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算計偷錢

025 算計偷錢

025算計偷錢

王麻子鼓勵的拍了拍他肩膀,搖頭晃腦,「有了錢記得買酒請客請客啊。」

周士義豪氣萬丈的點頭,「放心,不會忘記你的。」

穿上鞋,神色匆匆地回家了。

日色清明,蒼茫的天邊點綴著點點藍,難得的好天氣,周士義如此想。

黃菁菁暈倒,周家人仰馬翻,劉氏和劉慧梅守候在側,半步不肯離去,極為憂心的樣子,但實則不然,劉氏悶頭悶腦,怕黃菁菁醒來像上回那般找不着人伺候,而劉慧梅抑不住嘴角上翹,眼底漾著喜悅和激動。

兩人睡都不說話,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床頭,心情卻截然相反,一個求她生,一個盼她死。

周士文月光一瞥,將劉慧梅的神色盡收眼底,臉默然沉下,打發劉慧梅去灶房燒開水,不願見到她,黃菁菁的病情只有等大夫看過後才知,劉慧梅心底想什麼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娘命懸一線,她在旁幸災樂禍,周士文蹲在床邊,眼黑如墨。

黃菁菁嘴巴毒,說話不留後路,常罵他們狼心狗肺,罵她老了走不動了他們要把她抬去河邊扔掉,明明是沒影的事,黃菁菁卻罵聲如雷,驚天動地,罵她自己當初為什麼不狠心賣掉他們,倔著脾氣把他們養大,結果老了被他們嫌棄報復。

多吵鬧的人,此時面色灰白的躺在床上,連訓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無生氣,他抬起手,輕輕搭上被子,喉嚨一陣滾熱,寧願她張嘴罵他們,也別躺在床上。

沒了黃菁菁,周家就散了。

另一邊,周士義不敢直接上門求證黃菁菁的病情,他要去范翠翠娘家把周士武拉回來,讓周士武打聽,若黃菁菁真沒了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回去了,拿回他應得的家產,能在王婆子面前揚眉吐氣一回。

越想越樂,禁不住嘿嘿直笑,剛繞過村口的岔口就見着周士仁和大夫神色匆匆而來。

周士仁幫大夫背着箱子,半拖着大夫前行,周士義假眉假眼的打招呼,「三哥,拉着大夫去哪兒呢?家裏誰生病了?」

周士仁腦子一團亂,愣愣的沒反應過來,見是周士義,緊張得說話唇都在哆嗦,「四弟,快回家,娘不好了,快回家看看娘。」

他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黃菁菁要死了,他們兄弟一定要陪在身邊,闊步走到周士義跟前,伸出手臂拽着他往村裏拉,「四弟,快回家,娘不太好了。」

周士義摳著昨晚留在牙齒縫裏的下酒菜,漫不經心道,「三哥做什麼,我還有正事呢,眼下可沒空。」

周士仁用了蠻力,拽得手臂生疼,周士義寒眉一豎,生氣道,「三哥,放開我,耽誤我的正事你賠償我啊?」周士義眨了眨眼,眼裏閃過一抹算計,「三哥,要我跟你走也不是不行,你也知道我被娘趕出門,啥都沒有,你給我些銀錢,我立馬就跟你走……」

話還沒說完,立即被周士仁蠻橫的甩開,他差點沒站穩摔了下去,他怒瞪着周士仁,「黑心肝的,你要落井下石摔死我是不是?」

周士仁臉上的表情獃獃的,看看周士義,再看看自己的手,喃喃道,「你被分出去了,娘看着你會生氣的,對,你不能去,不然娘會生氣的。」

「有毛病啊。」周士義不知周士仁哪根筋不對,拍了拍衣袖,張嘴就罵,「你恨我很久了是不是,就知道你平時悶聲不吭心是黑的,見我被掃地出門還捉弄我,好啊,給我記着,等我有錢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周士仁將他的話置若罔聞,拉着大夫,倉促的往前走。

