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 短小精悍

第101章 101 短小精悍

第101章101短小精悍

周士武沒想到是周士文認識的,面上閃過舒緩之色,言簡意賅說了對方的來意,對方買的的佐料粉多,又是廚子,周士武不太想賣,上回挨打的事兒歷歷在目,雖說和對方沒什麼關係,但心裏就是不得勁。

楚大廚心思活絡,哪會聽不出周士武的言外之意,他索性走向周士文,直接道,「酒樓近日正是忙的時候,聽很多客人說起你家佐料粉蒸出來的肉味道好,我這才過來看看,不瞞你說,我想長期和你家做生意。」

他清楚周士武的顧慮,他做了幾十年廚子,味覺敏感,縱然具體的配方琢磨不出來,依葫蘆畫瓢,味道不會太差,周士武擔心他買佐料粉回去是為了研究的吧,真是這樣,他就不會表露自己的身份了。

周士文彎腰放下梨花,扶著黃菁菁進去,和楚大廚道,「問我娘的意思吧,家裏的事兒她說了算。」

酒樓生意好,招牌菜一如既往是紅燒肉,鎮上稍微有些根基的人都清楚紅燒肉是他娘琢磨出來的,楚大廚能開門見山道明來意,可見有誠意,因噎廢食不是辦法,他們家掙了錢,遲早有人會琢磨些名堂出來的。

楚大廚今年五十五歲了,做廚子的緣故,身材發福得厲害,大腹便便,低頭快看不見腳下的路的感覺,他是明白人,聽這話就知道有轉圜的餘地,漆黑如墨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和黃菁菁打招呼,「你就是周掌柜娘吧,聽說不少你的事兒,聞名不如見面,你比傳說中看着和善多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黃菁菁大致自己在外的名聲,回以一個笑,叫周士武把人迎堂屋坐着,周士武怕生意被搶走了,黃菁菁也怕,正因為怕,才要儘可能的在之前抓住客人,她吩咐周士武倒茶,讓周士仁也進屋聽着。

幾人圍着桌子坐下,黃菁菁問道,「不知你想怎麼做生意?」

「酒樓的生意好,很多人提起周家的佐料粉,我想着,買些佐料粉回去,把粉蒸肉和粉蒸排骨換為酒樓的招牌菜,當然,所有的佐料粉都從你家買。」楚大廚不是沒有成算,周家的佐料粉名聲響亮,他們是做酒樓的,不可能像周家這般靠賣佐料粉為生,兩相權衡,從周家進貨是最好的選擇,客人聽說是周家的佐料粉,吃着也放心些。

周士武和周士仁坐在一根凳子上,二人垂著頭,不開口,等著黃菁菁表態。

楚大廚頓了頓,表明自己的態度,「佐料粉對酒樓來說只是種調料,不能成為營生的活計,所以酒樓不會搶你們的生意,這點我可以保證。」

楚家酒樓在清源鎮有上百年的歷史了,口碑和名聲向來不錯,犯不着做這種有損名聲的事兒。

黃菁菁表現得十分平靜,和楚家酒樓往來,對她們家的名聲只好不壞,互利互惠的事兒她自然捨不得錯過,只是有些話要說在前面,「眼下就我們一家賣佐料粉,很多人覺得新鮮,待過些日子,有人琢磨出差不多的配方,對家裏的生意肯定有衝擊......」

「這點我想清楚了,你若不放心,我們可以簽個契約,楚家酒樓所需要的佐料粉全由你們出。」他身為廚子,知道配方對廚子來說意味着什麼,紅燒肉做法簡單,家家戶戶都能,做成酒樓的招牌不會有人詬病,但粉蒸肉就不同了,周家的佐料粉必不可少。

若從別人那買佐料粉,傳到客人耳朵里,難免會認為他們偷方子,撿現成的,身為廚子,他沒法說服自己做那等事。

黃菁菁側目看向周士武和周士仁,二人異口同聲道,「聽娘的。」

她想了想,朝楚大廚比劃了個數字,「簽五年的契約。」

五年內,楚家酒樓所需的佐料粉必須從她家買,至於五年後是什麼情形,不好說了。

楚大廚滿心應下,臉上明顯鬆了口氣,說實話,他擔心黃菁菁因為舊事不肯和他做生意,周家人拒絕做廚子的生意他略有耳聞,五年的話不長不短,對酒樓來說,利大於弊。

周士文回屋拿紙筆寫了契約,楚大廚蓋了手印,黃菁菁毫不猶豫跟着按了手印,人手一份,統共兩份。

「酒樓每天差不多要做六七十桌人,你看看需要多少佐料粉,我先買五天的量,不知道有沒有。」他不敢保證桌桌都會點粉蒸肉,只是招牌菜出來,客人必不會錯過,黃菁菁看向周士武,周士武點了點頭,「五天的量是有的,但要支撐到正月過後有些難了。」

鎮上的鋪子關了門,買不到配料,年前是沒法磨佐料粉了,便是家裏囤積的米,還要留着自家吃呢,總不能不囤積點糧食。

萬一明年天不好,一家老小吃什麼?

