在選擇嫁給他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他是不愛自己的,也以為自己能夠坦然的接受這個事實,可是當現實真的擺在眼前的時候,也許第一天,第二天,她還能容忍,可是長此以往下來,內心的仇恨,就像是一個種子,不住的生根發芽,那種嫉妒的感覺,是她自己的都抑制不住的。

她現在甚至懷疑,自己當初的這個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她想要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到底是不是對的,這個男人的心裏,究竟是有沒有自己的。

自己所有的痛苦,是不是落入他的眼中的時候,都是那麼的不值一提,淺淡到家了。

她總是想着他是寂寞的,他是需要人陪的,可是卻沒想過,自己的浮生也是寂寞的,她總是想要去拯救別人的拯救,卻沒有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懸崖的邊上,卻沒有人願意伸出手來拉一把,手指有些顫抖的結果段雲峰手中的信封,她沒有看手中的信封,而是眉眼認真的將段雲峰的每一個表情都看着。

她的手一點一點的打開手中的信封,從始至終,他都是眉眼帶着笑的將自己看着的,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淺淺的笑了,她想要從他的眉眼裏面看出來弄那麼一抹在乎和心疼,怎麼就這麼困難,他們都是被愛情拋棄的人,只是拋棄他的人是裴煙,而拋棄自己的人,就是他自己。罷了,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不愛自己,還是放開些來的好,最起碼能夠放過自己。

將信封中的請柬拿了出來,陳甜甜狠狠的一愣。這是什麼,大紅的請柬上面燙著百年好合四個大字,打開,就看見了千篇一律的邀請,看的仔細就發現了,這是裴煙和傅亦辰的婚禮的請柬。再一次抬頭不確認的將眼前的男人看着。

有些不確定的看着他的笑容,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男人他是在做些什麼,他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要結婚了,他竟然還能在這裏,眉眼裏面帶着笑意的將她看着。

著簡直是超乎了陳甜甜的認知,讓她大腦一瞬間停止了運作,她什麼都想不起,什麼都不知道,也摸不清眼前的這個女人在想一些什麼。更是不明白這個男人是怎麼了。

段雲峰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才伸手將陳甜甜輕輕的攬進了懷中,將下頜抵在了她的肩膀上面,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啊,潛意識裏面早就幫她做出了選擇,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他卻還沒能看清自己的內心。

自己喜歡的人,自己真正打心眼裏面愛着的人,到了現在,竟然是自己傷的最深的那個人,他不是不知道她跟在自己的身邊心中有多少的委屈和不甘心,也不是不知道他跟在自己的身邊,為的就是讓自己不至於一個人太過寂寞,他甚至知道,她跟在他的身邊,每天還是笑着的,其實心裏,是苦的,可是在她以為自己喜歡裴煙的時候,他沒有將這份真心珍而重之的收起來,而是隨意的糟蹋了。

不知道現在補救起來,是不是要來得及。

閉上眼,就是當時她在火車上和自己說的那句話。「紅線是月老的姻緣線,怎麼能剪?」是啊,真正的感情,怎麼能剪,那是落寞,疼痛和不甘心全部蜂擁而上還是捨不得放手放棄的,那是疼了痛了,甚至是寧願被炸死,還是不肯鬆手的愛情。

他對裴煙,不是,對那個女人不是,然而對眼前的這個叫做陳甜甜的女子是的。

「我才發現,我愛你了,在我再一次見到裴煙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是愛你的。」

陳甜甜的嘴唇,在聽到他的這句話的時候,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甚至是慘白了下來,十指的指尖都是冰涼的,他說的這句話是真的嗎?不像是假的,如果他真的愛裴煙的話,不會在收到裴煙婚禮的請帖的時候還是這麼的震驚淡然的,這不像是她認識的段雲峰。

可是不愛裴煙的段雲峰,就會愛自己嗎?別傻了,這是度么不可能的黃粱一夢,他騙自己也就罷了,難道連自己都要騙自己,實在是笑話了一些。

可是她還是沒有拒絕他的告白,她不忍心,也不捨得,就算是假話,自己還是不忍心去拆穿的,這是多麼中聽的假話啊,女人這一輩子,不就是在這樣的假話裏面生,在這樣的假話裏面死的么?就算是讓她死在這樣的假話裏面也是無憾的。

看着她平靜無波的眼眸,還有眼眸里微微帶上的那一抹嘲諷,他知道,她沒有相信自己說的話,也沒有想過要去相信自己說的話,她本就是個戲子,戲子本就看遍了虛假的人生,不會輕易信任,再加上自己曾經曾那樣對過她,她怎麼可能信。

