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這次是真的
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寧小滿的身子就越發顫抖。
那種熟悉的感覺一點一點地擠入她的腦海中，讓她有着本能的抵觸。
這裏的一切明明都很陌生，卻給她一種強烈的熟悉的感覺，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記憶的碎片。
她記得那個時候廖陽煦將她帶到這裏來的時候，是將她扛在麻袋裏，她透過編織袋的縫隙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外面的景色，卻是殘缺不全的。
她那個時候害怕到了極點，那些畫面深深地刻在了腦海之中，平時都不會想起來，但是身處在同樣的環境時，就會喚起那些記憶。
她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想。
寧小滿小心翼翼地走在小路上，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越來越近，前面的風景越來越熟悉。
她以前被關在地窖里，幾乎看不到外面的陽光，所以聽覺格外敏銳，有的時候廖陽煦興緻大發會讓她通過牆上的小窗口往外面看上幾眼，但那個時候她的眼睛已經被關得視力退化，根本就看不清楚外面刺眼陽光下的景色是什麼。
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裏就是以前關着她的地窖。
難怪不管霍時深怎麼找都找不到，這個地方地勢非常險峻奇特，入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給擋住，只看過去的話會以為那裏是個懸崖峭壁，走到邊上的時候也會覺得是條絕路，可就在這塊巨石的後邊會有一條蜿蜒的小路。
小路盡頭是一個淺坑，淺坑的最底下是一個地道的入口，極其隱蔽，走完地道之後就會發現前面有一個寬闊的平地，下面有一間小小的房屋，隱藏在厚厚的青苔後面，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到這。
哪怕是衛星都發現不了的地方，廖陽煦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寧小滿走到一個熟悉的地方，臉色越發蒼白。
她記得這裏，她清楚地記得。
那些故意要遺忘的回憶，忽然鋪天蓋地地朝她湧來。
她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雙腿開始發軟。
忽然——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對你那麼好，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啊？」
「我恨你，恨你騙了我這麼多年，恨你只是利用我！」
「你這個不要臉的賎女人！本來就沒有把我當做人看吧，我對你來說是什麼？是狗嗎？」
「譚歆然！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對你那麼好！你給我等著，你欠我的，我會慢慢討回來！」
「你毀了我的一切，我要讓你不得好死！」
「……」
一聲聲咒罵傳了過來，寧小滿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聽着耳邊這些熟悉的叫喊聲，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重生前她被關在地窖里的時候，廖陽煦也經常這樣辱罵她，用最難聽的辭彙。
罵她為什麼總是要針對譚歆然，罵她為什麼要跟譚歆然搶男人，罵她為什麼總是讓譚歆然不高興……
現在被罵的對象從她換成了譚歆然，她卻感覺不到一絲幸災樂禍，只覺得頭皮發麻。
除了廖陽煦的咒罵聲之外，還有鞭子抽打在地面上的聲音，桌椅板凳撞擊的聲音，以及女人微弱的哭嚎和求饒聲……
「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別這樣對我……」
「好疼啊，真的好疼，別打了行不行……」
「你不是想要我嗎？我什麼都給你，只要你別打我了，好不好？陽煦我求求你了……」
「……求你給我個痛快，讓我死吧……」
「唔……求你了……」
聲音雖然微弱，但還是能夠聽得出來是譚歆然。
廖陽煦應該是罵累了，聲音一下子小了很多，「這還只是剛剛開始呢，譚歆然，我一想到你這些年來都在騙我，我就像在油鍋里炸一樣，我要讓你感受我的痛苦！」
他的語氣扭曲又偏執，帶着一種陰森，「我怎麼可能讓你輕易就這麼死了，你要是死了我還能夠恨誰？我的人生被你變成了這麼噁心的樣子，你難道不要付出代價嗎？」
「以後，你就跟我乖乖待在這個地方，永遠都別出去了，我會給你吃喝，讓你好好地活着，如果有一天你讓我感到無比厭惡，已經沒有活着的必要，我一定滿足你的願望送你上路！」
譚歆然哭得肝腸寸斷，頭髮都黏在了一起貼在臉上，淚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楚，身上很臟，散發着難聞的氣味。
但是廖陽煦卻像聞不到一樣，自顧自地說着那些陰森又殘忍的話。
譚歆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既覺得絕望又覺得害怕。
她很怕死，但又怕這樣被廖陽煦折磨，這樣的日子她一天都過不下去，但廖陽煦卻說讓她一輩子和他待在這裏。
譚歆然那一刻是真的很想死，她都已經看好了一塊石頭想要撞上去，卻遲遲下不了決心，無論怎麼樣她還是沒有那個勇氣。
她真的太怕死了，一想到死，又好像什麼痛都能忍。
裏面凄慘的聲音還在繼續，寧小滿卻是聽不下去了。
她驚出了一身冷汗，等到雙腳稍微恢復了一點力氣，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剛才聽到的那一切足矣打碎她的冷靜，她就好像在看電影，只是電影裏面的主角曾經是她。
那些經歷過的折磨和痛苦都還歷歷在目，轉眼間裏面的人就換成了譚歆然。
她走得很快，不斷地往前走，一點都不敢回頭看，甚至越逃心裏就越恐懼，害怕廖陽煦會突然從哪個地方跑出來，抓住她，又將她抓回去，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窖里。
她越走越快，最後幾乎快跑起來，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不斷地往後吹着，那些追趕她的野獸被她遠遠甩在身後。
等她終於跑到寬闊的地方的時候，眼前刺眼的光線讓她睜不開眼睛。
寧小滿這才停住了腳步，不斷地喘著粗氣，一隻手扶著自己的腰，看着陽光下自己鮮活的影子，突然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逃出來了。
譚歆然代替她成為了被關在地窖里的那個人，她以後不用再擔心自己會跟上輩子那樣突然死去。
她是真的，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