周士義沒料到周士仁竟不理人,呸了句,「狗眼看人低,一輩子沒出息,哼。」

他還想敲詐點銀錢,沒想到計劃落空,只得把心思放在周士武身上。

周士武比周士仁聰明多了,懂得察言觀色看人臉色,做事密不透風,要不是黃菁菁反應及時,周家的長孫就被賣出去了,賣孩子的銀錢周士仁兩口子肯定是沒戲的,錢最後得進周士武腰包,他這個二哥,能耐著呢。

范家村離得有些遠,他走了一刻鐘就腿軟了,昨晚喝多了,酒還沒徹底醒,走走歇歇,到范家村已經是晌午了。

范家的日子不比周家好,范家祖祖輩輩都是地里刨食的,沒人念過書,周士義有些看不起范家,於是到了范家門口就不進去了,扯著嗓門喊二哥。

周士武是范老頭最得意的女婿,常常把周士武掛在嘴邊,周家年前送了年禮,今天拜年又送了份,禮重情意重,范老頭心頭舒暢,誇周士武能幹孝順,往後是個成大氣的。

說他成大氣的不止一人,周士武聽着難免有些飄飄然,聽着屋外喊二哥便沒反應過來,直到聽着外頭的人喊桃花,他才如夢初醒,蹙了蹙眉,站起身向范老頭解釋,「好像是我四弟,我出去看看。」

范翠翠不放心,欲跟着出去,被范老頭喝住了,「男人說事,你一個女人湊過去做什麼。」

周士武遞給范翠翠一個安心的眼神,讓她稍安勿躁,范翠翠忍不住,這是范家,除了她得娘還有她姐姐姐夫,周士義說話沒個分寸,她怕他丟臉丟到范家來。

周士武走出院門,隨手掩上了門,周士義站在門右側兩步遠的位置,掩嘴輕笑,「二哥是怕我衝進去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四弟,說話用不着陰陽怪氣,我能幫的一定幫。」周士武不用想就知道周士義找他所為何事,周士義好吃懶做還貪財,除了周家的田地不會有其他了。

周士義輕笑,「能幫則幫,我不過讓你幫我求個情,結果害得我什麼都沒分到,我哪還敢勞煩二哥,我來是有件事告訴你,娘多疼栓子你是見識過的,如果我把實情告訴娘,二哥,你說你的下場會比我好嗎?」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周士義被分出去了,說再多都不可能分到田地,何況有桃花鬨黃菁菁開心,黃菁菁不會隨隨便便把他分出去的,為了桃花,黃菁菁也不會那麼做。

周士義感覺到他的態度變化,垂眸沉默下來,摸不準其中的彎彎繞繞,他索性直接開口,「我想和二哥做筆生意,如何?」

不顧周士武願意還是不願意,湊到周士武耳朵邊,嘀嘀咕咕說了自己的計劃,周士武臉色驟變,「你說娘快死了?」

說完,他還張著嘴,不知作何表情。

早上他走的時候黃菁菁還神采奕奕,才幾個時辰,好端端的怎麼快死了?

他下意識的不相信,周士義聳肩,「二哥不信的話可以回家瞅瞅,三嫂心思活絡,想方設法討好娘呢,大哥大嫂也在家,若娘真走了,他們就是送娘最後一程的人,其中利弊你自己好生琢磨琢磨。」

這種事有什麼好琢磨的,黃菁菁棉被裏藏着銀錢,萬一被劉氏和劉慧梅發現瓜分了怎麼辦?劉氏憨厚做不出來,劉慧梅可巴想不得呢。

任周士武再處變不驚也穩不住了,朝里喊了聲范翠翠,說家裏有急事得立刻回去,周士義心裏樂開了花,湊到周士武耳朵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二哥,娘的錢全放在棉被裏,咱聯手把銀子找出來對半分如何?」

來的路上他可是連方法都想好了,挑了挑眉,不顧周士武的反對,強拉着他商量對策。

周士武推開他,不悅的皺起眉,厲聲道,「娘躺在床上只剩最後一口氣你卻只惦記那點錢,你還是不是人。」

周士義撇嘴,輕蔑道,「不要說的你很孝順是的,我就不信你這麼着急不是害害怕娘的錢被吞了。」

被說中心事,周士武臉白了一瞬,隨即挺直脊背,肅聲道,「我只盼著娘好,不像你良心被狗吞了。」比起那些錢,黃菁菁活着更為重要,只有她活着,周士文才肯心甘情願拿錢回來。

