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不忿

29.不忿

謝雲菀這幾日確實是病了,伴雪侍奉着她才用過湯藥。

見自家姑娘面兒上的憔悴,伴雪算是知道了,主子是說什麼都不會嫁到魏家去的。

自打主子病了,夫人倒是來過一回。可之後幾日,除了安排身邊的大丫鬟琥珀過來問過幾次,便未往姑娘院裏來過。

伴雪知道,夫人這次是真的惱了自家姑娘了。

還有鶴安院那邊,若往日裏姑娘有個什麼頭痛腦熱,少不得會賞些東西下來。可這次,卻遲遲沒有動靜。

她知道自家姑娘是個氣性大的,可鬧了這麼一出,她也有些說不準,到底是值不值了。

正想着,就有丫鬟進來回稟:「姑娘,夫人方才往鶴安院去請了安,這會兒,正往這邊來呢。」

聞言,謝雲菀緊緊攥着手中的帕子,臉色難看極了。

見狀,伴雪忙寬慰道:「姑娘,一會兒夫人過來,您可千萬別再惹夫人動怒了。」

姑娘雖是夫人親生的,可這幾日伴雪冷眼瞧著,夫人是真的動了怒。

姑娘若再這麼不懂事,怕是真的傷了母女情分。

謝雲菀聽她這麼說,面色一白,難掩羞惱道:「我又豈會不知,母親今個兒定是往祖母跟前請罪去了。這些年,母親就是太小心翼翼了,母親怎麼說也是父親明媒正娶進門的,雖是父親的繼室,可只要不犯大錯,祖母還能真的休了母親不成?」

「母親但凡能為自己想一些,替我想一些,我又何須鬧騰到這樣的地步。」

說着,她臉上又添了幾許的慍怒。

伴雪都要嚇暈過去了,姑娘這話,分明就是存着對夫人的怨懟。

伴雪還想着勸自家姑娘幾句,這時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沒一會兒紀氏緩步走了進來。

看到紀氏冷著臉走了進來,伴雪幾個丫鬟忙上前行禮:「見過太太。」

紀氏何曾像今個兒這般難堪過,說句不中聽的話,若菀姐兒不是她親生的,她必是要給她立立規矩的。

「母親。」謝雲菀知道紀氏定是在鶴安院受了委屈,帶了幾分哽咽的叫了聲母親,便要強撐著站起來給她請安。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如今事已成定局,她雖心中惱怒,可再責罰女兒,又能有什麼用。

紀氏暗暗嘆息一聲,坐在謝雲菀床前。

見她這樣,謝雲菀哽咽道:「母親,我也知道我又惹您生氣了。可女兒又有什麼法子。若女兒沒臉了,母親難道就能面上有光。」

見她到這會兒了都不知悔改,紀氏心中的酸澀可想而知,不待她再抱怨,紀氏緩緩道:「你祖母多半已經決定把二姑娘嫁到魏家去了,日後,魏家再和你沒什麼關係了。」

聞言,謝雲菀滿是詫異,壓在心頭的石頭瞬間就落了下來,可沒過幾秒,也不知是怎麼了,竟然生了些異樣的酸澀。

可到底她還是高興的。

只要不嫁到魏家去,她鬧騰這麼一場,總歸是有收穫的。

紀氏不過是過來通知她一聲,她也有些乏了,交代丫鬟們好生照顧著謝雲菀之後,就離開了。

伴雪眉眼間滿是詫異:「姑娘,大長公主殿下竟然會讓二姑娘代替您嫁到魏家。」

謝雲菀冷哼一聲:「這些年,二妹妹雖表面尊我這個長姐,可因着母親是爹爹續弦的緣故,她心頭不定怎麼恥笑我呢。如今倒好,我丟棄不要的東西,她卻得接着。日後看她還敢不敢看我的笑話去。」

伴雪是真的搞不懂自己姑娘了,這二姑娘往日並未和姑娘有什麼嫌隙,怎的姑娘這樣埋汰二姑娘。

這若被人傳出去,豈不又惹了麻煩。

許是這事兒終於告一段落,謝雲菀覺得自己精神都好了許多,讓丫鬟們攙扶著沐浴梳妝。

等到這日晚些時候,謝雲菀便往鶴安院去了。

謝元姝正陪着母親用晚膳,見她來了,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頓了頓。

謝雲菀緩緩欠了欠身:「祖母,菀兒病的這幾日,讓祖母憂心了,都是菀兒的錯,還請祖母責罰。」

謝雲菀乖順的樣子引得謝元姝心頭一陣冷笑。

謝元姝輕輕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眸看向她。

布菜的幾個丫鬟見郡主放下了筷子,欠了欠身,緩步退到了一旁。

謝雲菀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頭嫉妒極了。

在這府中,便是母親陪祖母用膳,也不會坦然的坐在那裏,讓人侍奉著。

可偏偏謝元姝就有這個體面,憑什麼,憑什麼她一出生宮裏就給了她郡主之尊,憑什麼她雖稱母親一聲大嫂,可因為這郡主之尊,母親對她還得避著幾分。

謝雲菀真的是氣不過,為什麼所有的好事兒都讓謝元姝給佔了去。

可再怎麼不平,她還是欠了欠身,道了聲小姑姑。

謝元姝微微蹙眉:「你既是病著,又何必強撐著往母親跟前請安,這若傷了身子,心中可不得怨懟母親待你苛責。」

謝雲菀眼中頓時瑩瑩淚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祖母,菀兒萬萬不敢這麼想。」

鳳陽大長公主微微嘆口氣:「罷了,你小姑姑也說得對,你既然病著,便退下吧。」

謝雲菀如何聽不出,祖母這是護著小姑姑。可也只能強壓下心中的羞惱,她緩步退了出去。

看她離去的背影,鳳陽大長公主笑罵謝元姝一句:「今個兒這是又什麼了?她雖是個拎不清的,可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你多少還是讓着她些。」