往年沒錢,糧食緊巴巴的夠吃,沒有心思想着囤糧食,眼下不同,有了銀錢,多存點糧食不會有錯,災荒那年的遭遇,他再也不想經歷了了。

楚大廚沒有過多糾結,「成,你們看看,能賣給我多少,我全買了。」

物以稀為貴,周家賣斷貨了,酒樓的生意會愈發紅火。

周士武給楚大廚舀了七十碗,剩下的要過兩天才行,周士文送楚大廚出門,順便送黃菁菁回新屋,說了楚家酒樓的事兒,楚大廚為人耿直,酒樓的飯菜量大味道好,沒有敷衍了事的情況,故而在清源鎮有些名氣,若楚大廚是個奸佞小人,他當機立斷就會回絕他的要求。

黃菁菁心裏高興,看着腳下的路,聲音極為平和,「他完全可以瞞着身份,老二沒見過他,他不說,老二就把佐料粉賣給他了,但他卻誠懇的交了底,單從這方面來看,品行還算端正,你二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做生意,除了分辨善惡,還要懂得衡量利弊,你教教他。」

周士文忍俊不禁,「二弟哪用得着我教,他事後自己會想明白的,眼下有楚家酒樓的這門生意,即使哪天方子被人琢磨透了,生意不至於一蹶不振。」

「是啊,和楚家的這門生意好處勝過壞處,心裏能踏實些了。」人都有居安思危的意識,生意越好,她就越是擔心哪天生意一落千丈的落魄場面,拉攏了楚家酒樓,降低了她們的風險。

剛到菜地,便看見老花背着米久出來,朝着她們的方向,黃菁菁喊了聲,和周士文道,「估計瞅著天色見我沒回家,心底擔心。」

周士文舉目望去,老花穿着件灰色的襖子,雙手勒著冬裙的繩子,見着他們老花臉上有片刻的獃滯,隨即眉目舒展,露出淺淺的笑來,「回來了,我瞅着你還不回來,去老屋看看呢。」

集市人多,黃菁菁帶着兩個孩子,他擔心黃菁菁遇着點事,一早上心緒不寧,實在坐不住了,叫二兩把收的籃子堆好,他下午再寫,出來找黃菁菁。

黃菁菁平視着前方,被風刮僵硬的臉略有些紅,她掙脫周士文的手往前走了兩步,回道,「遇着個客人閑聊了兩句,米久沒鬧你吧?」

周士文喊了聲花叔就沒吭聲,能有人關心他娘,他打心眼裏高興,而且,這種關心是他們當兒子的不曾有的。

老花掂了掂冬裙下的米久,微駝著背,前傾著身子,將米久往前推了推,露出米久的腦袋給黃菁菁看,「聽話著呢,二兩媳婦喂他吃飽睡了一上午呢。」

黃菁菁朝臉頰紅撲撲的米久揮了揮手,米久含着手指,咧著嘴笑了笑,口水滴到冬裙上,笑里有她的影子,黃菁菁神色愈發柔和,和老花道,「回去吧,桃花和梨花吃了午飯過來。」

兩人回到老屋就湊一起研究針線了,走的時候她叫了好幾聲二人都沒什麼反應,入了迷,喊不動了。

老花哎了聲,這才留意到周士文回來了,歡喜蔓延至眉梢,「老大,回來了?年後再去鎮上了?」

「是的,花叔,下午我過來幫你。」周士文再次扶著黃菁菁手臂,緩緩朝前走,問了兩句家裏的事兒,老花輕聲應着,風吹散了兩人的聲音,卻能清晰感受到內里溫馨,黃菁菁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和老花成親不久,偏偏好像老夫老妻似的,有些話不必多說,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心裏的想法。

回到家裏,周士文把黃菁菁買的瓜子拿出來,放進黃菁菁說的瓷缸,裏邊還有許多吃食,大半缸,他有些不解,既然有為什麼還要買,黃菁菁解釋道,「老二買的,前些日子他去鎮上,天天都會捎些吃食回來,桃花和梨花吃膩了,最近都不往缸邊湊了。」

