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第95章

提到衛珺這個名字,楚瑜直覺氣氛似乎有了什麼轉變。

衛韞起身退開,坐在馬車遠處,楚瑜有些疑惑與這人與衛珺的關係,卻又覺得不大好開口,於是轉回衛韞身上,又同衛韞詢問了諸多關於衛韞在邊疆的事。

楚瑜的關心讓衛韞的情緒稍微調整了些,他緩慢說着邊關諸事,馬車緩慢前行,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馬車就聽了下來。

衛韞聽見衛淺同侍衛在外面交涉,衛韞悄聲走到楚瑜身邊來,讓楚瑜的頭靠在他肩頭,抬手搭在楚瑜肩膀上。

只聽外面侍衛同衛淺確認了官文,挑開帘子來確認馬車裏的人,楚瑜輕輕側着臉,將半張臉埋在衛韞肩頭,似是在淺睡的模樣。

那士兵瞧著楚瑜的模樣皺了皺眉頭,粗聲道:「你,帶面具做什麼?把面具取下來看看!」

衛韞沒說話,楚瑜就聽衣服摩挲之聲,似乎是取下了面具,楚瑜悄悄抬眼,順着下顎線條往上看去,便看見那白玉面具下的面容上全是凸起的痕迹,似乎是被火焰灼燒而過,看得人觸目心驚。

士兵倒吸了口涼氣,趕忙擺手:「趕緊帶上,嚇死人了。」

「驚擾大人。」

衛韞抬手將面具帶到臉上,士兵將目光落到楚瑜身上,皺起眉頭道:「這女子的文書……」

話還沒說完,就聽外面傳來馬蹄之聲,那士兵似乎也顧不得他們,匆匆放下帘子,往旁邊轉過身去,而後外面傳來拜見之聲:「見過顧大人。」

「起了,我找人。」

顧楚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壓着幾分急切,楚瑜心念一動,便知顧楚生怕是知道了什麼。

她靠在衛韞肩頭微微一動,衛韞放在她肩頭的手頓時加了力道,他按着她的身子,握住她的手,平靜道:「夫人稍安勿躁。」

說着,顧楚生猛地掀開帘子,看向了裏面。衛韞正拉着楚瑜的手,似乎是在低頭同她說着什麼,聽見車簾被掀開,他從容回頭,看向顧楚生銳利的目光。

顧楚生匆匆在他臉上掃了一眼,便將目光落在楚瑜臉上,他看見楚瑜的瞬間,頓時皺起眉頭,他似乎要說什麼,卻又克制住了自己,將帘子猛地摔上,便道:「趕緊進去,別擋着後面的人。」

「顧大人……」

那守將有些猶豫:「那女子說她文書丟了,有些可疑……」

「她丈夫的在不就可以了?」

顧楚生冷冷看了守將一眼:「放人,別擋了我貴客的道。」

那守將沒敢再多說,忙點頭哈腰放着人進去。

馬車入了城,走了許久,楚瑜覺得安全了,想要起身,卻發現「公孫湛」仍舊牢牢壓着她。

楚瑜皺起眉頭,有些不滿出聲:「公孫先生。」

衛韞這才回過神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忙放了手,倉皇退後道:「對不住,方才走了神。」

