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章 整頓(四)

九十章 整頓(四)

季末返身回了祝府,直接去寬嚴園找張富貴,列好要買東西的紙條交給蹲在牆角里的小童,囑咐了兩句直接進門。

張富貴正在給小院子裏的幾株月季剪枝,瞥了季末一眼之後回頭繼續忙自己的,「有什麼問題,趁我現在心情好,。」

季末走的近了些,張富貴如此爽快倒是讓他又有些猶豫了,季末皺皺眉,這可真不像是自己的作風。

「張管家,祝家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張富貴回頭對他挑了挑眉,「為什麼這麼問,聽到了什麼流言,跟我說說。」

「見到了上官百川。」

「那可真是不太好。」張富貴聳了下肩膀,嘴上這麼說,臉上可是絲毫看不出該有的表情。

「什麼不好?」

「什麼都不好。」張富貴放下手裏的剪刀,難得的搖搖頭。「上官百川出現,你心裏也該知道,出事的是誰。」在旁邊的水盆里洗了洗手,「他原本是想讓你瞞我,但是現在這條路行不通了。」

「我可以裝作不知道,但是也該為以後可能出現的狀況做好準備。」

張富貴笑了下,看着季末的眼神閃了閃,「我本來以為你的一顆心全都撲在祝般若身上了,現在看來,倒是我膚淺了。」

季末也回了個笑,「張管家能承認自己膚淺,也算是難得一見。」

張富貴笑,「不過膚淺未嘗不是一種福分,季小么,你註定不是個有福之人,當然,我和你一樣。」

季末覺得自己不怎麼愛聽這話,「真是對不住,我並不為自己的不膚淺感到羞愧,況且,我也不認為自己真要是一顆心撲在祝般若身上會是一種膚淺的表現。」

「看來你是真的喜歡上了祝般若,不過理智尚存,那就好。」張富貴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祝家現在發生的事情……就是祝顏回在和順已經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祝般若擠兌他?」

「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有這種意思,小么,拉人下馬也不能這麼不厚道。」頓了頓道:「要說只能怪祝顏回太過單純,他也許確實有足夠的金錢和勢力,但是卻不懂得衡量,原本是個隱忍的人,最近做的事情都明顯的太過急躁,沒有全面考慮到可能會出現的後果,當然別人的想法也不是我可以隨意揣度的,或許真就是他自己下定決心孤注一擲也說不定,是不是?」

季末皺眉,張富貴說的這些確實有夠反常,想問為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繼續聽張富貴往下說。

「但是就目前的狀況來看,他錯在和祝般若叫板,還是在和順地頭。」

「我一直很欣賞他,或許是所處的環境有些相似,一個人默默忍受,然後一朝衝天。」張富貴一聲嘆息,「但現在卻又因為一時腦熱幾乎將之前的一切葬送,張富貴只能說這是少年意氣,少年意氣啊!」

「我不認為祝般若有什麼理由來擠兌這個兄長。」季末過濾掉他一大段的感嘆唏噓,只揀最有用的一部分聽,最後說出自己的疑問。

張富貴不答反問,「那你又知不知道祝顏回忽然這麼做的理由?」

季末語塞,其實誰對誰都沒有這麼了解。

張富貴笑了一下,從他身邊走過,「進屋來,請你喝茶。」

季末不情不願的跟了過去,「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會猜。」張富貴猛的一回頭露出一個呲牙的笑。

季末連退三步,他覺得最近不正常的人怎的很多。「,猜測的正確性也是和人的智慧相聯繫的。我一直覺得張管家是挺聰明的一個妙人。」

季末覺得自己也開始不正常了。

張富貴權當是沒聽見,「我覺得我們這算前後任管家在經驗方面的交流,所以季小么,先說說你的看法。」

季末不可置否的點點頭,張富貴要為今天的談話立一個名頭他自是不會反對,甚至有些小小的興奮嗎,當下道:「一般情況下,戰爭的開始是由於矛盾的激化,發展到中期轉變為利益的爭奪,後期則是演變為一邊倒的剝削,但是我甚至找不到這兩個人之間存在什麼樣的矛盾。祝家的家主之位?不可能……」

