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航之掌聲

遠航之掌聲

整個八月份的報紙熱鬧成一鍋粥,既有州議會即將對女性選舉權進行的投票新聞,還有克拉拉起訴州政府的熱點,更兼各路政客已經由此開始為明年的大選熱身,報紙上熱鬧的每天都要發愁用哪個新聞做頭版頭條。

在這當中,《正義報》仍然給出克拉拉獲得會計師考試的通過做為頭版進行了報道。

那一天,《波士頓報》的頭版新聞是阿來克斯州長夫人的一個採訪,褚韶華看到州長夫人對於克拉拉表示出的同情。褚韶華問,「克拉拉,你認識州長夫人嗎?」

克拉拉道,「只見過一兩面。」

褚韶華將報紙遞給克拉拉,克拉拉掃一眼就將報紙還給褚韶華,繼續幫菲麗小姐擺放早餐,褚韶華便知道這只是個政治上的同情。褚韶華打電話給塞繆爾夫人,問塞繆爾夫人方不方便做一個採訪,塞繆爾夫人剛剛將早上花瓶里的花插好,接到電話問,「克萊爾小姐,您說的是對我進行採訪嗎?」

「是的,夫人,是您,不是塞繆爾先生。」

塞繆爾夫人很意外,「可是,我並不是非常懂政治上的事。」

「並不是關於政治的採訪,夫人。」顯然,這位夫人沒有州長夫人的政治素養,州長夫人可以在報紙上大談女性選舉權、談克拉拉起訴政府,而且,用詞準備恰當,如果這些全部是州長夫人自己的看法,那麼,這是一位相當厲害的政治素養一流的女性。如果這些談論出自州長的幕後智囊團,那麼,州長有着一流的智囊團。褚韶華細心的解釋給塞繆爾夫人聽,「是這樣,克拉拉小姐昨天拿到了會計師考試的成績單,她通過了會計師的考試。」

「這是再好不過的消息,克拉拉小姐在身邊嗎?我想向她表示祝賀。」塞繆爾夫人雖自陳不懂政治,顯然不是政治白痴。

褚韶華笑,「在的,您稍等。」

克拉拉很客氣的接受了塞繆爾夫人的祝賀,褚韶華繼續進行自己的邀請,「女性的一生容易遭受更多的苦難,我們需要足夠的勇氣來克服這些困難,迎來生活新的開始。夫人,是關於克拉拉取得會計師證的一些採訪,並不牽涉政治話題,您願意接受嗎?」

塞繆爾夫人欣然應允。

掛斷電話后,塞繆爾夫人見丈夫下樓來,讓女傭下去吃早飯,塞繆爾夫人為丈夫倒了一杯咖啡,「克萊爾小姐說會安排維多麗婭過來,只是關於克拉拉小姐的採訪,我便接受了。」

塞繆爾先生喝口咖啡,讚美,「今天的咖啡非常美味。」然後拿起手邊的《波士頓報》,看到州長夫人的那篇採訪,塞繆爾先生看完后,出於政治家的謹慎問妻子,「只是關於克拉拉小姐的內容,沒有別的內容?」

「沒有,克萊爾小姐說,沒有任何政治內容。」塞繆爾夫人道,「我不會對政治發表意見。」

塞繆爾先生點點頭。

塞繆爾夫人望向丈夫的神色,遲疑的說,「如果你不想我……」

「不不不,羅拉,你可以接受,這沒關係。你一直非常同情克拉拉小姐,維多麗婭和克萊爾小姐都是我們的朋友,接受這個採訪吧。克拉拉小姐的庭審時間快到了,祝福她,鼓勵她,我也希望這位小姐得到最具人性的判決。」塞繆爾先生憐憫的說着,拿起餐盤裏的三明治,狠狠的咬了下去。

在庭審到來之前,褚韶華讓亞摩斯試着與法庭交涉,申請第二次延期庭審,結果沒有通過。

這事很快見諸報端。

有輿論懷疑被告方是不是還有證據未收集完全,是否會影響到庭審結果。關於這一點,亞摩斯接受了採訪,亞摩斯道,「我會有百分之百的發揮,案情已經非常明了,我當事人所遭遇的巨大傷害眾所周知,我們會得到公允的判決。」

褚韶華也接受了艾瑪的咖啡採訪,褚韶華道,「我相信亞摩斯律師的能力,我也相信美國的法律是正義的保護弱者不受傷害的法律。」

艾瑪問,「有沒有必勝的把握?」

褚韶華喝口咖啡,她玉一般的側臉在陽光下泛起瓷器的光澤,褚韶華道,「希望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也希望克拉拉才能得到公正。」