周士義不以為然,從小周士武就愛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他還不了解他?拿胳膊肘碰了下他手臂,勸道,「你馬上又要當爹了,花錢的地方還多,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要為我侄子想想是不是?」周士義循序漸進勸說,「娘一走,大嫂肯定要分家的,咱能撈多少是多少,你回去,找機會把大哥大嫂支開,棉被裏的錢還不都是你的了?」

周士武翻了個白眼,「你行你上啊。」

「這不是我沒能耐嗎,我上,還沒到娘屋子就被大哥轟出去了,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周士武冷哼,正逢范翠翠開門,他剪短的說了兩句,「桃花呢?」

黃菁菁還算疼愛桃花,無論如何桃花都該回去。

范翠翠身後,桃花蹦了出來,甜甜一笑,「爹。」

周士武應聲,上前背起她,和范翠翠回了,周士義在身後笑,「二哥,等等我啊。」

家裏安安靜靜的,不像死了人的樣子,周士武進門,心頭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以及淡淡的歡喜,放下桃花,抬步進了上房。

范翠翠去劉氏屋裏說話,詢問他們走了家裏發生了什麼,劉氏老老實實交代得清清楚楚,范翠翠心裏就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怎麼會摔倒,莫不是故意的?

難道黃菁菁有什麼其他意思?

范翠翠想了一下午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和周士武分析了許多,都不像黃菁菁的作風,黃菁菁省吃儉用,最厭惡浪費,別的人家不喜兒子兒媳愛裝病看大夫,黃菁菁從不裝病,生了病還要硬扛,實在熬不住了才會請大夫。

因此,應該不是故意裝病。

但無緣無故怎麼會暈倒,身體不行了?范翠翠不由得想到周士義和周士武說的法子,周士武沒拒絕,如果周士武出這個頭被人發現了,周士武一輩子都完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周士義握著周士武賣栓子的把柄,她共掙了三百文,女孩不如男孩值錢,周士武威脅恐嚇栓子,嚇得栓子以為周士武要賣梨花,這才主動要求賣自己,兩件事,不管哪一件傳出去他們的名聲就壞了。

范翠翠不能眼睜睜被威脅什麼都不做,她嫁進周家時周士義才十二歲,還是半大的孩子,最愛順着杆子往上爬,從小到大就不是會隱忍的主,但今日不把話說透徹,莫不是信口開河?若是這樣,他們就被騙了,念及此,她抵了抵周士武後背,「相公……」

「怎麼了,是不是擠着你了?」周士義惺忪的應了聲,往邊上挪了挪。

「我越想越不對勁,四弟什麼性子你也知道,他真有把柄會不告訴娘只私下威脅你,我懷疑他故意套你的話,你別上當了。」范翠翠道。

周士武翻過身,面朝著范翠翠,「怎麼想起說這事了?」

「娘生病,大哥盯得緊,四弟知道栓子是被你糊弄的又怎樣,娘還昏迷不可能為栓子做主,哪怕清醒了,左右栓子沒被賣,大不了咱一頓就過去了,若咱趁機作亂,敢在這當口做什麼你說大哥絕對不會放過我們,我覺得別聽四弟,他自己這輩子是沒希望了,咱不同,咱還有大哥能靠着。」范翠翠越說越清醒,「娘怪罪起來,咱只說梨花賣不了錢,栓子心疼妹妹主動要求賣他的,咱是疼惜栓子才沒法的。」

周士武沉吟,瞄了眼小床上的桃花,黃菁菁暈倒,桃花哭了場,說捨不得黃菁菁死,孩子性子單純,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黃菁菁以前重男輕女眼裏只有栓子,從糞池撿回一條命后性情變了,男孩女孩一視同仁,對桃花和藹可親,家裏幾個孩子都親近她。

他道,「我們和四弟不同,我們還有桃花,還有你肚裏的孩子,娘不會攆我們的,明日你去上房伺候娘,別想着躲清閑,娘大難不死會有後福的,以前娘看不起三弟妹,說話冷冰冰的,如今你瞧著可還是那樣?」

口吻沒變,罵人的內容沒變,但態度不一樣了,每一句訓斥皆有護著劉氏的意味,罰劉氏掃地那回不就是最明顯的袒護?

