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搖歡拿在手中把玩的茶杯差點一個拿不穩滾落下去,她險險撈回這盞含緋白玉茶杯,杯中滾燙的茶水撒出來,燙得她虎口一痛,她卻毫無所覺一般,瞪大了眼睛看向絲毫不知自己到底說了什麼的神行草。

換龍鱗那日……

那日帝君在山灣處的溪流里嘗過她口脂,但那時神行草並未在場,饒是他會讀心那時他在長央城的客棧里,哪來的千里耳?

那麼……就是這之後?

帝君偷親她……

總不是想偷嘗她的口脂吧?

那不然就是……喜歡她?

辛娘看着搖歡細嫩皮膚上泛起的燙傷后的緋紅,大驚失色,忙抽了絹帕,替她擦去手上還未滾落的水珠:「怎這般粗心大意,趁府上大夫在,我去給你討些燙傷葯。」

搖歡還在怔忪,被辛娘牽着走出了涼亭才回神:「就紅了些,哪需要上藥。」

她不是凡人,換過的龍鱗比盔甲還要堅硬,再加上搖歡皮厚,只是被撒出來的滾燙茶水沾到了虎口紅了一層皮而已,哪那麼嬌貴。

辛娘凡人的日子過久了,都快記不得自己是妖精了。聞言才想起,搖歡是青龍,等凡小傷不痛不癢,哪像皮嫩命薄的凡人,受不得一點傷。

搖歡從辛娘手心裏抽出手,看着燙紅了的手背,不禁又想起帝君,他若是在也不知會不會像辛娘一樣大驚小怪的要給她上傷葯。

她初化人形沒多久時,總會被山上遍地的藤蔓絆倒,帝君從不說什麼,可那段時日只要有他在,那些藤蔓看着她都會紛紛避讓。

她粗糙慣了,帝君對她好她總習以為常。

這會想起來,只覺得手背上那塊燙傷的地方像是有把火在燒一樣,要帝君吹吹才能好了。

搖歡沉默著站在原地,望着迴廊盡頭那扇紅色的側門,語氣幽怨:「辛娘,九重天在哪啊?」

辛娘偏頭看向碧藍色的蒼穹,那目光悠遠得似透過了層層雲海,不知落在了哪處:「我若是知道,我早就要去問問他到底犯了何錯,要讓他這般歷經輪迴。」

那語氣里的蒼涼聽得搖歡一怔,心頭似被餵了一大碗檸檬汁酸苦得她牙齒都有些發顫。

她望着自己的手背,漸漸抿緊唇,一言不發。

良久,她才挽住辛娘的手,輕聲道:「辛娘,你帶我去瞧瞧你那情郎吧?」

她還記得姜易被孟沖綁來的那晚,帝君允她多留幾日,說是此事很快便會有結果。

帝君不在,她也不知道要問誰到底是什麼結果。

這幾日雖平靜,搖歡心裏卻有些不安,尤其是聽辛娘含着一絲隱恨的話,心裏「突」的一下,有不太好的預感漸漸冒了出來。

姜易住在辛府荒涼的偏院裏,院子前方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

長央城雖已入冬,這片竹林蔥翠,若不是地上偶有冰霜,倒真是感覺不出已入寒冬。

搖歡踩着碎石路,望着盡頭彷彿和辛府隔開的偏院,轉頭看了眼垂眸不語的辛娘。她既然能窺姜易的命格,這幾日如此沉默,恐怕是變故已生。

「辛娘,你可知姜易入凡世歷輪迴之前曾是仙人?」搖歡斟酌著開口:「帝君說他身懷仙骨,犯了錯才被罰下界。」

「我知道的。」辛娘笑得有些勉強:「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姜易是罪仙之身,她尋了姜易幾世,每一世都格外耐心地等着他重新愛上自己。可每一世,都如同被詛咒一般,他總不得善終。

後來,有實在看不下去的地仙告訴她,姜易身懷仙骨,犯錯後下界,正經輪迴之苦。一旦與妖為伍天罰便至,勸她不要再繼續尋他了,否則不知何時天罰就會遷怒於她。

妖的壽命漫長,她輾轉紅塵,唯一的信念不過就是他的名字。

盼着他轉世,她能與他再次相守。哪怕是在凡塵里不停的,不停地尋找。

辛娘雖為玉石,卻並非無心。

她不怕天罰遷怒,她最怕的是他不再記得她。

若是那樣,她在這凡世逗留還有何意義?

