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7.14連載

144|7.14連載

白離川又做了那個夢。

他走在沒有盡頭的冰原上,天空沉鬱,烏雲如同被激怒的野獸翻滾咆哮,鉛灰色的暗光縱橫千里。他呼喚著狼王卻得不到回應。

然後他看見了秦不晝,在冰雪的盡頭,一身金色神袍雍容無比。

白離川的心微微收緊,絲毫未覺自己身在夢中。那個背影讓他有種想要逃離的衝動。然而身下的冰雪突然破地而出,變成沉沉的鎖鏈裹住了他的雙腿。

夢中的秦不晝微微回過頭,眼裏卻不再是萬年不變的漠然冷光,而是溫暖到能融化冰雪。

白離川怔愣在原地的時候,秦不晝的身體已經攜著熱氣輕輕攀了上來。他的手掌暖得讓白離川一個顫慄,卻不敢輕易發出聲音,怕驚擾了他。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已經完全無法抑止,幾乎要從容納的胸腔中掙扎著跳脫出來。

秦不晝的手碰上他的腰際時,白離川終於驚覺發生了什麼。眼中的霧輕輕一顫。

他終於還是伸出手,擋在了兩人之間,低低地,剋制地地道:「創造神大人……」

白離川看着那人的眼睛,抿了唇說不出任何話了。秦不晝微微歪過頭,露出失望的神情,眸光再度變得漠然。夢境的世界寸寸崩碎。白離川醒了過來,夢中的雪融成了熱液,從他身下洇濕了衣袍。

白離川喘息著坐起身,有片刻他的腦海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看着自己冰涼蒼白的手掌,目光渙散了一會兒,低低嘆了一聲。

傳承神不覺間已然成年,擁有了獨立的權柄和領域。他開始變得無聲無息,再少出現在旁人面前,就如他誕生的那片永寂,孤獨而深邃。

秦不晝起初有些奇怪,但很快就沒放在心上,繼續他拆遍神界的大業。

白離川對他來說,不過只是一個閑暇時可以逗弄的小傢伙,不至於讓秦不晝去銘記。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從來不為誰回頭,他的前方是一往無前的通途。

更何況那小糰子,現在已經長成無法抱在懷中搓揉的大糰子了。

倒是二蛋蛋,每天都趁他休息時跑出去,清晨帶着一身的露水和花香回來。秦不晝向來懶得管它,久而久之也不由被勾起了好奇心。疑惑這小混蛋到底在幹什麼……搞的跟地下偷情似的。

正在扒拉門縫的二蛋蛋抽抽鼻頭打了個小噴嚏,整隻小獅子都被彈了起來,骨碌碌滾了幾圈,啪嘰砸到地上。

「咿呀呀qaq」二蛋蛋委屈地撓地面。

門應聲而開,狼王佇立在斜坡上,垂頭望了過來,眼眸透澈而明亮。

二蛋蛋眼睛閃閃發亮,立刻忘記了疼痛爬起身,邁著小短腿三下兩下跑到狼王面前,炸成一顆奶黃色的毛絨海膽,開心地抖了抖毛,抖落了滿身的花瓣。

「嗷嗚~」媳婦兒媳婦兒,花花送給你~

一朵花瓣飄到了狼王鼻尖,狼王歪了歪頭,輕輕呼出一口氣把花瓣吹落,溫柔地舔了舔小獅子的耳朵。二蛋蛋感覺痒痒的,耳朵互相碰了碰,沖着媳婦兒甩了甩小毛球尾巴,嗷嗷叫着把軟軟的毛肚皮往曉爪子底下湊著求摸摸。

曉揉了揉它的小肚子,小獅子剛耷拉下去的耳朵找到了振奮點咻地立起來,自帶bling光效地的從一腦袋奶黃奶黃的毛毛中冒出了兩個小圓圓。

曉停了爪,盯着自己立起來一抖一抖的小圓耳朵歪著腦袋好奇地看了一會兒。

二蛋蛋被摸著摸著,媳婦兒突然沒了動靜,開始試探著嚶嚶起來。

「喵嘰嘰……嗷嗷……嚶嚶嚶……」

曉猶豫了一下,低頭,叼住它的圓耳朵小心翼翼地咬了咬邊緣,又舔了舔耳廓,小獅子被治癒了一咪咪,羞答答地叫了兩聲,活動了腦袋安靜下來,被舔-弄著發出細微聲音。

001將斟滿的酒杯推到白離川面前,笑眼彎彎地道:「嘗嘗,我自己釀的。」

白離川端起酒杯,端詳片刻,小口啜了口琥珀色的酒液,一怔:「好酒……」獃獃地低下眼看了看,又喝一口。

001手托著腮,含笑看着傳承神用認真的表情小口小口的啜飲酒漿,很快就雙頰緋紅。

小白,好可愛啊……001有點心痒痒,他對自己養過的孩子和小動物一向沒什麼抵抗力。面上溫和地說道:「還沒有恭喜你成年。」

白離川眨了一下眼,泛濫的酒意讓他有些難以思考。聽了001的話,輕輕點了下頭,轉而望向池中,雙眼跟着水中的倒影一飄一盪。

神界其實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甚至沒有「天」的概念。001卻很喜歡將自己的殿內裝扮得像是人間。後來,「像個人類一樣生活」就成了神界的流行。