「娘恩怨分明,最不樂意欠人點人情,娘被撈起來,你和四弟妹躲得遠遠的,是三弟妹不嫌臭不嫌髒的給娘換衣服洗澡,娘心裏念着她的好,這麼些日子你也該感覺到了,三弟妹輕鬆很多,娘不是好糊弄的,你別耍花花腸子。」周士武小聲提醒,「你對娘好,她會善待你的,你懷着身孕,娘指使你幹活的次數是不是少了?」

范翠翠不假思索的點頭,伸手抱着周士武手臂,「我記着呢,都說從鬼門關走一圈回來的人不同凡響,咱娘就是,你瞧她說話辦事是不是比以前利索了。」

以前的黃菁菁身材胖,像尋常人那樣走路都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更別論幹活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只會坐在邊上吆喝他們做事,自己享樂,吃好的穿好的,誰都要看着她臉色行事,如今的黃菁菁,脾氣一如既往的火爆,一點就著,但勤快了很多,最讓人驚愕的她察覺到自己太胖了有意剋制,和之前判若兩人。

忽然,屋外傳來啪的聲響,漆黑的夜裏,分外驚悚,范翠翠想到鬼門關,不由得身子顫動,「有小偷?」

周士武伸手摟着她,目光望向窗外,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異響后屋外恢復了靜謐,「約莫是風把牆角的掃帚吹倒了。」

范翠翠心頭害怕,腦子裏不知這麼冒出個想法,朝周士武懷裏拱了拱,「相公,你說娘性情變了,會不會是在鬼門關被閻王勾走了魂啊?」

周士武失笑,「哪來的說法,娘也不算變陌生,娘年輕時便是這種性子,我和四弟夏天去河裏洗澡,娘嚇得半死,追到河邊把我和四弟揪起來,折了根樹枝鞭打我們,打得我和四弟全身是傷痕怕,娘明明怕我們淹死卻故意說反話,拽着我和四弟的脖子假意要把我們扔到河裏淹死,我和四弟連連求饒,發誓以後不再去河邊娘才鬆開了手。」

回憶起從前,周士武聲音漸低,不願意再聊,「睡吧,明天去上房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周士義挑唆他出頭,他如何下得去手,那是他的親娘啊,哪怕有過厭惡她的時候,他也不敢動手。

范翠翠嗯了聲,縮在他懷裏,既盼著黃菁菁死了才好,又怕黃菁菁真死了周士文就不管一家子人了,心情複雜,直到耳邊傳來呼呼的打鼾聲她才睡意漸濃。

天不亮,灶房就傳來了亮光,劉氏提着油燈,揭開水缸蓋子,朝門口的周士仁道,「水夠做早飯,外邊黑漆漆的,天亮了你再去挑水吧,你去看看娘,讓大哥歇歇。」昨晚周士文在上房守了一夜,估計沒睡覺,劉氏讓周士仁替替他。

周士仁遲疑了會進了灶房,坐在灶台前,準備生火做飯,「娘正睡着,我和大哥說話恐會吵着她,待會再去吧。」

大夫說黃菁菁是氣血兩虛引起的暈倒,好好休息,多吃肉就好了,黃菁菁為了減肥,每頓只喝粥,清湯寡水沒有油腥子,最愛的雞蛋也不吃了,加之天天走來走去活動,能不營氣血兩虛嗎?