「無妨。」楚瑜笑了笑,直起身來,靠着車壁道:「公孫先生方才在想什麼?」

「方才那位,應是如今禮部尚書顧楚生吧?」

衛韞平淡出聲,顧楚生升任禮部尚書一事,他早在北方就已知曉。

楚瑜點了點頭:「正是。」

「年少有為。」衛韞神色間看不出喜怒:「怕而立之前,內閣有望。」

「以他的能耐,也不過是幾年的事了。」

楚瑜知曉顧楚生的能耐。哪怕這輩子和上輩子早已不同,但對於顧楚生這樣的人來說,任何人手下,他入內閣都只是早晚問題。

聽着楚瑜的誇讚,衛韞神色動了動:「大夫人與他關係似乎不錯?」

楚瑜也不知如何回復,這些年顧楚生幫她良多,雖然她一直在拒絕,可卻也不是知恩不報的人。她嘆了口氣,語氣裏帶了幾分無奈:「他幫了衛家很多。」

衛韞沒有說話,他轉過頭。

從起伏的車簾里往外看,華京與當年去時變化了很多。

去的時候還是戰時,許多人都逃難出去,街上全是流民,一條街關了半條,看上去十分蕭索。然而如今滿街熙熙攘攘,卻是十分熱鬧。

楚瑜看見衛韞瞧著外面,眼神里慢慢帶了溫度,不知道怎麼,竟似乎是感知到他內心裏那份柔軟,不由得笑道:「如今大楚反敗為勝,百姓安康,華京早已恢復過往繁華。公孫先生過去可曾來過華京?」

「來過。」衛韞聲音平淡,楚瑜接着道:「什麼時候?」

「三年前離開華京。」

聽到這話,楚瑜眼裏帶了懷念:「我們侯爺,也是三年前走的。如今算來,再過一個月,便是四年了。」

衛韞垂了眼眸,低低應了一聲。

楚瑜繼續道:「如今華京與三年前相比,公孫先生覺得如何?」

聽到這話,衛韞目光看着窗外繁華喧嚷的大街,一字一句說得很鄭重,慢慢道:「不負邊境兒郎。」

楚瑜原以為,面前這個人會同她細細說些華京與他印象中的變化,然而沒想到,衛韞竟是說了這麼一句。

這句話輕輕觸碰在她心上,讓她內心對這個人又多了幾分好感。

她喜歡這樣的男兒。

這樣的人,會讓她覺得帶着風骨和溫柔,撐著大楚和百姓,令她仰望。

她想了想,這才道:「還不知公孫先生如今貴庚?」

衛韞抿了抿唇。

他差點報了自己的實數,然而在開口前,又因着那麼幾分不情願止住了聲。

他不喜歡旁人將他當孩子看,於是他慢慢開口撒了謊:「二十四。」

楚瑜聽了這話,點了點頭:「正是好年華,公孫先生還要多打磨啊。」

衛韞:「……」

早知道就說三十了。

「大夫人覺得二十四還算年輕,不知大夫人覺得多少歲的男人,才算得上成熟穩重呢?」

衛韞忍不住開口問了聲,帶着面具,他的膽子似乎也大了不少。

楚瑜向來心寬,也沒覺得衛韞這話有什麼不妥,反而認真思索了一下。

最後她想了想道:「怎麼的,也得三十五六的模樣吧?」

她死的時候三十多歲,成熟穩重的那人,怎麼也要比她年長才對。

衛韞聽着這話,心裏微微一塞:「大夫人若要再嫁,莫不是喜歡年長一些的男人?」

楚瑜沒有多想,順着衛韞的話,她認真思索了一下:「嗯,我若再嫁,總得找個比我大個十幾歲的吧?」

「大這樣多,」衛韞端著茶抿了一口,淡道:「大夫人不擔心要多出十幾年時光獨自一人嗎?」

這話算得上不大好聽了,楚瑜卻是沒聽出來的,反而認真回答道:「我覺得男人長大了,會成熟一些,疼人。」

「這和年齡沒有關係,」衛韞果斷開口:「和人有關。」

楚瑜聽着衛韞的話,想了想,覺得似乎也是。

譬如顧楚生,年少的時候,似乎還比後來心疼人。

見她不說話了,衛韞終於有了緩衝下來的空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麼,不由得有些懊惱。

他抿緊了唇,也不知如何補救,就沉默著不說話。而楚瑜卻是認真想而來他的話,點了點頭,同他道:「您說得也是,譬如說我們侯爺,雖然年紀小,但就比許多人懂事穩重,也知道如何疼人。日後誰要能嫁給她,必然會過得很好。」