擁緊了她的腰身,他的手扣着她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面。貼在她的耳邊,繼續輕輕淺淺的說着,他本就不是什麼急脾氣的人,雖然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比較霸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但是他做事情從來都是不急的。

可是現在,他卻能夠清清楚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感受到自己的不安和着急,然而他想要的只不過就是這個女人的一個信任,說起來着實可笑,可是事情就這樣的發生了。

就差一步,他要是再執迷不悟一些,怕是又要錯失一段感情了。

「你聽我說,從你在火車上面,剪斷那根藍線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些喜歡你了,是真的喜歡,可是我的心裏,還是認定我是喜歡裴煙的,所以我自然而然就把對你的喜歡當成了一種錯覺,可是我還是忍不住的去靠近了,我以為是我太寂寞了,我想要得到的東西,到最後都沒有得到,可是前兩天我看見裴煙了,在看見她的那一刻,我卻猛然發現自己不愛了,這麼多天,我一直都在審視自己,我究竟是愛着誰的,在接到裴煙婚禮的請柬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是愛你的,我對裴煙,才是真真正正對於寂寞的不甘心,因為她就像是一道光,對於對於生活在黑暗裏面的我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所以才用盡一切辦法都想要將她留在身邊,原來那才是寂寞。」

段雲峰從來就不是喜歡假以辭色,喜歡多說話的男人此時此刻,陳甜甜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汗濕,她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甚至能夠感覺到他劇烈的心跳,這個男人,他說的是真話吧,這是真話吧,不然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反應。

然而一直以來習慣了面對假話的陳甜甜,在面對真話的時候,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她的這個樣子,着實是好笑了一些,然而在這樣的場景下面,他們竟然誰也沒有覺得好笑,而是同時都選擇了沉默,段雲峰的沉默是在等著陳甜甜的答案,而陳甜甜的沉默,是因為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那個男人。

兩個人的呼吸輕輕淺淺的在空氣裏面纏繞着,靜謐的環境下,甚至連兩個人的心跳聲都能清清楚楚的聽見,兩個人的心跳相交輝映,互訴衷腸。

段雲峰算是知道了,這個女人今天怕是說不出來什麼話了,別看她是從夜上海那樣的地方走出來的其實呢,情商還真的就是不高,總不能讓氣氛就這樣一直繼續下去,他還是選擇自己主動出擊。

「我以後都會好好的待你,給我一個照顧的呢的機會好嗎?」

他的眉眼裏面全是認真,是陳甜甜以往從來都不曾見過的認真,就是這種認真,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靈,她的心中狠狠的一顫,終究是沒有再說一些什麼,選擇了點頭,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又或者是,她害怕自己一開口,眼淚就再也抑制不住,會噼噼啪啪的砸下來。

段玉峰緩緩的嘆了一口氣,輕輕的將陳甜甜整個人都包裹在自己的懷中,他的愛情,也終於圓滿了。

江彥西還在廠子裏面擺弄圖紙,這邊有人來找自己要一個上次的模型的小零件,這個零件是一個很重要的零件,所以在開工之前,就已經現行做出了模型,就生怕出現什麼差錯,所以在這樣的時候。這個零件的重要也就可想而知了。

江彥西想起來自己上次交給了自己的父親,不知道父親放到了哪裏,「你們等我一下,我回家一趟,去拿一下那個零件。」他剛剛在和他們講解這個圖鑑,必須要有實物來作為參照,才能講清楚原理,所以為人認真謹慎的他還決定不辭辛苦的跑一趟,去找那個零件的模型。

在客廳裏面沒有找到父親,書房裏面也沒有找到父親,江彥西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將那個零件放在那哪裏了,想着工廠裏面的人還等著自己回去講解呢,他也就不管那麼多了,先是煩的父親的書房,尋找無果之後,他又向著父母的卧室進發了。在柜子裏面找了一圈之後,發現根本就沒有自己要找的東西。

皺緊了眉頭,站在那裏良久,那個東西,父親也不是不知道有多麼的重要,那麼重要的東西,他能夠放到哪裏去呢?如是想着,他心裏也打不開這個結了,東西到底去了哪裏,這才是他最想要知道的,環視了屋子一周。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父母的床頭柜上面,跪在床上,他伸手就要去打開床頭的柜子,然而目光所及,確實枕頭下面露出來的一個小小的紅色的邊角。