再單調的日子,他也總能找到許多樂趣,看似溫和卻了無牽掛,因此也不會患得患失輾轉反側。白離川的幼年是被他帶大,也羨慕著001的看得開。

他卻知道自己永遠做不到他那樣。

兩人靜靜地對坐。001淺酌小酒,時而逗著肩上的鴿子,而白離川卸了莊重的神袍,簡單地束著一頭長發,深邃的容顏和清瘦的肩膀在黑暗中添了幾分柔和,那雙眼裏映着粼粼波光,此時里滿是迷離的色彩。

平日裏他都是那麼一副端華冷清的神情,如此迷惘的模樣卻是很少見。

酒過三巡。001覺得差不多了,遲疑片刻,開口道:「你最近還好嗎?」

空間裂隙之後,神上之神和神外之神徹底與神界失去了聯絡,無論是秦不晝的創造還是002的界皇都找不到他們的蹤跡。神界迎來了天衍以來的最大一次動蕩,下位神的陣營格局都有所變動,暗流洶湧。

而在這時白離川的成年無疑是最好的威懾。

只是太多的擔子,都壓在了這位年輕神祗的肩膀上。

白離川垂了眼眸,「謬承關懷,一切順利。」他不只希望事更多些,讓他忙碌得沒心思想其他事。

001凝視着他閃動的睫毛,緩緩說:「小白,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他潔白的指尖沾了水,在手旁的玉鎮上若有似無地磨蹭幾下,清潤的琳琅聲從玉鎮中逸出,落進空氣中不久,就成為悠揚延綿的笛聲汩汩,靜謐又柔和的旋律環繞在兩人身側。

「我是說,秦不晝。」

「……」聽到那個名字,白離川愣了一愣,方才抬眸望過來。001不打算給他轉移話題的機會,接着道:「你在避着他,為什麼?」

自己竟不覺間做的這麼明顯?白離川微微蹙眉,很快便舒展開來。

是了……旁觀的001都看出來了,而那個他費盡千般萬般心思避著的人卻對此毫無所覺。

但是,他反倒為此而感到慶幸。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愛了那人多久?

白離川抬起眼,看着水中一輪月亮懶洋洋地游來游去,目光放空片刻,伸出手,翻斜手腕將酒傾入池中。月亮立刻停下了游來游去的動作,過了半晌泛起了緋紅色,打了個酒嗝似的搖頭晃腦。

「因為,這是最恰當的決定。」

他這樣說着,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眼眸中沉凝的迷茫轉縱間雲開霧散,被一往無前的堅定所取代。在那一剎,001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秦不晝。

「這樣就好。」白離川說。

白離川回到神殿的途中,並沒有特意用神力驅散酒意。任憑着夜風拂散那些多餘的思緒。

「小白,你……有想過也許這是你的錯覺嗎?因為你第一眼見到的是他,所以你才會對他產生依賴。」001溫和的勸解仍在耳畔迴響,卻讓白離川無奈地彎了下嘴角。

他又不是七情混蒙未開的幼神了,怎麼會弄錯呢……

正是因為知道自己沒有弄錯,才會這樣痛苦啊。

他相信自己做的決定是絕對理智的,不會讓秦不晝感到煩心,不會傷害到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這樣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

白離川停下腳步,終於支撐不住地掩著額頭靠在一旁的牆上,順着牆壁滑坐下去,彷彿被抽離了所有力氣,喉嚨里發出模糊柔軟的顫音,心卻彷彿被鑲著釘子的鉸鏈狠狠纏裹在了一起。

「嗚……」好疼。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怎麼可能沒有渴望……說到底,白離川不信也不敢去想秦不晝會回應自己罷了。

他還能看着他。他還能為他分擔重任。

他還能繼續以這樣的神力,冠以傳承神之名,與那人一同守護天衍。他們兩人的名號能夠在此世間被以雙生王權之名相提並論,別的神祗提到他們的名字時,都能想到另一個。

比起那些早早和戀人陰陽相隔的人,能夠注視他,以及被注視着,就已經是很大的幸福了。

所以。即使痛苦……也不會絕望。

白離川在陰影中蜷縮了很久,像極了當年那個安靜到死寂的小糰子。他其實一直都沒有變過。只是這一次,直到他起身都沒有人攬他入懷。

白離川起身,在神殿轉角處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黑髮披散,容色華貴,身形修長高大,目光倨傲淡然,一襲拖地的純金色神袍,上面烙刻着玄奧的神紋,手裏拿着條血跡斑斑的鉸鏈,身後拖着個被剝離了神格身體癱軟破碎的男人。

幾乎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白離川的心臟被猛地攫緊。

但是,秦不晝並沒有注意到白離川。

秦不晝拖着剛剛抓到的下位神反叛運動組織者之一,正準備把他帶去001那扔給他審問。

兩人擦身而過,在肩膀擦過分開的時候,白離川回眸看着秦不晝。桃花眼眸中有微弱的水光黯淡下去,嘴唇輕動了一動,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沉降在心底。