所以她忍不住,此後生生世世依舊沒能坐視不理。只是放下了執念再不執著和他相守,畢竟,每一世親眼看着他在眼前死去,也是一種在心口凌遲的折磨。

只這一世她依舊犯了戒,不忍看他失去雙親蒙受指點受盡委屈,更是不忍看他在寒冬饑寒交迫奄奄一息,為他尋了先生替他鋪好道路。

又生怕她的插手會壞他前程,短他壽命,知他每世不得善果,抱憾而終皆是因為和她有所牽連被她壞了命格后,自欺欺人地選擇嫁給了孟沖。

孟沖此生風流,卻註定無妻。她嫁給孟沖篡改了他的命格,以為這樣就能逃過老天法眼。即使有報應,也報應在她的身上。

是以,她心中對孟沖有愧,這些年來才對他以及孟家如此忍讓。

只可惜,在她這一世介入姜易命數時,一切便已註定。

她昨夜擺陣想看清姜易的命格,發現他原定命中身體康健位極人臣的命數已蒙上了一層白霧,饒是她再用力也看不清他的命數,反而發現他又有了短壽之相。

她捨不得,捨不得看他這一世又不得善終。

搖歡雖遲鈍,此時也能感覺到辛娘內心沉重,看她眼底那淡淡的青色,她轉首望向正被辛府下人扶著往院外走的姜易,停了腳步。

姜易在屋裏悶得慌,這場病來勢洶洶,他纏綿病榻多日早已不耐。見天色不錯,便想去竹林里散散步,未想,剛出門便見到辛娘和一個眼生的女子。

他一頓,猶豫了一刻,才繼續抬步往前。

竹林風聲簌簌,如絲竹之聲,格外悅耳。

搖歡看着已經走到面前的姜易,多打量了幾眼。她這幾日都在後院感時傷秋懷念帝君了,這姜易之事她每日都問卻再未見過,今日一看還真有點咋舌。

病了幾日,姜易面色蒼白,毫無血色。整個人都似被抽幹了一般,那淺色衣袍穿在他的身上猶為寬大,好像風一吹就能迎風而倒一般。

難怪辛娘如此發愁。

搖歡在辛府的這段日子別的什麼都沒學會,倒是跟辛娘學了不少待人接物。這會極有眼色,哆嗦著搓了搓手,嬌聲道:「這天怎突然這般冷,辛娘你在這裏等我片刻,我去取個披風就來。」

話落,也不等辛娘同意,轉身就跑了。

姜易看着搖歡那毫不遮掩的意圖,有些尷尬。

辛娘卻是一笑,和他保持着既不生疏也不親近的距離和他並肩往前走了一段。

姜易看着腳下的碎石,嗅着風中清竹的竹香,猶豫了許久才開口打破眼下的沉寂:「恕我冒犯……」

他剛說了開頭便被辛娘打斷:「我知你想說什麼,此事因我而起,你不必多想,等病癒再離開,到時我一定不會阻攔。」

姜易被攔了話也不惱,微微笑起來:「我想說的不是此事。」

辛娘意外地揚了楊眉:「那是何事?」

姜易偏頭看着她,神情專註,眼神認真:「不知我是否病中神志不清,我似……我似心悅你已久。」話落,他掩唇輕咳起來,雙頰緋紅,也不知是咳的,還是不好意思了。

辛娘卻微微失神,落後他一步,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確是虛弱,背影看着也不似以前那般偉岸,她卻仍舊迷失其中,似墜入了他編織的大網,每每落進去便再也無法掙脫。