過年喜慶,瓜子花生招待客人打發時間,許多人家都會買些,小孩子一年到頭才能吃到零嘴,沒幾個不狼吞虎咽的,桃花和梨花剛開始幾天,在外邊玩一圈就回來抓吃的,一個時辰要跑兩三趟,慢慢就好了,不爭不搶,不盯着吃,家裏來客人,也不會沒大沒小往前湊,追根究底,以前太窮了,有點好吃的,誰不想全兜進自己口袋?如今家裏多了她們就不覺得稀罕了。

周士文好笑,把瓜子和花生倒進去,「孩子都愛圖個新鮮,新鮮勁過了,覺得也就那樣。」

老花放下背簍,倒了兩杯開水,一杯放在桌上,一杯遞到黃菁菁手邊,「暖暖身子,你不是想吃餃子嗎,我揉好面擱著了,待會就去做。」

擔心黃菁菁有個三長兩短,他靜不下心寫字,字跡歪歪扭扭可惜了籃子,於是就去灶房把中午要吃的準備好了,他和周士文道,「桃花梨花不在,老大,你就在這邊吃,包白菜肉餡的餃子,白菜我洗乾淨滴著水,肉剁碎了,快得很。」

周士文搖頭,「不了,慧梅還在家等著,您和娘吃就是了,我下午再過來。」

他把買回來的東西收拾好,臨走前,見黃菁菁抱着兩件衣衫從屋裏出來,衣衫上放着一雙鞋,他沒多想,「娘,我先回去了啊。」

「老大,把這個帶回去,我問你媳婦要的你尺寸,你試試衣服合不合身,娘針線活將就穿不是問題。」黃菁菁把衣服和鞋子遞給周士文,面露愧疚,道,「你一年四季在外做工,我照顧不到你,前些日子得空給你做的。」

周家全靠周士文撐著,否則早就散了,如今周士武和周士仁能獨當一面了,相較而言,他沒什麼變化,一如既往的節儉,黃菁菁嘆氣道,「老二老三用不着我操心,就是擔心你,你心思重,有什麼話藏在心底,如今老二老三有本事了,你真遇着難事,和他們說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你別硬扛着。」

酒樓廚子的那件事,周士文做的無聲無息,手段狠了些,但目的是為周士武報仇,虧得沒留下蛛絲馬跡,否則他哪能獨善其身。

看着黃菁菁手裏的衣衫,穩重如周士文卻也有片刻的凝滯,「娘給我做的?」

「是啊,你媳婦全部的心思都在肚裏的孩子上,老二去鎮上買的成衣,老三有老三媳婦,就只你,捨不得吃捨不得穿......」黃菁菁把衣服塞到他手裏,擺手道,「你回去吧,下午過來陪你花叔聊聊天,他說來村裏這麼久了,還沒好好逛過集市呢。」

周士文愣愣的看着懷裏的衣衫,心頭甜得有想哭的衝動,家裏窮,他好些年沒做過衣衫了,東家知道家裏的情況,會把穿舊的衣衫給他,他讓劉慧梅改改就能穿,家裏用錢的地方多,能省則省,他都習慣了。

「怎麼了,是不是顏色不喜歡,布料是我叫老二買的,不知道你喜歡啥......」

「不,不是......」周士文斂了斂眉,收緊了手臂,真心道,「衣服我喜歡得緊,顏色也好,娘您身體不好,做針線傷眼睛,我手裏有錢,直接去成衣鋪子買就是了。」

黃菁菁方才那話是故意說的,周士文是家裏的頂樑柱,喜怒皆控制得極好,方才臉上的動容叫她看着難受,「成衣鋪子的衣服貴,穿着不暖和,我也就有空了縫兩針,你花叔的還在屋裏放着呢,我慢慢做,不礙眼睛。」

她拍了下周士文手臂,催促他回去,「你媳婦月份大了,夜裏沒個人,如今你回來,多多體諒她些。」

劉慧梅肚子圓滾滾的,她的衣服全部小了,只能穿周士文留在家的,一個人要洗衣服做飯,還是吃力的。

「我記着了,那娘,我回去了啊。」他低着頭,語氣轉為了沙啞,怕控制不住,忙轉身離開,黃菁菁的角度看過去,他脊背有些彎了。

賣竹籃子的漢子瞧見這一幕,不由得羨慕周士文,黃菁菁潑辣雖潑辣,可對幾個兒子是真心好,以黃菁菁的年紀,親自做衣服和鞋子,實屬難得了,沒看見老花的都排在後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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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四娘家花滿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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