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想走出你控制的領域，卻走進你安排的戰局……」

少年的聲音低悅好聽，但是偏偏就在第一個音，就突然破了音！

這樣的開始讓兩個非常支持楚言的小姑娘倏地愣住，而一旁的韓肖則是皺緊了眉頭，有些擔心起來：連第一個音就破了，這可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韓肖可以聽出來，楚言似乎是真的不經常唱歌，連自己的聲音都無法掌控，由此可見，讓他來唱《星光》的片尾曲，或許會遇到一些不可避免的困難。

而一旁的幾個工作人員也是相互看了一眼，各自明白了：果然，真的是不會唱歌啊！

這邊，韓肖的腦海里已經出現了許許多多種調音方式，並且也想好該怎樣讓楚言訓練發聲。然而就在他開始做最壞打算的時候，只聽音響里，少年輕柔的聲音漸漸流暢起來，尾音處軟軟地拉長了一些，彷彿是情人在耳邊低喃。

這表現讓韓肖猛然怔住，他驚詫地抬首看去，只見隔着一層厚厚的隔音玻璃，俊美漂亮的少年正閉着雙眼，神色平靜地低聲吟唱。攝影棚暖黃色的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彷彿為之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金邊，楚言清挺的眉峰微微蹙起，低沉柔和的聲音便從音響里緩緩流出。

「我像是一顆棋，進退任由你決定，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將領，卻是不起眼的小兵……」

彷彿沉浸了無限的哀傷，楚言的聲音並不沉悶，反而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愉悅，然而偏偏是這種愉悅卻讓人覺得是在強顏歡笑，將受傷的心臟封印在開朗的外表下。

誰也不知道，在剛才破了音、唱了幾句后，這個少年怎麼突然就唱成了這樣。

明明剛開口的時候連聲音都掌控不了，明明第一個音根本不高也突然就破了，但是唱到後來的副歌部分，卻舒緩流暢得好像流水般從容，別說那倆本來就喜歡楚言的小姑娘了，就連韓肖也怔在了原地，認真地聽着。

這首歌韓肖是真的沒有聽過，一點點都沒聽過！

韓肖自五歲以來，就開始接觸音樂。有的人是天生喜歡音樂，比如韓肖，他對韓老的導演行業沒有一絲興趣，就是喜歡音樂。韓肖可以放言，往前數三百年，全星系叫得上名號的歌他全部都聽過——一些不出名的歌當然不能算數。

放眼全星系，每一年新出品的歌曲沒有千萬，也有數百萬。能夠從其中脫穎而出的，註定是少數中的少數，只要銷量超過一萬的歌，韓肖全部都有所關注，但是楚言唱的這首歌他是真的沒有聽過。

僅僅是清唱，甚至連一點配樂都沒有，就能唱出這樣的感覺。婉轉流長，低柔多情，彷彿是在自嘲對愛情的忠貞，又好像是在諷刺自己無望的付出。

「我像是一顆棋子，來去全不由自己……」

沒有人能否認這是一首好歌，連韓肖都將雙手按在了虛擬調音台上，瞪大雙眼看着玻璃另一端的楚言。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他在剋制自己，他不能現在就跑進去詢問楚言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首歌，因為他要把這首歌聽完！

韓肖都是如此表現了，那些剛才說「楚言不會唱歌」的工作人員更是非常震驚。他們剛剛才說「楚言大概會走調」，但是現在，楚言卻用事實讓他們驚艷。那倆小姑娘更是得意的挺起胸脯，激動地聽着楚言唱歌。

楚言的清唱雖說不能算是頂尖，但是卻也有一些歌唱技巧，同時他的聲音非常好聽，只要快速地將一些不必要的唱音調整好，那這首清唱曲甚至能夠直接現場演唱！

周和輝也是愣在原地，不知道情況怎麼突然變化得這麼快，然而就在此時，楚言的聲音里卻帶了一絲嘲諷的笑意。他緩緩唱出了最後一句，那尾音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揪住了每個聽着的人的心，讓他們無法自拔。

「……舉手無回你從不猶豫，我卻受控在你手裏。」

這是一顆棋子，一顆心甘情願被愛人當作棋子的棋子。他如同飛蛾撲火付出了自己所能擁有的一切，換來的卻是對方毫不憐憫的拋棄。

楚言唱得其實也並不能算是多麼的頂尖，至少在韓肖聽過的音樂里，最多排上一個中上游。全星系靠嗓子吃飯的歌星那麼多，唱得比楚言好的非常多。

然而，卻偏偏有了一個對比。

原本韓肖和工作人員都認為楚言壓根不會唱歌，能夠不跑調就是不幸中的萬幸。可是現在，這個少年卻突然會唱歌了，而且還唱得這麼好，你說這讓人吃驚不吃驚？

簡直是如同美玉拂塵一般的驚艷！

楚言並沒有想過自己的這首歌會給攝影棚外的人帶來多大的震撼，對於他個人來說，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他並沒有聽過幾首這個世界的歌。一千年過去了，人們對於音樂的審美並沒有多大變化，但是卻出現了許多種新型的音樂形式。