這話對於常人女子而言,的確是冒犯了。

可辛娘知道,他是真的這般覺得,又實在無法理解才會開口直言。

她心裏揪得疼,面上卻絲毫不現,像根本沒聽見他說了什麼,微微笑着十分得體:「近黃昏風大,你病體未愈還是回去休息吧。」

姜易停住腳步,轉頭看了她一會。良久,那蒼白的嘴唇翳合,輕輕地吐出一字:「好。」

可堪堪幾步就要錯身而過時,他又停下來,似乎是掙扎了片刻才道:「我幼時總做奇怪的夢,夢裏的人是誰我不知曉也不曾看清她的樣貌。只因此事我爹娘視我不詳,神婆也道我是個未盡孟婆湯的鬼小子。後來漸漸長大,倒不怎麼做夢了。可幼時那些夢境,就成了我的執念。」

辛娘終於抬眼和他對視,那雙眼眸里的情緒被她遮掩得很好,她微笑着似飽含歉意:「我並不是你的解夢人。」

姜易輕輕的抿唇,看着辛娘的眼神複雜得就如山谷里的坑洞,幽邃得看不到盡頭。

竹林的風聲里,他再未說一句話,抬步離開。

辛娘隨之轉身,望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如丟了魂一般,久久佇立。

——

搖歡回了後院,剛要邁進房間,便聽假山過隙處傳來一聲急切的腳步聲。

她耳朵悄悄豎起,已經邁進屋裏的一腳默默地收回來,轉身看去。

四十多歲的管家娘神色焦急地疾走過來,沒見到辛娘,語氣里更帶了幾分急迫:「搖姑娘,你可知道我家主子在哪?」

屋裏的神行草已經聞聲走了過來,面色古怪地看了眼管家娘,費力地拉了拉搖歡的袖子。

被拽的一晃的搖歡不太高興地蹲下來,還不忘摸摸神行草頭頂為了遮掩她那兩根草葉而戴着的氈帽:「小矮子。」

神行草翻了個白眼,覆到她耳邊,壓着聲音快速說道:「孟沖帶了道士來捉妖。」

搖歡錯愕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用眼神詢問:「我暴露了?」

神行草搖搖頭,見管家娘心裏一疊聲地焦急催促聲,示意搖歡先回答人家。

搖歡指了偏院,等管家娘匆匆離去,才問道:「那些蠢道士來捉誰的?」

自然是辛娘。」神行草望了眼將暗未暗的天色,吐了一口氣:「帝君不在,我只能委屈些,陪你一同去看看了。」

現在輪到搖歡翻白眼了,她上下掃了神行草一眼,嗤笑道:「就你這小身板……」

神行草拿眼瞪她:「小蠢龍。」

他嫌棄地一點也不客氣,頓時惹得搖歡一個暴脾氣開始擼袖子:「你再給我說一遍?」

神行草才不蠢,一甩頭,格外硬氣:「不說。」

搖歡:「……」怎麼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等搖歡,神行草吵吵鬧鬧地到辛府門口時,辛娘已經趕來了。

上次孟沖鬧事過後她便又買了幾個強壯的護院,又給府中下人敲打了一番,今日孟沖又帶人來鬧事,早已有了防備的護院這會全部拿着傢伙,嚴嚴實實地護在府門前,凶神惡煞地攔住以孟沖為首的一行人。

此時天色將暗,家家戶戶門前都點上了燈籠,可這會紅澄澄的燭光映在人臉上有說不清的詭異感。

孟沖本就想把事情鬧大,一路高聲喊話早已引得不少人聚在了巷口觀望。

辛娘一出來,他的氣焰便更是囂張,抬手指著辛娘,開口第一句便是:「她就是道長所說的妖精!」

孟沖那日回去后,越想越覺得不對,越想越覺得憋屈,正鬱郁不得志時從辛府逃出來的辛兒來尋他,一句話點明了方向。

他早先便覺得辛娘來歷神秘,又有辛兒言之鑿鑿地說辛娘的後院裏藏着來歷不明的人,那從不允許人進入的後院有一妖物,她又時常看到辛娘行蹤詭異,立刻便覺得事情就是這樣。連忙去請了道士來捉妖。