張富貴終於怒了,「季小么,你為什麼在考慮問題的時候總是善於避開自己本身不談呢?要我說你要不就是個人才,要不就是個蠢材,祝顏回都做到這麼明顯了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我本來覺得祝般若這人挺可惡的,但是現在我覺得他真是挺可憐的!」

季末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皺着眉頭看張富貴的反應。

張富貴也發現和季小么制氣簡直就是浪費自己的力氣,喝口茶順了口氣,再抬頭又是一派不急不躁的模樣,「我覺得自己沒有理由要對你分析其中的原委,想聽明白話的話乾脆去問當事人。」

張富貴擰著眉頭對着毫無反應的季小么看了半響,最終無力的揮揮手,「回去,小童買來東西之後我會讓他送到挽夏園。」

季末點頭,覺得自己明白了些什麼,又覺得完全是一團糟,抬腳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對着張富貴道,「對了,祝般若說他不會再去豐州了。」沒等張富貴的反應,跨出門檻之後順手把門給關了,其實他是不想看到張富貴的表情,季末覺得那不會很好看就對了。

祝般若不會再回豐州對誰來說都是個麻煩,這種狀況似乎又恢復到了春闈結束之後,但是放在當下來看,每個人的心境又是大大的不一樣。

季末回到挽夏的時候,阿峰帶着幾個人已經忙活開了,花園周圍擺着幾張桌子,迎春花已開,斑斑點點的點綴者,無緣無故的讓人想起冬日賞梅的意境來。

花園的另一邊,祝般若安靜的站着,面對着滿園即將迸發的盎然若有所思,季末輕聲走到他身後,叫了聲少爺。

祝般若沒回頭,眼神活絡了不少,「季小么,你想問什麼?」

「這恐怕不是小么能過問的了的問題?」季末的語氣很平靜,如果這個時候還在糾結於祝般若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行蹤,無疑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確實。」祝般若不否認。

季末神情黯然,心裏是說不出的感覺。

祝般若轉身,微低着頭看着季小么的發頂,「但是你為什麼不爭取呢,季小么……」

季末笑了一下,「從少爺手裏爭取自己的利益,怕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祝般若的手房上他的發頂慢慢摩挲兩下,「你問我,我肯定是會說的……」

「嗯,我問你,你。」季末抬頭,眼睛帶着笑問。

「我以為你會生氣。」祝般若嘆氣,手從季末的耳側滑下,順着肩膀最終抓住季末的手,有些不自在的轉過身去,「其實我已經準備好解釋了……」

季末也算是猜出來事情的大概,只是在剛開始的時候就對祝顏回忽然從西茶洲回來的事情很是不解,再加上在此之後祝般若半途回來,現在又要把祝顏回趕出和順這件事讓他感覺更是奇怪,當這這些事情堆積到一起的時候,季末有些不敢面真相。

季末往後退了一步,祝般若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一些,季末掙不開,愣了一下,「其實,你不說的話,也沒關係……」

「你就是這麼看我的!」祝般若轉身怒視着季末。

季末苦笑,「只是覺得,就算是知道了,也未必會是件好事。」

祝般若盯着季末看了半響最終點頭,「也好,我想要的你只要跟着我的腳步往前走就好,只要是這樣就好,。」望着季末的雙眼一瞬不瞬,「但是季小么,我有些難過了,就算是質問我也好啊……」

季末低頭,祝般若慢慢鬆開季末的手,又摸摸他的頭髮,最終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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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末覺得祝般若會收斂一些,或者說是罷手,他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完全沒有理由,但是他還是覺得這是應該的,自己雖然沒有過問,但是祝般若本人應該察覺到什麼不對才是。

季末再見到祝顏回的時候,祝顏回神情有些疲憊的站在桃花樹下,正對着自己溫軟的笑。季末愣了一下還是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大少爺,有事?」

此時的祝顏回身上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光環,時間似乎一瞬間又回到了幾年前那間滿是爬山虎的小院裏,一個少年微笑着看自己,半是微笑,半是揶揄。

祝顏回略微歪著頭看着季小么,「小么啊,這麼多年,你真的還是沒變。」

這開場白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季末撓撓頭回以微笑,「是嗎?我覺得自己變化還是挺大的啊,比如個子長高了,也不是那麼常生病了,也沒那麼沒用了……」