那些新型的樂器和音樂形式並不是楚言的喜好，所以他也沒聽多少首，至於之前韓肖說的那些，確實都是家喻戶曉的大紅熱曲，可是楚言也僅僅只限於聽過，讓他去唱是不可能的。

所以搞到最後，他也只能將自己那個世界的一首經典□□拿出來唱了。

唱完后，楚言也就從錄音棚里走了出來，沒有想太多。然而他才剛剛出來，韓肖立即就跑了過來，語氣激動地說道：「小言，這是什麼歌？這是你自己作的歌嗎？這首歌真的很棒，你唱得也非常棒，如果發行這首歌，我相信銷量一定能破一千萬！」

一聽這話，楚言也是愣住。

在這個世界，每張唱片按照各自的銷量分為傳奇唱片、白金唱片、經典唱片等多個級別。銷量過億的唱片通通都是可以流傳後代的傳奇唱片，白金唱片的銷量級別是五千萬，而經典唱片則是一千萬。

別說是華夏了，就連全星系，一年也出不了十張傳奇唱片。白金唱片倒是會出現個幾十張，而經典唱片則有幾百張之多。可是，不要小瞧這幾百張，那是和每年新發行的千萬張唱片相比，這已經是頂尖中的頂尖了！

楚言想了想，道：「這不是我自己作的曲子，這是我無意中聽來的一首。」

不過他這話，韓肖卻是不信：「你如果想要發行這首曲子，可以來找我，我非常樂意參與製作出一首優秀的音樂，這首歌應當被更多人聽到。」

韓肖才不信這首歌是楚言無意中聽來的，像這樣的歌，有正常審美的人絕對能發現它的美好，不可能讓它埋沒。而且就算這首歌不是楚言作的，那也肯定是楚言認識的人作的，每一首的經典歌曲都值得人尊重。

楚言這才發現這首歌竟然給別人帶來了如此大的震撼，說實話，這歌在千年前也是紅極一時，是一位頂級天後的代表作品。好的音樂即使跨越了千年，也能穿過時光，獲得人們靈魂上的共鳴。

可惜的是，和千年前的影視資料一樣，千年的變遷讓這些好歌都慢慢失傳，僅存的一些也都被精心保管。楚言並不打算走唱歌的道路，也更不打算將一些歌曲佔為己有，所以他幾句話將韓肖應對過去，轉移了話題。

韓肖雖然對楚言剛才的那首歌很有興趣，但是目前的重點卻是《星光》的片尾曲。以楚言的唱功和聲音很明顯非常能勝任這首曲子，不過韓肖還有一件事十分放心不下：「剛才你剛開始唱的時候，楚言，似乎有一點沒有把握好聲音？這有事嗎？需要專門找個老師為你指導一下嗎？」

楚言聞言一笑，輕輕搖頭：「不用了，韓大哥，我只是很久沒有唱歌了，所以才會這樣。」

韓肖不疑有他。

其實哪裏是很久沒有唱歌？楚言來到這個世界后，是壓根沒有唱過歌！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剛開嗓確實沒有控制好聲音，也不熟悉這個嗓音，但是等他熟悉起來后，便能很好地掌控，並且將自己上輩子的一些演唱技巧都帶了過來。

而且令楚言驚訝的是，原主明明在唱歌上一直走調，根本不能當歌手，但是卻有一副不錯的好嗓子，聲音清潤，楚言用演唱技巧拉長尾音后，便軟軟糯糯地非常動聽。

很快，韓肖就表示他會儘快將曲子的小樣發送給楚言，希望他在這段時間裏好好保護嗓子，等《星光》一殺青就來正式錄歌。楚言點頭同意。

今天天色已經晚了，楚言就在延寧星住下，韓肖為他們準備了酒店。

等楚言和周和輝離開錄音大樓的時候，周和輝神情猶豫地思索了許久，最後低聲說道：「我很驚訝，我以為……你會走調的。」

聽了這話，楚言一下子怔住：「什麼？」

周和輝說道：「這段時間有點忙，我已經忘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小言，一年半前我接手你的時候，看過你的詳細資料，你唱歌是走調的，所以不能走歌手的道路。這件事在你剛才進去錄音的時候，我才想起來。」

周和輝抬起眼睛，認真地看着楚言。後者稍微愣了片刻，接着揚唇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楚言語帶笑意，道：「周哥，我那哪裏是走調？只是沒有控制好聲音罷了。這段日子裏我雖然沒怎麼唱歌，但是對發聲方式進行了一些了解，感覺聽歌的感覺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周和輝愣住：「還有這種事？」走調的人能變得不走調？

楚言點頭：「是的，不管怎麼說，以後會越來越好，不是嗎？」

看着夕陽下，少年溫和燦爛的笑容，周和輝停頓了片刻，然後也是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