當然,捉妖不過是個噓頭,無論這事真假,他要的都是辛娘身敗名裂在長央城裏待不下去。到時候霽玉樓和這辛府,便是他的。

辛娘騙婚在前,也不怪他不仁義了。

這麼想着,孟沖的底氣又足了些,領着手下的打手一個箭步衝上去,在辛府護院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繳了他們手中傢伙,雄赳赳氣昂昂地把人都圍了起來。

辛娘眸色冷沉,不動如山,靜靜地盯着眼前的孟沖,半晌才咬牙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孟沖一笑,轉身對蜂擁而來看熱鬧的民眾說道:「這辛府的女主子曾是我孟沖的婦人,多年無所出又不敬公婆被我休棄。前幾日我得知這婦人還是我孟家婦時便不守婦道和一男子私通多年,前幾日我上門討說法被這婦人用妖法趕了出來。

這婦人貼身丫環不堪忍她欺凌幾日前從府中逃出尋我求救,說這婦人後院就養著那姦夫,人妖畢竟殊途,那姦夫一向康健如今病重虛弱卧床不起。我心中惶恐,便去山上尋了道長,今日只為求證此事,也好還長央城父老鄉親一個安心。」

這似真似假的一番話說得人心浮動,皆看着辛娘指指點點起來。

長央城並不大,辛娘是霽玉樓的主事,又是被夫君休離后獨自生活的女子,往日流言雖多但大多是敬佩羨慕辛娘這樣的女子。如今聽了孟沖的一番話,不管什麼心態都被煽動了起來。

孟沖請來的道長一直沒有開口,聽得身後人言議論紛紛,這才邁前一步:「貧道乃清心觀樊真,師承觀主,今日受孟公子所託前來一看,這辛府果真是妖氣衝天。」

清心觀是長央城內數一數二的道觀,香火極旺,清心觀的觀主接過御駕,極得人心。雖未聽過樊真之名,可這名頭一端出來立刻信服,當下又驚又懼,指點着辛娘的人言聲越來越大。

搖歡何時受過這種氣,她不如辛娘沉得住氣,當下輕飄飄地問道:「哦?是什麼妖啊?」

搖歡站在門后,是以剛才並未有人注意到她,此刻見她從門口邁出來,那天姿國色的容貌如同自帶神光一般,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搖歡很是享受被人注視,她輕輕地撩了撩披在身後的頭髮,皮笑肉不笑地走到樊真面前,雙手環胸望着他,笑眯眯地問:「我素來沒有見識,還是頭一回看到這麼……」

她上下打量了樊真一眼,不掩眼中的嫌棄,嗤道:「妖物最擅惑人心智,道長斬妖除魔道心一定很穩,可為何長得如歪瓜裂棗一般,還賊眉鼠眼地看着我?」

樊真哪是什麼正經道士,初初看到搖歡眼中難掩驚艷,被她這麼不冷不熱地嘲諷了幾句頓時惱羞成怒了,出言反駁怕失了風度,還未說話呢,旁邊的孟沖已經腿一軟,跟見鬼了一般抖着手指指着她:「是、是你……」

