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西北
太子被押解回京,消息很快傳了開來,一時間,京城一片嘩然。
謝元姝聞着這消息時,多少是鬆了一口氣。雖她早就料到太子難以逃過被圈禁的結局,可真正等到太子這樣被屈辱的押解回京,謝元姝還是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畢竟等這一日,她已經等了許久了。
芷東和芷青幾個丫鬟正收拾著往西北去要帶的行禮,聞着這消息,兩人也忍不住感慨一句:「殿下讓郡主早些離京,該也是不想讓郡主看到這京城接下來的亂象呢。」
謝元姝拿起桌上的茶輕抿一口,半晌之後,開口道:「那些嫁妝也未必都要帶着,也省的日後再回來時,再折騰。」
一句話聽的芷東莫名其妙的。
可她也沒有多想,畢竟郡主的性子就是如此,何況也不必仗着這幾十台的嫁妝充場面。
就鎮北王老王妃親自陶了銀子給郡主修一模一樣的鳳昭院,又有誰敢怠慢了郡主去了呢?
而遠在西北的鎮北王府里,鎮北王老王妃剛聞着孫兒和郡主要回來的消息。
這一年多未見自己的寶貝孫兒,鎮北王老王妃可不是想念的緊。
這原以為入京為質,事情不必如此順利。可如今,因為這韓謝兩家的聯姻,皇上想必也不得不顧忌些了。想着這些,鎮北王老王妃便忍不住感慨一句,「這次確實是多虧韓謝兩家聯姻呢,否則,如何能這麼快就全身而退。」
封嬤嬤聽着,也難掩笑意道:「是啊,老夫人您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世子爺能平安回了西北,如今,總算是能安下心來了。」
說着,她頓了頓,又道:「只是那位怕是該氣暈過去了。」
封嬤嬤口中所說的自然便是東府的昭華大長公主了。
虧她能耐,之前故意藉著回京省親讓皇上把寧德公主指給了韓慶。
可如今,東宮這樣岌岌可危,寧德公主沒了皇后做倚仗,雖是公主之尊,可這些日子,處境如何能不尷尬,更別提她性子驕縱的很,韓慶這一個月里十日裏有八日都是歇在陳氏屋裏的。堂堂正房夫人卻連陳氏那個妾室都不如,這可不讓府邸的下人們都看了笑話。
可昭華大長公主卻不怕鬧出這寵妾滅妻的笑話,不用想,她心裏也是有掂量的,許她也想藉著陳家是大皇子的岳家,日後能得了好處吧。
鎮北王老夫人聽着這話,嘲諷的勾勾唇角,「她倒是打的好算盤。可她怕也沒想到,世子爺能這麼快就回京,太子又接連遭了皇上的忌憚,就這往泰山祭天,你看着吧,少不得要鬧出什麼事情呢。畢竟皇後娘娘都敢混淆皇室血脈,我就不信了,這樣的罪責,皇上還當真能忍着。」
鎮北王老王妃這會兒還並不知,皇上已經下了旨意,把太子押解回京了。
封嬤嬤聽着,點了點頭,又道:「這太子若是真的倒了,只怕那位便愈發看重陳氏了。可她若還想着藉此能絆倒世子爺,那她便是痴心妄想了。」
「陳家是大皇子的岳家不假,可依著謝家和陳家的嫌隙,謝家怎可能看着陳家拿大。」
「便是郡主,如此聰慧之人,又豈會看着那位這樣鬧騰。」
這外頭的人都以為,郡主只是迫於御旨賜婚才不得不嫁給世子爺,可她作為老王妃身邊的貼身奴婢,又怎會不知,世子爺和郡主是怎麼一回事。
這若不是彼此傾慕,世子爺怎會花心思替郡主修了這鳳昭院。
郡主也是,若不是心裏有世子爺,怎麼可能拿了體己銀子出來,讓世子爺軍、需所用。而且,又豈會這麼快就和世子爺回西北。
畢竟謝家以軍、功起家,就依著謝家的地位,還有鳳陽大長公主對郡主的寵溺,不說五年了,這三兩年總是可以先住在京城的。
可既然這麼快就回西北,可見郡主並非是驕縱之人。
這點封嬤嬤能想到,鎮北王老王妃自然也不會想不到。
她如何能不欣慰,也因此,之前難免有些提着的心,這會兒也終於是放下了。
可也因此,她倒是有些擔心起自己那侄孫女來。
封嬤嬤見自家主子眉頭微蹙,怎能不知主子的顧慮,想了想,便道:「老夫人,這事兒您又何須憂神。郡主身份尊貴,等到那日回府表姑娘給郡主請安,只要她不愚笨,也就知道知難而退了。」
聞言,鎮北王老王妃點了點頭,笑着道:「希望如此吧。否則,那便是我白疼她這麼些年了。」
在鎮北王老王妃和封嬤嬤兩人說話的這會兒,孟青茹也聞着了世子爺和郡主要回西北的消息。
丫鬟漣雲擔心的看着她,猶豫了下,到底還是開口了,「姑娘,這郡主回西北,必然是好大的架勢,您真的要繼續留在府中?」