村裏有很多氣血血虛的人,以孩子居多,大人倒是少見,家裏窮的,吃了上頓沒下頓,小孩子常常餓肚子,很多時候,他們暈過去就再沒醒來,想到黃菁菁可能也會那樣,周士仁鼻子發酸,轉身拿柴火,低低道,「待會娘醒了給娘煮四個荷包蛋,多加點糖,娘身子虛弱,要好好補補了。」

「我心裏有數着呢。」劉氏舀了三瓢水,添了半鍋,剛揭開米缸,上房就傳來了說話聲。

劉氏放下蓋子,忙從另一籃子裏挑了四個大的雞蛋,「燒炒菜鍋,娘醒了,先給娘煮荷包蛋。」

「娘,您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周士文點亮油燈,滿臉疲憊的看着黃菁菁。

黃菁菁腦子有些迷糊,她記得和梨花玩滑雪來着,然後暈倒過去就不省人事了,她撐著身子,「老大你一宿沒睡?」

周士文擱下油燈,走到床前,凝視着黃菁菁漸好的臉色,聲音略有輕鬆,「睡了的,娘感覺好些沒,我讓三弟妹給您做荷包蛋。」

語聲剛落,窗戶外有人輕敲了兩下,「大哥,我給娘煮荷包蛋了。」

「有勞三弟妹了,娘昨日一天沒吃飯,多添點糖。」周士文坐在床邊的凳子上,陪黃菁菁說話,「大夫說您氣虛兩虛,和減肥有關,您常說人胖是福,怎莫名奇妙的又要把福減了?」

黃菁菁怎麼能說她不是原主,忍受不了自己肥胖的身軀?她坐起身,有些無奈道,「娘以前啥模樣你也看見了,走在村裏誰不笑我是頭肥豬,我當時反罵回去,裝作不在意,心裏哪能真不難受?娘一輩子受夠流言蜚語,總不能到死了還被人奚落吧,娘素來要強,怎麼會認輸?」

「是不是誰在您耳朵邊說了什麼?」周士文聲音有些沙啞,「他們是羨慕您日子清閑,故意說來剜您的,您何須計較?」

黃菁菁想起村裏孩子繪聲繪色說村裏人對她的評價,咬着牙也不能讓他們看扁了,世道同情弱者,但有朝一日弱者翻身日子順遂,世道的風氣又變了,不賣孩子說她蠢,送老大念書諷刺她是醜人作怪,家裏過好了說她的錢來路不正,不管怎樣都有他們的說法,原主在指指點點下活得風生水起,她如何能丟原主的臉。

「哼,她們眼高手低看不起人,娘就偏不讓她們如意,和她們做對就是娘的樂趣,娘老了,唯一的樂趣就只這個了,你還要反對嗎?」黃菁菁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臉頰的肉鬆弛掛着,但明顯不如之前臃腫了,里三圈外三圈的肚子扁平了許多,冬天穿得厚看不太出來,開春就明顯了。

周士文啞口無言,頓了片刻,踟躕道,「您也不能不吃東西,您有個好歹,外邊人起鬨叫好呢,三弟說您和馬婆子打架了,她嫉妒您不是一天兩天了,您想想,您要有個三長兩短,最幸災樂禍的是不是她?」

黃菁菁用腳趾頭都想得出來,她握緊被子,「想看我的笑話也要看我給不給她看,老三媳婦,老三媳婦,別煮荷包蛋,給我端碗溫水來,我口渴。」

要麼瘦要麼死,生在這糟心的家裏,死了反而是解脫,如此一想,她更是堅定要減肥,「老大,你不用勸我了,她們等著看我笑話,我偏要瘦給她們看,哼,我黃氏說到做到。」

周士文沉着眉,想說點什麼,對上黃菁菁堅定的眼神,舌頭一轉,岔開了話,「三弟妹家裏的事我和三弟說了,大丈夫一言九鼎,照理說我不該攔著,可家裏的情形如此,哪能背得起債,待會我和三弟去劉家把這件事說清楚,劉老頭自私貪婪,知道三弟性子軟好拿捏,我不能看着他受欺負。」

「劉老頭沒皮沒臉,橫起來你一晚輩哪是他的對手,別讓老三去,咱當不知道那回事就好了。」三房就是一團泥,誰都能揉搓捏,要不是兩口子心善,對她言聽計從,她才懶得管他們的事。

周士文考慮一番,「還是和劉家知會聲,您放心,我不會任由劉老頭撒潑的,我打水給您洗臉,您要減肥我不攔著,但飲食上不能節省了,您暈倒就是年輕時受餓留下的病症,要好好養著。」