他向來不是什麼好事的人,一般這種情況他也就忽視過去了,可是再看見這一個紅色的邊角的時候,他的心裏就反應過來了不對勁,伸手一拽,果然就拽出來了一張喜柬。

究竟是什麼樣的喜柬,能夠讓母親這麼寶貝的藏在自己的枕頭下面,這麼一想,就知道事情不簡單,鬼使神差的,他打開的手中的請柬,卻如同當頭棒喝一般的站在原地,他的耳邊翁的一聲,腦袋瞬間就亂成了一鍋粥,伸手細細的拂過請柬上面的那五個字,他心如刀割,片片剝落,血肉模糊。

裴煙,傅亦辰。

裴煙,傅亦辰。

曾經多少次,他曾經幻想過他們之間也會有這樣一張請柬,可是如今當真有遮這樣的一張請柬了,上面只有她的名字,卻沒有他的名字,情何以堪?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她會成為自己的新娘,然而如今,她婚禮在即,新浪卻不是她,婚禮在即?腦海中的這四個字,也好像在他的腦海中生生的劈開了一道炸雷,他慌忙的將請柬背過來,果然看見了一行,記錄了婚禮日期的小子。

算了算日期,還來得及,他還能夠出現在在她的婚禮上面,自己的父母竟然將這張請柬藏了起來,自己差一點就沒能看到那張請柬,著該是怎樣一種心情啊,這樣的心情,怎麼可能會好。自己心愛的女人,就要嫁給人了,可是要嫁的那個人,卻不是自己,這種滋味,怎是一個撕心裂肺,想起來他差一點就連她的婚禮都錯過了,他的心裏面是那麼的慌張,那麼的慌張,慌張到了不行。

她的婚禮,他怎麼能夠不去,死心?死心二字,又談何容易?

他愛了她那麼久,久到關乎了他所有的年少風華,久到要他放手,就等於,要將他的整顆心拆開,將那些盤根錯節的愛,全部都拆出來,那種血肉剝離的疼痛,誰懂?

瓷器掉落在地方變的四分五裂的聲音傳來,江母站在江彥西的身後,不可置信的將江彥西看着,他平時從來都是不進他們的卧室的,今天怎麼就進來了,看着他手中的那張大紅的燙金喜帖,江母的心,一瞬間,如墜冰窖。刺骨冰寒。

江彥西回頭就看見了母親驚慌的模樣,心中瞭然。一定是母親將這東西藏起來了,他們永遠都想控制他,不僅僅是想要他繼承好家業,當年他們沒有通過自己的同意,去和裴煙退了婚,給自己換了未婚妻,那是他一輩子恨透了的一件事,他也不曾去埋怨過他們,而是去恨自己,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選擇離開,選擇娶留學。

這一去回來,物是人非,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都已經變成了別人的妻子,他孤身一人,情何以堪,捏著請柬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了起來,他有些顫抖的將請柬狠狠地捏在手中,很想回頭去質問自己的母親,一定要將他逼到什麼份上才肯放手,一定要讓他如何,才能夠放過他。他想要問一問,她是親媽嗎?如果是親媽,就放過他好嗎?

一定要讓他的一顆心,在紅塵中輾轉成泥才肯作罷嗎?

可是轉過了身,定定的望着身後的母親,嘴唇囁嚅了半晌,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還要他說什麼,說什麼是對的,又說什麼是錯的。他改去埋怨誰呢,她是自己的母親,她就是做的再不對,也落不到自己去說她的那一天。

還好,他還來的及,還好,他還沒有錯過裴煙的婚禮,舉步就要向著外面都,卻被母親攔住了去路,江母的手,攔在他的面前,眼神中雖然有尷尬和歉疚,但是更多的還是不容違抗,江彥西目光沉痛的將母親,忽的淺淺的笑了,是不是一直以來,他都錯了,他就是太過柔軟,任誰都能夠捏上一把,所以才造就了現在這個樣子的結局。

也就是因為自己一直以來的好脾氣,一直以來的逆來順受,造就了他們習慣了去命令他一切,也習慣了去為他安排好一切。所以就是以為,他們不管怎麼彎折他,他都不會有所怨言,他們不管怎麼去為難他,他也讀會理所當然的受着。

他們都已經他是萬能的,其實不是的,他所能夠接受的一切,只不過就是因為愛,他愛他們,珍惜他們,所以不忍心看到他們一定一點的心痛,當初是他們讓他和裴煙定下了娃娃親,從小到大,懵懂不知事的時候,他也就認定了裴煙是自己的妻子,從小到大,總是將她揣在心中的,不管何時,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是捨不得將她從自己的心上放下的。