孟青茹聞言,卻是勾了勾唇角,道:「京城那些流言蜚語你又不是沒有聽到,郡主和表哥一個清冷,一個倨傲,根本就是連表面兒的相敬如賓都做不到。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退縮。」
說着,她更是有幾分幸災樂禍道:「我之前也擔心表哥對我無情,可有了郡主這樣驕縱的對比,表哥定能看到我的好的。」
「三少爺不也一樣,娶的還是公主。如今寧德公主怕是連裏子和面子都沒了,既然陳氏可以這般得意,我為何不能?」
「何況,姑祖母這麼些年寵着我,也不是假的。屆時,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
聽着姑娘這話,漣雲卻愈發有些琢磨不透了。
這世子爺給郡主修鳳昭院,難不成也只是做給大家看的。
東府的正院裏,寧德公主一身深紫色蘭花銀線褙子,梳着流雲髻,可妝容再如何精緻,臉上的憔悴是怎麼掩蓋都掩蓋不住的。
雖早就知道謝元姝會回西北來,可想到她若是回府看到自己這樣一副狼狽的樣子,寧德公主如何能不動怒。
要說這天下,她最不想在誰面前丟臉,便是謝元姝了。
可老天爺卻偏偏和自己作對,她大婚那日,本就因為和陳氏同一日出嫁,而失了臉面。
可她卻篤定,太子哥哥既然往泰山祭天,母后必定能東山再起的。
可誰能想到,那鄭氏竟然假孕,如此混淆皇室血脈,寧德公主當然不覺得她有這樣的膽子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可若要讓她相信,只要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後背就一陣涼颼颼的。
父皇是什麼性子,早就和母后沒了情分,若因着這個,下了狠心廢掉太子哥哥,那她在這鎮北王府,豈不連最後一絲倚仗都沒有了。
想到這些,她一把便摔了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可下一瞬,她瞧著鏡子中自己狼狽的樣子,終於是沒忍住,低泣出聲。
如嬤嬤看她這樣傷心,輕輕嘆息一聲,道:「公主,大婚前娘娘把奴婢指給您,讓老奴幫着您出謀劃策。奴婢知道您心裏苦,可您這個時候就認輸,淳嬪娘娘若是知道了,豈不更傷心了。」
「要奴婢說,您不如和姑爺服個軟,如此,也不至於等郡主回來時,讓郡主看了您的笑話。」
如嬤嬤的話更是讓寧德公主心裏一陣酸澀。
讓她低頭,她倒是想低這個頭,可陳氏那小妖、精也不知怎麼把韓慶給迷、住了。
韓慶愣是能從自己身上找出數百條的錯處來。
還有昭華大長公主,真是會見風使舵,之前多少還訓斥韓慶幾句,可自打聞着鄭氏假孕被打入冷宮的消息,她竟然連過問都不過問一句。
什麼叫做人情冷暖,寧德公主如今算是知道了。
「公主,奴婢說句僭越的話。您如今是看着郡主得意,可您不也看見那表姑娘依舊住在府中,這若不是有不該有的心思,她何以還這樣舔、著臉面繼續住在府邸。」
「想來,老王妃也是想抬舉自己這個侄孫女兒的。所以公主根本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覺得自己不如郡主。這到頭來到底誰看了誰的笑話,且還不一定呢。」
如嬤嬤的話讓寧德公主身子猛地一僵,是啊,她怎麼就沒想到這個。
這誰不知道謝元姝是迫於父皇的旨意才嫁給韓礪的,若說自己倨傲只有一分,那她就有十分。世子爺絕對不會受得了她的。
如此,她只怕在這府中比自己都不如。
畢竟,陳氏沒有娘家倚仗,可那孟家表姑娘,可是有老王妃這個姑祖母的。
自己確實不該這個時候,就看低自己的。
這麼想着,寧德公主淺淺勾了勾唇角道:「嬤嬤你吩咐廚房做了宵夜來,今個兒我親自給姑爺送到書房去。」
看她終於想明白了,如嬤嬤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她們這些當奴婢的,可不是和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這些日子生怕公主一根筋呢。
「公主,您能這樣想就對了。您畢竟是少爺的嫡妻,又是御旨賜婚,又豈是那陳氏能比的。比起公主金枝玉葉,少爺是瘋了,才會看上那陳氏。」
寧德公主知道如嬤嬤在擔心什麼,她若有所思道:「嬤嬤,你放心,我再不會這樣愚蠢了。之前我是不屑這些小伎倆,如今,我才知道這有些時候,是不得不低這個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