是他不上心,忘記黃菁菁年輕時的事兒了,黃菁菁吃得少說要減肥,他沒多想,只要她高興就夠了,沒想到黃菁菁氣血不足暈了過去,是他的責任。

意識到這件事,自然不能由著黃菁菁,「我認識鎮上醫館的大夫,得空了我給您抓兩副葯,吃了會有效果的。」

每年春夏,醫館門外便排起了長龍,多是鎮上的夫人小姐為減肥而去的。

「鎮上大夫開的藥方比村裏大夫厲害,成,抓兩副試試。」劉氏前後給她抓了兩次,她節食期間看不太出效果,鎮上的大夫見識多,估計能成。

但周士文有條件,她每天必須要吃個雞蛋,黃菁菁覺得可行,點頭應下。

和周士文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桃花牽着栓子,栓子牽着梨花,三人肩並肩走了進來。

「奶,您是不是要死了,您不要離開桃花。」桃花眼眶通紅,掙開栓子的手,撲向黃菁菁,蹬掉鞋子上床,在黃菁菁懷裏撒嬌,栓子是男孩,不好撒嬌,牽着梨花站在桌前,聲音啞啞的,「奶。」

黃菁菁被桃花抱了個滿懷,心頭好笑,她倒是想死,可死不了啊,「桃花別怕,奶好好的呢。」

桃花抱着不肯鬆手,先是啜泣,然後變成了大哭,「奶,您別離開桃花,桃花知道您騙人的,外公在床上躺着的時候也這麼和桃花說,後來還是離開桃花了,奶……」

梨花聽着桃花哭聲,撇著嘴,跟着哭了起來。

黃菁菁心頭暖融融的,童言無忌,她們是真心捨不得自己死吧,她順着桃花後背,感慨道,「奶好好的,糞池的水都淹不死奶,奶福氣大著呢,桃花別哭了,待會奶帶你們去滑雪。」昨日大年初二,村裏的小孩都隨爹娘走親戚去了,樹林沒人,今日怕會熱鬧些。

桃花搖頭,「爹說奶不能勞累,要養身體,桃花不讓奶出門。」

孩子大,表達更強,說的話甚是貼心,黃菁菁揉揉她額前的小碎發,失笑道,「桃花懂的真多。」

見栓子想上前又不敢,她朝他招手,「栓子梨花過來,奶抱抱。」

栓子聽着這話立即紅了眼眶,撲過去,抱着黃菁菁一隻手臂開始哭,好像她即將不久於人世似的,她沒有罵他們晦氣,而是很享受的摟着他們,老二精於算計,老三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但三個孩子甚是乖巧懂事,恐怕是她來這裏最溫暖她的記憶了。

劉氏煮了四個荷包蛋,黃菁菁吃了一個,剩下的分給三個孩子,祖孫四人吃得香噴噴的,梨花打了個飽嗝,仰著小臉滿是笑,「奶,吃飽了。」

「吃飽了就不吃了,奶也飽了。」

湯里加了許多糖,吃着有些膩,黃菁菁不喜歡,只吃了雞蛋,湯分給桃花他們喝了。

周士文不讓她出門,怕她不小心又暈倒,走前叮囑桃花看着她,桃花便學着大人,一板一眼搬著凳子坐在門口,隔一會嘴裏就嘟囔道,「大伯說不讓奶出門,奶不準出門。」

栓子和梨花一臉認同的附和,黃菁菁面上裝作不悅,心裏卻甜出了蜜,過後又有些複雜,周家雖有周士文拿錢回來,原主精打細算,可也只能勉強養活一家子人,然而大房沒有孩子,如果大房有了孩子,周士文還能分文不少的把工錢拿回家嗎?

周士文成熟穩重,擔得起責任,可有了孩子后恐怕不得不陷入兩難的局面,好比孩子生病吃藥,他能不管孩子的病情而把錢送回來嗎?孩子沒衣服穿了也不買嗎?她不懷疑周士文的孝心,然養個孩子,開銷會大很多,他的所有行為皆迫於無奈,可家裏的情形不能沒有周士文的銀錢。

除非,她能想到辦法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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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四娘家花滿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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