然而最後他怎麼也想到,將裴煙兩個字生生從他的心上剝離下來的,竟然就是當初親手將裴煙二字種在他的心上的父母,現實永遠都是這麼的殘酷的,你給了它一切,到最後,又能剩下什麼。

「我愛裴煙,你懂不懂。」第一次,他用強硬的態度和自己的母親說話,那話語中,蒼涼似冰的,是他內心的冰寒,是他的心中的寒冷,是時光負了感情,還是誰親手剪斷了紅線。

你懂不懂,我是那麼的愛那個女子,你親手將她從我的生活和生命裏面趕出去,也是親手將裴煙兩個字像是傷口一般的烙在他的心上,縱橫看,都是傷疤。

傷疤縱橫,執刀之人卻是他的血親。這也就證明,他打碎了牙齒也只能夠往自己的肚子裏面咽,合著的是骨血,痛著的,不僅僅是口腔。

「媽知道你是喜歡她的,但是喜歡這種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養成的,要不是你從小就將裴煙那丫頭當做是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的待她好著,你們之間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深的感情,媽之所以不想讓你去參加裴煙的婚禮,不就是不希望你想不開嗎?」

「我不會想不開的,但是裴煙的婚禮,我是一定要去的。」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一件事,能夠讓他這麼篤定的和自己的母親這麼說話,這世上也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夠讓他這兒堅定的,就算是背叛了全世界,最後就算是一無所有也要去做。

「我不許你去。」看見兒子拿出這麼強硬的態度,江母也拿出了這種態度,她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兒子這麼簡單就去了,她藏起來的目的就是要讓自己的兒子錯過這場婚禮,所以現在她說什麼也是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去的。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他眉目冰涼,眼眸如結霜,就那樣凌厲的將自己的母親看着,他的心底里,翻湧的全是苦澀的苦水,苦的不能自已。

「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就死在你的面前。」江彥西只是輕輕地一愣,就淺淺的笑開了來,自己的母親,在拿自己的命來威脅自己,她在榨乾他心中的那最後一抹不忍,有些東西,求而不得是為魔,握在手中的東西,就這樣隨着指縫溜走,怎麼能甘心,怎麼可能甘心。

她逼他,她一直都在逼他,就因為他是她的兒子,他是什麼樣的人,她瞭若指掌,知道他的內心足夠柔軟,是那種認可讓自己痛著都不肯讓那個別人再去痛的人,可是就算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也是有自己的喜怒哀樂的,因為愛自己的母親,因為足夠愛自己的母親,所以他一直選擇了隱忍和忍讓。

可是誰踢他想一想,他活了這麼大,什麼時候是為自己活過的。

就讓他為自己闖自己,為自己想要的東西努力一次,難道就這麼難嗎,為什麼在全世界都背叛了他的時候,自己的父母,也在自己的前方攔著自己。

年少輕狂,他從不曾有過,什麼關於青春年華的熱血,這些東西都是和他無緣的,雖然沒有真真正正的為着自己的內心的情緒活過,他卻從來都沒有埋怨過,畢竟他拼盡了全部不過就是為了自己在乎的人。畢竟他再怎麼做,還是為了他想要珍惜的人,他想要珍惜的人,現在都在他的身邊了,他還去奢求什麼?那些可望不可及的夢,該放的時候就放了吧。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要離開,你是我的母親啊,我是您的兒子啊,我不死您的奴隸,不是你手中的提線木偶,我愛您,所以,我什麼事情都盡量去滿足你的心裏的想法,可是您什麼時候能明白,您的兒子不是痴獃,也有自己的心,也會去愛。我的父親不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但是你愛他,用全世界最好的人去換,您捨得換嗎?」

這一席話,他簡直是嘶吼出來的,這些都是他的心裏話,所以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心裏還是難受的不成樣子,自己的母親,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愛這種東西,是衝冠一怒為紅顏都不會後悔的,是留下千古罵名都不會後悔的。

就算她一笑不足以傾國傾城,可是她一笑傾心,敗北的是經年的追逐。

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不可能就這麼選擇去死的,她只是了解自己,了解自己會因為她一句話心疼,心疼到不敢去嘗試,可是這一次,不管是背叛了全世界還是如何,他都要去賭一把,他這一輩子過的已經夠後悔了,他不想再多一些遺憾。