「季小么,你骨子裏還是以前的那個你,一點都沒變,一絲都沒變,還是那個讓我半夜睡覺都會笑醒的人,同時也是讓我這輩子最難過,最沒辦法最無能為力的人。」

「大少爺……」季末一瞬間明白了,就像是黑暗的房間里忽然透進來一縷光線的感覺,很小,但是足夠看清楚裏面的一切。

季末打斷他,有些強硬的抬頭看着祝顏回,「那是因為至始至終沒有發生變化的是大少爺自己罷了。小么早就不是當初的小么,比以前更虛偽,更狡猾,也更死心眼,大少爺,你眼裏的季小么只是過去,早就已經消失。」

祝顏回的眼睫顫了顫,有些不解,又有些不忍,眼睛裏甚至帶着些抓不住的傷感,「不,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季末知道這段時間他祝顏回都忙於應付祝般若,實在是疲憊了,但同時也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退縮,不管是為了祝顏回、祝般若或者是自己,他都需要讓關係明朗化,曖昧……是一種邪惡的感覺。

「一樣?哪裏一樣?除了是同一個名字之外,大少爺覺得還有哪裏是一樣的?人都是善變的,大少爺也不該執著至此。」季末眼睛輕瞥了一下,嘴角勾起一個刻薄的弧度,這尚且算是一個輕蔑的表?

「但是……」祝顏回顯然還沒有在過去有現在中轉化過來,開始慌了。

「大少爺沒有其餘的事情的話,小么就先告退了,四少爺還在等着我呢。」

沒等祝顏回的迴音就錯身離開,春風乍起,吹起一陣花瓣飛揚,兩個人的髮絲在空氣中一剎那的交織糾纏,剎那之後,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我們的曾經,只是擦肩而過,如此而已。

季末走的瀟灑,祝顏回回頭,看着人影早已消失的地方發獃。

季末繞了一圈最後還是出了祝家的大門,在洛河邊上坐了小半天,再回到挽夏的時候,午時的宴會已經結束,意料之外的祝般若沒有坐在院子裏喝茶,大好的春光,居然也會有讓他放過的時候。

阿峰從花園裏探出頭來,頭山肩膀上還沾著剛落下的花瓣,少年迷茫的看着季末,「小么,你沒和少爺一起出去么?」

季末停住腳步,「少爺去哪了?」

阿峰搖頭,頭上肩上的花瓣紛紛落下,「不知道。」

季末轉了個彎,轉身往門外走,「行,我知道了。」

阿峰留在原地不解的眨眨眼,最近,都好奇怪……?

季末從挽夏園出來的時候祝顏回已經離開,季末直接去了後院,據裏面的人說王小虎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季末也沒問是去做什麼了,轉而又去了賬房,還好,三哥季運還是在的。

季運笑着招呼他,「我給你倒茶,你先過去坐坐。」

季末搖搖頭,只是定定的看着這個三哥,「三哥,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季運彎下的腰頓了一下,很小的動作,還是被一直緊盯着的季末注意到了,季末臉上表情不變,還帶着些任性的意味,「三哥,四少爺有沒有來找過你?」

季運轉身將杯子放到桌上,「為什麼這麼問?四少爺和我又不熟。」

季末搖頭,「沒什麼,我本來就不該過問的,是我多事,既然三哥也不知道的話,那我就先走了。」作勢就要起身。

「小么!」季運叫了一聲。季末疑惑的眼神看過去,季運皺着眉頭欲言又止,最終撇開眼道:「小么,不要任性。」

季末笑了,「小么從來都沒有任性的資本,三哥多慮了。」

「小么……」季運的語氣更多了些無奈,「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們都是為了你好的是不是?」

季末嘴角幾不可見的上翹了一下,「三哥是承認最近幾天見過祝般若了?」

「小么!」季運臉上顯出來幾分怒氣。

「三哥!」季末不甘示弱。

「小么,四少爺對你真的很好。」季運說着低下了頭,嘴裏不斷重複著,「真的很好,你為什麼就是不知道好好珍惜呢?你知不知道三哥有時候都會嫉妒你,為什麼你還要問這些問題呢?小么,你該好好珍惜的……」