謝元姝取過桌上的蜜橙,一邊剝著皮,一邊道:「女兒又怎麼是故意為難她。她若是個知規矩的,我也懶得動怒。」

嘴上雖說不承認,可謝元姝心底卻道,自己便是真的拿她撒氣了又如何?

就她上輩子做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沒直接把她發落到外頭的庵堂,一輩子青燈常伴,已經是很寬厚了。

這時,外頭有丫鬟進來傳話說,國公爺來了。

許是在門口撞見了謝雲菀,謝敬進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

「大哥這樣皺着眉頭多難看,瞧著老了幾歲呢。」謝元姝打趣一句。

話音剛落,謝敬到底是沒忍住,笑了出來,伸手摸摸她的頭,笑罵道:「你是愈發不知規矩了,都學會打趣大哥了。」

謝元姝笑着躲開他,親自給他盛了湯。

按說這些事情哪裏需要她親自動手,屋裏不是沒有布菜的丫鬟。可重活一世,謝元姝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妥。

謝敬雖嘴上怪跟前侍奉的丫鬟沒眼力勁兒,怎可讓郡主親自動手,可眼中的笑意卻是騙不了人。

今個兒這湯,喝着也格外的美味。

鳳陽大長公主也沒忍住噗嗤笑了出聲,看謝元姝的眼神也更多了些欣慰,覺得她到底是長大了。

謝敬今個兒往宮裏去了,這次泰山地動,東宮走水,今個兒皇上叫了幾個老臣往御書房去,說是瞅中了都御史顧家的姑娘顧瀲為太子妃,最遲不過明日,旨意應該就下了。

鳳陽大長公主輕嘆一聲:「到底是苦了裴家的姑娘。折騰這麼一場,這輩子怕是只能孤燈常伴了。」

被選為準太子妃,日後又有哪家敢娶,等到太子登基,少不了因此獲罪。

不過左右和謝家也沒什麼關係,鳳陽大長公主感慨幾句之後,便提及了把二姑娘嫁到魏家的事情。

謝敬凝神道:「萱丫頭如此懂事,倒也不枉費母親疼她一場。」

「也怪兒子沒教導好那孽障,這幾日惹了母親憂神。」

謝敬素來孝順,說着,眼底一片陰霾。

鳳陽大長公主緩緩道:「又怎是你的錯,這些年,內宅的事情又何須你操心。菀丫頭就是氣性太高,心太大了。她既不願意,我也不好勉強了她。」

母親的這番話更是讓謝敬無地自容,「母親。」

卻說另一邊,謝雲菀紅着眼睛回了瑤光院。

謝敬在她眼中自幼就是嚴父,她也知道自己這些日子一次又一次的惹了事,父親定是惱了她。

可方才在鶴安院門口,她恭順的給父親請安,等來的卻是一句:「我們謝家雖以軍、功起家,比不得外頭詩禮傳家,可也絕對容不得府邸有什麼藏污納垢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謝敬就甩袖離開了,徒留謝雲菀一人呆愣在那裏。

謝雲菀一路上害怕極了,尤其想到父親這意味深長的話,她一回來就撲倒在床、上,哭了起來。

伴雪也是臉色蒼白,可也只能強壓下心中的懼意,寬慰著自家姑娘:「姑娘,老爺今個兒這是在氣頭上,才說了這樣的話,姑娘莫要放在心上。萬不敢因此和老爺生了嫌隙。」

謝雲菀哭的傷心,聽了她這話,猛的抬眸:「爹爹往日裏何曾對我這樣疾言厲色過,這若不是因着魏家的事情,又怎麼會待我這樣。」

謝雲菀心裏是又怕又氣,她本該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可有謝元姝的存在,不知道的還以為謝元姝才是爹爹的女兒。

而她,倒像是個庶出的。

若今個兒這事兒是小姑姑鬧騰著不想嫁到魏家,父親肯定二話不說就同意,這些年,不論小姑姑做什麼,父親什麼時候不是依着她,可到底憑什麼,這些寵愛本該是她的。

見她臉上的悲怒,伴雪小聲道:「姑娘,奴婢琢磨著,老爺不會真的因此厭棄了姑娘。何況還有夫人在,許過些日子,老爺就不生氣了。」

「這幾日,老爺忙於公務,很晚了都在書房。姑娘若是有心,不如親自做了宵夜給老爺送去。老爺定能體諒姑娘的孝心的。」

謝雲菀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咽道:「也是,爹爹最重孝道,這次也未必就因為我的鬧騰才惱了我,而是覺得我這麼一鬧讓祖母失了顏面。」

「若我肯用心些,父親肯定不會真的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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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昭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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