不能讓自己愛的人,跟着自己幸福,能夠親眼看着她跟着別人在一起幸福了也是好的。

江彥西說完了這些話時候,舉步就離開了,那步履有些慌,有些亂,卻是落地有聲的鑒定,他不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但是他也曾幻想過要給裴煙最好的一切,只是當他想要將這一切給出去的時候,她卻不在乎了。不是不在乎,只是失望了吧,在最最沒有依靠的時候,連他都不敢念想了吧。

這麼多年,她是怎麼一個人支撐著走到現在的,這麼多年,她是怎麼一個人,一笑泯盡恩仇的。奔跑在去車站的路上,他才恍然發現,因為自己走的實在是太急,竟然忘記了自己還有車,自己可以開車走的。

淺淺的笑了,愛一個人當真是盲目的,盲目到腦袋裏面除了這個人的身影,什麼都裝不下。一路奔跑起來也是好的,這麼一路奔跑起來,最起碼能夠讓自己累,知道自己還會累,他才能夠感受的到,自己是一個有血有肉的,鮮活的人,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夠知道,原來失去了裴煙的自己,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可是生命即使再鮮活又如何,心死了,還剩下什麼去感受生活。

還能記起上次為了見裴煙一眼,他從家中逃出來,血肉模糊的何止是血肉。更多的是心吧,還有更多的是,內心的悵惘。那一路的奔逃,後有追兵還在止不住的奔跑,那種決絕的踉蹌,又有誰看到?

執著趕往上海的車票,他的眼,靜靜的閉上了,腦海中,他和裴煙的記憶不住的向上涌著,好像要將他淹沒,好像要讓他窒息一般。要是這些記憶當真能將他溺死了也好,可是怕的就是這記憶來的那麼凶,那麼痛,可是疼痛和顫抖過去了之後,現世擺在面前,還是空洞的孤身一人,只能他一個人走到身單影只。

前路實在是太寂寞,他每天都靠着這些記憶去支撐著生活,可是記憶實在太單薄,前路還有那麼長那麼長,這些殘破的記憶,還能被這無情的現世磨多久,他還能撐多久?

就仰賴著這些殘破的記憶,他還能支撐著自己走多久?

裴煙兩個字,簡直就已經成了他心中放不開的業障,也已經成了他心中放不下的執念,他甚至想要知道,就這麼一直下去,業障放不下去,是不是就會一念成魔,是不是也就會變成魔障,這麼想着,他竟然就這麼淺淺的笑了起來,看着手中,已經被他捏的變形了的車票,在看看手中被自己捏的死緊死緊的喜帖。他終是笑出了聲音,細細碎碎,如同低低的哭泣。

他是真的哭了,怎麼可能不哭,自己苦苦不放的人都已經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了,而自己還在因為想見她一眼而和自己苦苦較勁。為了見她一眼,甚至連背叛了自己的家人也在所不惜,這種感覺,還能有誰懂。

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色,呼啦啦的從他的面前呼嘯而過,就好像不可追的往事,明明那麼在乎,明明那麼在意,可是滿心滿眼的,還是放不下,也不能放下。

除了罵自己傻,自己賤,他還能再說些什麼,還能再去做些什麼呢?

江彥西的父親回到家中,就看見妻子痴痴傻傻的坐在地面上,眼神都已經失去了焦距了,也不知道她是受到了什麼打擊,簡直是整個人都好像丟了魂一樣,屋子裏面微微有些亂,但是明顯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坐在了地上了呢?」江彥西的父親將江母看着,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這麼失魂落魄的坐在地方,他們年歲也已經大了,更是應該愛惜自己的身體,所以一般的時候,是不會去坐在地上這麼涼的地方的。

「彥西,他走了,他去參加那個女人的婚禮了。」

「什麼!你竟然沒有攔住他。」江彥西的父親,在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眼睛也猛然瞪了起來,他們用了這麼大的力氣,甚至是藏起了關於裴煙的一切東西,將裴煙的請帖也已經藏了起來了,他竟然還能夠找到,

他活了大半輩子,最不相信的就是命運了。在這種高度上面的人一般都是不信命的,因為命給他們的東西,遠遠都沒有他們自己親手拿到的東西多,然而江彥西的母親一直一直坐在地上的原因,也不知過就是因為,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會和自己說那麼倔強的話。

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的了解自己的兒子,以為自己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性,也以為自己清楚自己怎麼做能夠說動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兒子一直以來都是足夠了解自己的,也是足夠心疼自己的,以往她甚至是無需和自己的兒子說這麼狠的話,他就會心疼,可是今天,她的兒子竟然在她都說出來了這麼狠的話的時候,還是選擇了轉身離開,這是多麼讓人不可置信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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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少的美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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