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泰山祭天
鳳昭院裏,謝元姝正和寶桐下着棋。
棋下到一半,李氏撞柱子身亡的消息,便傳了進來。
謝元姝拿起身側的茶輕抿一口,幽幽道:「李氏要怨,便怨陳家野心太大了。若陳家沒有把主意打到魏家身上,陳延之又豈會丟了性命。」
聞言,寶桐也不由有些唏噓道:「陳家敢這樣做,怕也是仗着大皇子近些日子的得意。只定國公老夫人忘記了一點,這平日裏大皇子見着殿下都得尊稱一聲姑祖母,作為大皇子岳家的陳家,卻敢這樣給殿下沒臉。所以說,眼下這結局,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往日裏,寶桐怕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
謝元姝如何能察覺不到,自打謝雲菀暗中離間軒哥兒和她之後,寶桐的性子便變了許多。這些日子更是跟着紀氏學着管理府中庶務,瞧著倒是像模像樣了。
便是底下的奴才,也不敢再拿她當往日入府陪伴她左右的表姑娘看了。
如今,誰見着她,不尊稱一聲大奶奶。
對此,謝元姝心裏很是欣慰。畢竟這謝家,要的不是一個嬌滴滴的宗婦。
見郡主這般看着自己,寶桐不由臉頰微微有些泛紅,她哪裏不知自己的變化,可在郡主面前,她仍舊還是原先的心性。
許也只有在郡主面前,她才能這樣吧。
「寶桐,你這樣很好。便是母親和大嫂看在眼中,肯定也會十分欣慰的。」謝元姝說着,輕輕挽了她的手。
寶桐伸手回握住她,笑着正要開口說些什麼。
這時,皇上召了五位美人往東暖閣的消息,傳了出來。
寶桐不由也有些怔住了,這皇上昨個兒才夜、御數女,今個兒這大白天的又這樣的好興緻。皇後娘娘竟然也不知勸一聲。
這難道不怕皇上虧了精、血?
謝元姝嘴角卻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皇後娘娘怕是心裏還偷着樂呢。這闔宮內外誰不知楊天弘愈發得了皇上的恩寵。就為了煉製丹、葯,整個京城的紅羅炭都缺了,可誰敢說什麼。皇上想着長命百歲,若有人質疑,那便是對皇上不忠。」
「這這史書上多少皇帝為了長生不老服用丹、葯,豈有一個如願了。只怕這丹藥吃了,時間長了,表面兒上看着氣色好,實際上內里早虧了。」
而這些,皇后不會不知。
所以,鄭皇后現在許還盼著皇上愈發沉、溺丹、葯和美、色呢。這樣,太子就能早日登基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三月初,宮裏突然傳出,皇上要往東嶽祭天的消息。
這不用想,必是因為去年泰山地動,東宮走水,皇上才有此念頭吧。
一時間,京城都在議論這件事。
謝元姝聞着這消息,卻是笑了笑。
要知道,上一世可沒有這樣的事情的。
這東巡祭天,少說也得幾個月的。就依著皇上的猜忌心,當真能夠放心讓太子監國?
鳳陽大長公主也覺得此事奇怪極了。
「母親,您看着吧,皇上這主意,怕不是為了真正往泰山祭天呢。」
聞着這話,鳳陽大長公主愈發糊塗了。
謝元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母親,我估摸著皇上其實是想試探太子殿下呢。」
「皇上畢竟年歲擺在那裏,這個時候出巡往泰山去,雖太醫院的人肯定會帶齊,可若真的有什麼事兒,這可不是開玩笑。皇上豈肯這樣舟車勞頓。」
「而這個時候,太子就該表表孝心了。何況,即便太子遲鈍,皇後娘娘也不會是傻子。這去年因為泰山地動,皇後娘娘和太子才有了之後一樁又一樁的煩心事。皇后豈非心裏沒有計較。這個時候,若能讓太子往泰山祭天,一來再次確定他東宮正統的地位,二來,她也能安心一些。雖這宮裏最忌諱怪力亂神之說,可皇后心裏豈能不怕。」
聽着女兒的分析,鳳陽大長公主也覺得極其有道理。
這且不說別的,就大皇子如今得意的樣子,只怕皇后早就如鯁在喉了。這個時候,勢必是要把太子推出去的。
這可比大皇子替皇上祭天祈雪,要興師動眾的多。
尤其這一來一回,總得幾個月的時間,太子不定會因此積了多少威名呢。
這麼想着,鳳陽大長公主再一次忍不住感慨,這皇上的心思如此之深。
此時的坤寧宮裏,鄭皇後果真如謝元姝所想,哪裏肯不緊緊抓着這機會,給太子立威。
「娘娘,奴婢就擔心皇上執意親自往泰山去呢。若如此,太子殿下怕是要留下來監國的。」
鄭皇后自然也想到這些了。
可她如何肯輕易放過這樣的機會。太子若能往泰山祭天,那便再次彰顯了他東宮太子的身份。而且,還能一路積了威名。
這樣的勢頭下,大皇子之前祭天祈雪,豈不成了笑話?