搖歡眨眼。

孟沖顫抖著唇,渾身像是被泡在冷水裏剛撈出來,一陣發虛。

他平日不學無術唯獨記性好,這個聲音他一直記得,正是萬花樓當選花魁那日的桃木仙子。他此時已不知她是仙子還是鬼怪了,看着她的眼神充滿了驚恐。

搖歡裝大尾巴狼是裝慣了的,絲毫不覺得心虛,仍舊把矛頭指向了樊真:「姑奶奶不才,平日也愛欺負妖精,落在我手裏的妖沒一個不是哭天搶地求我放過的。」

她眉目一轉,笑得格外明艷:「可從來沒聽過樊真道長的道名,不知你今日來這裏捉什麼妖呢?」

人群里不知何時到來的和尚輕押下斗笠掩住唇邊的笑意,那雙隱在斗笠遮掩下的雙眸深邃,此時正注視着門口幾句話就大殺威風的搖歡,微露笑意。

「呵。」樊真惱極,冷笑一聲:「倒不知姑娘師從何人?」

搖歡轉了轉腦瓜子。

已經讀到搖歡心中所想的神行草「噗」的一聲捂嘴笑出聲來,下一刻,果真聽搖歡又開始瞎認親爹。

「告訴你也無妨,我是你那觀主遺落在外不願承認的私生女,來長央城便是為了認親的。」這一句話拋出去的威力就如同搖歡聽到神行草說帝君偷親她一樣,震驚得吃瓜群眾手裏的瓜都掉了。

凡人對名聲看得極重,尤其是女子,好的名聲能高嫁一等。更何況搖歡開罪的是清心觀的觀主,那觀主是修仙人,哪有正常人敢這麼瞎開玩笑?

是以當下聽八卦秘辛的幸災樂禍比理智思考將信將疑的人多多了。就連那樊真都瞪了眼睛,有那麼一瞬間真要被搖歡言語之間的誠懇給騙過去了。

眼看着這揚名立萬的大戲被她胡攪蠻纏毀成了四不像,樊真一時惱怒,臉上神色猙獰,袖中摸出的黃符徑直往辛娘額頭貼去。

搖歡站得近,他掏符之時她便留意了。雖然心知這些沒有真才實學的道士大多騙吃騙喝騙愚昧的凡人,那些黃符除非厲害的道士,否則對妖精的傷害就跟撓癢一樣。但她還是先一步搶了他手中黃符幾下撕了個稀巴爛,往地上一摔,一臉欠扁地攤手:「就這點本事?」

她攤開的指尖有被黃符燒灼的痕迹,雖淺,遠在人群之中的和尚卻看得清晰,他眉心微蹙,撥開人群走上前去。

樊真的黃符被撕,是真的如同被眼前這女子打了臉一樣,覺得臉疼。他的怒意在胸腔里排山倒海,他卻暗自壓下去,咬牙死死地看着她。

那眼神帶着涼意,就如毒蛇吐信,讓人毛骨悚然。

辛娘眉頭一皺,拉過搖歡擋在身後。她千年道行,早已不懼這樣的道士,是以在樊真面前仍舊冷淡著一張臉,巍峨不動:「我一個被夫家休離的女子獨自生活已是不易,道長又何必因那香火錢為難於我。孟沖垂涎我財勢,其心昭然若揭,道長千萬別被他蒙蔽了。」

樊真冷笑一聲:「我雖不知你是何妖,但凡妖精都掩不住妖氣,你多說無用。」

搖歡「嘿」了一聲:「給臉不要臉啊?」

話落,她一伸手就要去抓道長盤在頭頂的髮髻。手剛伸出去,就被一隻修長的手握住了手腕,手的主人正含笑望着她,另一隻手立在胸前,輕道一聲:「阿彌陀佛,施主有話好說,別髒了手。」

搖歡順着那隻手看去,面上凶煞盡消,她打量著面前戴着斗笠的俊美和尚,莫名得覺得很是熟悉。可那五官以及他說話的聲音,都陌生得她無法懷疑。

她歪頭打量了一會,目光仔細地梭巡過他的雙眼,後者不躲不避任由她打量,語氣還甚為平和:「路遇此地,忍不住多管閑事了,還請勿怪。」

躲在門后的神行草現在只想捂耳朵。

因為他現在滿耳朵都是搖歡跟傳音筒一樣一直重複的聲音:「是不是帝君?是不是帝君?是不是帝君?」

小蠢龍想帝君想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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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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