秦不晝走了幾步,忽然感覺到什麼一般地回過頭,看到的卻是消失在拐角處的長發和白袍。這樣的背影在神界太常見,平時根本無法引起他的任何注意。

剛才,是什麼感覺?秦不晝揉了揉眉心,他覺得擦肩的一剎自己的神魂竟是輕顫了一下。

不過應該不是壞事。

秦不晝感知了一下神魂,見並沒有任何隱患,便不做多想,繼續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嘖嘖了兩聲:「二蛋蛋這傻小子,一不注意又跑沒了。」

白離川解開傳承神殿的禁制。

當看到一地花瓣和幾撮奶金色絨毛的時候,白離川便知道那隻不請自來的小傢伙又來了。

小傢伙每次都會帶着一身五彩繽紛的花瓣來,偶爾還會帶好吃的食物,簡直就像個熱情洋溢的上門女婿……這樣的認知讓白離川有些忍俊不禁,感慨自己腦洞越來越大。

進了神殿的時候,小獅子正撲在狼王的軟毛毛里鑽來鑽去,一邊發出帶着奶氣的清嫩歡叫聲。見白離川回來了也不見外,嗷嗚了兩聲權當是在打招呼。

「你也好。」白離川語氣溫和地說。

神之兵器獸除了輔助戰鬥,某種程度上可以反映出神明的另一面。起初白離川也很難相信,這麼一團軟軟的奶黃色小毛球竟是秦不晝的兵器獸。

光是這體型就足夠難以置信了。二蛋蛋是只巴掌大像只小奶貓的小獅子,走路都跌跌撞撞連滾帶爬。

身為秦不晝唯一的兵器獸,小獅子在白離川面前本該受到更大的尊敬重視,但眼看着這小傢伙在自己共命賣萌打滾多了,白離川的心情也不由地輕快起來。

白離川進了內殿,曉用下巴蹭了蹭二蛋蛋的腦袋,呼出的溫熱水汽在小獅子耳前形成一層薄霧。

敏感的耳內側被呼入水汽,二蛋蛋忍不住晃着腦袋抖了抖,埋頭鑽進曉的身下拱來拱去,一個骨碌滾了出來,炸成了一顆小海膽,被曉側過頭細心地順着小獅子後背的毛舔舔后,整隻獅子都變得蔫噠噠,靠着曉腰側的軟肉使勁兒呼吸幾口新鮮空氣,一臉舒坦向後蹭了蹭,癱成一塊奶黃軟香的獅子餅。

曉把獅子餅扒拉到自己面前,繼續舔舔它的小肥臉。二蛋蛋性福地癱在曉的面前,軟趴趴地順着狼王的動作緩緩呼吸起伏。

媳婦兒的技術真好啊,媳婦兒好溫柔啊~媳婦兒最棒啦~\(≧▽≦)/~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它的心聲,曉蹭蹭小獅子的耳朵,低頭親一口粉嫩濕潤的小鼻頭。二蛋蛋睜大圓圓的金眼睛:「喵喵!」驚訝地抬頭對着曉泛著烏藍光澤的漆黑眼瞅。

「嗷。」不可以嗎?曉徵詢意見地用爪子搓搓小獅子毛乎乎的頭頂。

「喵喵喵~咿呀~」媳婦兒你隨便親!!!親哪裏都可以哦!!!二蛋蛋用小爪子捂住臉,羞澀地叫了幾聲,分開耳朵眯著圓圓眼兒任它動作。

白離川抱了堆軟墊子出來的時候,曉把小獅子一爪子拍倒,叼著後頸的軟毛提溜起來蹭到軟墊里扔了進去。二蛋蛋也不生氣,砸陷進墊子裏爬不出來,掙動了好一會兒才把腦袋□□,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就開心地扒拉着軟墊爬上了狼王的後背,在有着鬆軟毛毛的後背上滾來滾去,時不時地鑽進毛毛里要和曉玩捉迷藏。

白離川坐在旁邊的地板上,伸直了一條長腿,另一條腿微微屈膝,手中拿着一卷書冊。二蛋蛋把曉的大絨尾巴當做滑滑梯,從上面滾下來的時候,恰好滾到白離川腳邊。

二蛋蛋翻開色澤淺淡滿滿都是軟毛毛的小肚皮,在白離川手邊蹭了蹭,乖巧地撒嬌。

「你想以後多來找曉?」白離川側目看他,手指拈著小獅子的臉頰捏了捏。

圓圓的金色眼瞬間亮了好幾度:「嗷~」

白離川淡淡微笑:「當然可以。但是……」他伸出食指抵在唇邊,輕輕道,「答應我,不可以讓他知道。」

二蛋蛋雖不明白這個身上味道讓他很舒服的小神祗為什麼不願讓自己的共命知道,但作為一隻繼承了共命重色輕友特性的小獅子,二蛋蛋表示岳父大人你就放一百四十個心吧!

「汪嗚~」成交!毛絨絨的小肉墊啪唧按上了白離川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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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男主是我老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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