聽着這話,衛韞也不知道怎麼,耳根子就有些紅了。

楚瑜說完了這話,等了一會兒,見衛韞沒開口回她,有些疑惑道:「公孫先生?」

「嗯,」衛韞知道必須得說些什麼,於是他厚著臉皮,點頭道:「您說得極是,小侯爺是個穩重的人。」

於是兩人又將衛韞誇讚一番,衛韞在面具之下的臉被誇得越來越紅,終於來到了衛府門前,衛淺上前敲了大門,守門人打開門來,衛韞便直接舉起了自己的令牌,按照楚瑜的吩咐,壓低了聲道:「送大夫人回府。」

那守門人頓時變了臉色,往四周看了看后,打開門,小聲道:「快些進來。」

衛淺點點頭,讓人上馬車通知了楚瑜和衛韞。衛韞給楚瑜帶上帽子,打橫抱着從馬車上下來,迅速進了府中。

進去之後,衛韞也沒放人,按著楚瑜的指使往裏面走,走了沒有一段路,便看見蔣純帶着長月晚月上前來,看見衛韞和抱着楚瑜,焦急道:「人可還好?」

衛韞點了點頭:「傷口都處理好了,只要好好休養就可以。」

蔣純頗有些不放心,還是吩咐了人去請大夫,然後領着衛韞一路走到了楚瑜的房間,將楚瑜放下后,衛韞便起身站在一旁,蔣純同楚瑜說了幾句話,確認人沒事後,終於想起衛韞來,轉頭道:「敢問先生貴姓?」

衛韞將給楚瑜胡謅的話又再說了一遍,聽完之後,蔣純忙給衛韞行禮,衛韞上前扶住蔣純,趕緊道:「二夫人不必多禮,在下也是按侯爺吩咐辦事,無甚特殊。」

蔣純搖了搖頭,認真道:「您救了大嫂,於情於理我們都該感激。公孫先生居住之時,有任何難處都可以同我說。我主管內宅大小事務,您不必客氣。」

衛韞點了點頭,恭敬道:「謝過二夫人了。」

蔣純沒說話,她上下打量著衛韞。楚瑜躺在穿上,覺得有那麼些困了,沒人同她說話,她意識就渙散開區,迷迷糊糊睡了。

衛韞轉頭看了一眼楚瑜睡覺的模樣,那一眼看似漫不經心,然而那份炙熱和喜歡,卻是壓在眼底,若是仔細看,也是能看出來的。

蔣純聽着旁邊楚瑜呼吸聲漸漸平穩,她正要開口,就聽見外面長月衝進來,咋咋呼呼道:「不好了,顧大人此刻到門口了,他要來見大夫人!」

「攔住!」

蔣純和衛韞壓低了聲音,異口同聲開口,楚瑜恍恍惚惚睜開眼,衛韞和蔣純看了楚瑜一眼,便轉身走了出去。

剛出長廊,蔣純立刻道:「阿瑜出城的事情絕不能讓人知曉……」

「他已經知道了。」

衛韞淡淡開口,蔣純面色僵了僵,然而她還是咬了咬牙:「他知道也沒事,但能少知道還是少知道。」

衛韞點頭,頗為贊同蔣純的話。這時候又一個小廝闖進來,焦急道:「二夫人,顧大人一定要見了大夫人才走,還在大堂里鬧呢。」

蔣純皺了皺眉頭,面露苦澀。

衛韞面上看上去從容溫和,其實內心裏早就翻滾不已。他見蔣純犯難,直接道:「我去處理吧。」

說着,也沒等蔣純同意,便直接往大堂走去。

進了大堂時,顧楚生正和家奴對峙,屋裏吵吵嚷嚷,顧楚生跪坐在門口前,從容給自己倒了茶,慢慢品茶。

他察覺到衛韞在看他,顧楚生抬起眼,與衛韞靜靜對視。

他沒有半分退縮,只是眯了眯眼,想起馬車上這個人與楚瑜十指相扣,他冷聲道:「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我如何稱呼不重要,」衛韞平淡開口:「你的只需要知道,我來就是為了一件事。」

「請閣下賜教。」

顧楚生問得恭敬,衛韞瞧着他,目光沉穩冷靜,絕非一個少年人理當擁有的模樣。

他雙手籠在袖間,盯着顧楚生,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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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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