「三哥,」季末察覺出季運的情緒有些不穩定,開始着急了,「三哥我們先坐下來喝杯茶好不好,我不任性了,我聽你的話……三哥?」

季運臉色有些蒼白,無力的笑了一下,把季末嚇了一跳。季運轉眸對着裏屋道,「出來,四少爺。」

季末瞪大眼睛看着裏面唯一一道門,季運這邊話音剛落,就出現一片淡藍色的衣角。季末有些不解更多的是不滿的看着祝般若,「四少爺這是在躲小么?」

祝般若走過來拉住季末的胳膊,「我們先回去。」

季末懷疑的看了眼祝般若,又回頭看了看季運,最終沒掙扎,任由著被拉了出去。

剛一出賬房,季末掙開祝般若的手,站到一邊戒備的看着他,「我已經說過不再過問少爺的事情,少爺沒必要還要躲着我?

「我沒躲着你!」祝般若道。

「少爺說什麼就是什麼。」季末點了一下頭就要走開,再次被祝般若拉住,這次直接拉到旁邊的拐角處,前面還種著幾株梔子花樹,兩個人所處的地帶很難被路過的人注意到。

「季小么,你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祝般若直接將季末堵在最裏面,兩隻手穿過季末兩邊的耳朵用力壓在牆上。

「我很好啊,吃的好睡得好。」季末笑得奇怪。

祝般若看的渾身不舒服,但是這種安撫情緒的事情又不是他最擅長的,他的策略在季小么面前幾乎算是完全無用武之地,不免有些煩躁,「你說過你不想知道,我談事情的時候故意避開你,這不是正和你意么?!」

「你想做什麼事情小么當然是不會過問,但是麻煩少爺能不能別把我三哥牽扯進去,他的日子已經很不好過了好不好!」

「你以為我做這些是為了誰?你以為是我拉你三哥下水?」祝般若似乎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瞪着季末。

「對不起,我就是這麼認為的。」季末撇開眼,祝般若的怒氣不同於季運的,感覺讓自己有些心慌了。

祝般若一拳狠狠打在季末身後的牆上,季末嚇了一跳緊咬着嘴唇就是不示弱。外面有人聽到吵鬧的聲音悄悄的探過頭來看裏面發生了什麼事,在對上四少爺滿是怒氣的眼神后又哆嗦著縮了回去。

祝般若低頭看着季末,有些無力的鬆了手,「先回去,回去再說。」

季末心也是一松,他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一直都保持在提心弔膽狀態,真怕祝般若一個心情不好把他揍一頓,祝般若的功夫他是見識過的,這一輩子都沒有身體力行的打算。

季末顫巍巍的就要蹲□子從祝般若的胳膊底下鑽出去,剛彎□就被上面的人拉着衣領給提了起來,季末大叫,「你說過回去再說的!」

「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季末被提着壓倒牆上,下一秒嘴唇就被堵上,前所未有的力道撞擊過來,讓季末感覺祝般若這次真的是被他給惹急了。季末歪著頭想要避過去,心虛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就是他覺得自己真的抵抗不住狂暴狀態的祝家四少。

祝般若抓住季末胡亂撲騰的兩隻手拉到對方頭頂直接壓在牆上,另一隻胳膊攬著季末的腰,季末的腰部和祝般若的緊緊貼著,季末現在幾乎就是腳不沾地,唯一的是着力點就是和祝般若緊貼的腰上。產生的灼熱氣息很不客氣的同時穿透兩個人的衣衫。

呼吸越來越沉重,季末清楚的感覺到祝般若的身體變化,四肢唯一能動的就是雙腿,毫不猶豫的一個彎膝,本來是想讓祝般若和自己之間產生些距離以便於行動,但是下一秒被祝般若干凈利落的制住,祝般若上前一步將季末的兩條腿擠開,同樣的彎膝動作,讓季末幾乎是半坐在他的一條腿上。

兩雙腿交叉著擺放,季末動一下在動一下,祝般若眼底神色越來越沉重,季末慢悠悠的抬了抬眼皮,眼角彎彎的笑了起來,被祝般若夾在中間的那條腿開始有規律的小幅度做上抬動作,偶爾夾雜着前後的移動,用來產生摩擦。

祝般若的呼吸越來越重……

季末的動作忽然停止了,臉黑的像鍋底一樣,自己這是在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俺說過本文九月份會完結的,但是今天為什麼已經是十號了?!!!淚目%>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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