到時候,誰還敢對東宮有任何的異心。
而且,她雖很忌諱提及去年泰山地動之事,可近來心裏也不安的很,總覺得去年所有的倒霉事都是從泰山地動開始的。
若能藉著祭天,去去晦氣,又有何不好。
「娘娘,如此一來,您得安排朝臣們上了摺子,讓皇上打消親自往泰山的主意了。」
聽着賴嬤嬤這話,鄭皇后微微勾勾唇角,「你放心,這事兒即便我不特意安排,那些臣子們,又怎麼可能放心皇上這次出巡。」
「皇上畢竟年歲擺在這裏,近兩個月更是沉、溺後宮,這朝臣們都看得見的。這個時候,如何肯輕易讓皇上離京。這若出了什麼事情,豈是他們承擔的起的。」
其實說句心裏話,鄭皇后也未嘗不想讓皇上出巡,這若路上真有什麼閃失,那太子順勢繼承大統,她如何能不得意。
可是,她還是不敢冒這樣的危險,皇上離宮,這勢必是要帶了太醫院的人的,可除此之外,大皇子勢必也會隨行。到時候,若皇上愈發看重大皇子,她豈不就吃了虧。
而太子監國一事,太子有幾斤幾兩,她又如何能不知道。
怕是好多事情,都少不了她的插手。
而這些,她即便是問心無愧,可依著皇上如今的猜忌心,這事兒絕對落不著好的。
她豈能招惹這樣的麻煩。
如此,還不如讓太子往泰山祭天的好。
這件事情,可是不會有任何差錯的。
心裏這般算計著,有宮女進來回稟:「娘娘,鄭良娣過來給您請安了。」
這個時候鄭淼過來,鄭皇后並不覺得她是因為皇上往泰山祭天之事,只怕是因為鄭家分割財產之事了。
半個月前,鄭晟親自寫了摺子遞到御前,願意放棄鄭家嗣子的身份。
皇上當即就批了,可卻讓鄭家把公中三分之一的財產分給鄭晟。
這可是不小的數目呢,成國公夫人柳氏如何能吃這樣的悶虧。
可旨意已下,她也不好鬧騰在鄭皇後面前來。
可她雖不敢,今個兒鄭淼既然往她宮裏來,想來暗地裏她沒少跟鄭淼哭訴。
很快,鄭淼就進來了。
果然,一進來沒吃半杯茶,她就委屈道:「姑母,為了皇上修玄清殿一事,鄭家如今已經沒多少銀子了。這個時候,再把公中三分之一的財產給了鄭晟,鄭家怕是連面子都撐不住了。」
鄭皇后也知她所說不假,為了討皇上的歡心,這次修玄清殿,成國公府可沒少拿了銀子。
可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這銀子豈是能省的了的。
是以,她其實也覺得皇上這旨意有些強人所難。
可即便心裏這麼想,這個時候,她又豈會說出來。
「好了,皇上既然旨意已下,這事兒哪裏是本宮能夠插手的。回去告訴你母親,眼皮子別那麼淺。」
被皇後娘娘這般訓斥,鄭淼自然不敢再鬧騰了。
她其實也是被娘親糾纏的沒法子了,才不得已往坤寧宮來的。
這會兒,又豈敢再說一個字。
看她乖巧的樣子,鄭皇后暗暗嘆息一聲,抓了她的手,道:「想必你也聽說皇上準備往泰山祭天的消息了。」
鄭淼點了點頭,有些不解的看着姑母。
看她這愚鈍的樣子,鄭皇后心中暗罵一聲蠢貨,繼續道:「依著本宮的意思,是想讓太子替皇上往泰山祭天的。」
讓太子哥哥往泰山去?
鄭淼這時候終於是懂了。
她喃喃道:「姑母,皇上會答應嗎?」
不等鄭皇后開口,她又道:「姑母怎麼不想讓太子哥哥留下來監國呢?這不是姑母期盼已久的事情嗎?」
鄭皇后輕抿一口茶,愈發頭痛了。
她知道自己這侄女沒腦子,可沒腦子成這般,她當真是有些無奈呢。
見鄭皇后這神色,鄭淼也不好多問。
半晌,鄭皇后開口道:「這事兒我也先暗中和你說說,你別嚷嚷出去。左右這事兒還得過些日子,才有定論。」
鄭淼急忙點頭道:「姑母,您放心吧,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說了一會兒話,鄭皇后也有些累了,就打發了她出去。
看她離去的背影,鄭皇后感慨一聲道:「她自幼常入宮陪伴本宮,小時候還挺機靈的,如今看着,卻是這樣的沒腦子。」
賴嬤嬤笑着道:「只要鄭氏能替東宮誕下子嗣,這不就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