「這樣說,您並沒有完全的把握勝訴,對嗎?」艾瑪做為記者時,問題一向尖銳。

褚韶華並不介意給艾瑪一些更能發揮的話題,她說,「事情還未發生時,誰有百分百的把握呢?我們只能儘力爭取。」

「我是說如果,如果判決結果不如您所願,您會不會感到失望?」

「當然。」

「會繼續上訴嗎?」

「我會支持克拉拉小姐一切追求公平與正義的意願。」褚韶華正色道,「女性在社會上一直是處於弱勢的一方,也是想由此告訴所有在受暴力侵害的女性一聲,雖然路很長,但只要肯發聲,肯求助,便能得到公平。給所有遭受暴力的女性一些生活的信心,這很重要。這也是我們堅持上訴,追求公平與正義的原因所在。」

「還有就是,法律對於男性與女性是否都是等同而待,這很重要。」褚韶華想了想,重複一遍,「非常重要,重要性不遜於即將到來的女性選舉權。」

接下來,褚韶華又談了一些對女性選舉權的看法。

因為法院駁回亞摩斯律師的庭審延期,一時間,克拉拉事件的庭審熱度再上一層樓,所有的輿論都在關注這件案子,還有好幾位有份量的社會學家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當然,女性社會組織也完全不吝嗇於表達自己的觀點。

亞摩斯冷靜的準備着即將開庭的民事法庭,在這個前昔,他不會再接受任何採訪,也不關心輿論,他所有的精力都會放到案件本身,腦中一遍遍模擬著即將到來的民事庭審。

在民事法庭開庭前,社會對克拉拉的案件關注重新到達一個新的峰值,哪怕即將到來的州議會關於女性選舉權的投票,在克拉拉的案件前,也失去了熱度。畢竟,克拉拉案件在前,州議會投票在後。

當天早上,波士頓幾乎所有報紙的頭版都讓給了克拉拉的民事庭審,非但有許多沒有拿到旁聽許可的記者扛着相機記錄本守在法院外,還有許多關心此事的市民也在法院外等待結果。

萊恩律師有種不妙的感覺,如奧德里奇所言,萊恩律師是一位對政治非常敏感的人,讓米勒家族想辦法將庭審的時間安排在女性選舉權投票前,便是萊恩律師的建議。

他是不會容許自己的對手藉助女性選舉權的勢頭的,但是,萊恩律師沒有料到,這次的輿論來的這樣的轟轟烈烈,比這官司在市法庭庭審時的關注度還要高。

畢竟,以往關注這官司的更多是社會組織和市民,現在已有不少重要人物對這官司發聲。

萊恩律師可以想像司法系統受到的壓力。

萊恩律師也是一位從業多年、經驗豐富的精英律師,遺憾的是,他並沒有比奧德里奇更為出眾,那麼,他沒有取得奧德里奇的成果,也可想而知。

褚韶華做為證人之一出現在法庭上,然後,在證人單獨休息的小房間里,她聽到了法庭上的歡呼。褚韶華推開房門跑出去,看到從法庭走出的幾位被記者簇擁的法官,還有之後更是被記者圍堵成一團的,不必問也知道是克拉拉他們了。米勒夫婦並沒有出現,而是派遣代理人出庭。

褚韶華的出現給了記者們新的追逐目標,褚韶華笑,「採訪不急,我想知道法庭是如何宣判的?」

已有記者回答,「克拉拉小姐按法律得到應有的繼承權,恭喜你,克萊爾小姐。」

褚韶華分開記者,給了克拉拉一個擁抱,克拉拉激動的雙眼眨起淚光,褚韶華認真的望向克拉拉的雙眸,「這是法律給予我們的正義,克拉拉,恭喜你。」

「克萊爾……」克拉拉眼圈微紅,重重的點頭。

褚韶華和亞摩斯擁抱,輕聲說,「辛苦了,亞摩斯。」

亞摩斯亦是面帶喜悅,並未多言。

記者的相機忠實的記錄下這喜悅的一刻,三人都接受了採訪,不過,基本上的回答都差不多,因為記者的問題大致相同,無非就是對接下來的刑事庭審有沒有信心,對今天的判決滿不滿意之類的話,稍微有一些難度的話題就是:法庭駁回了克拉拉小姐要求米勒夫婦道歉的請求,您怎麼看?

關於這個問題,克拉拉和亞摩斯都沒有回答。

褚韶華的回答可以引為範本,褚韶華說,「我從內心深處可以體會米勒夫婦的心情,年邁的父母遭遇兒子的死亡,總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但是,如果是我,我會先自省,為什麼我會把孩子教導成這種邪惡的惡魔?如果在知道兒子性格扭曲時,便給予幫助,而不是放任,是不是能避免今天的悲劇?教育是一件重要無比的事,不論是社會教育還是家庭教育。」

民事庭審結束后便是刑事庭審,即使所有的輿論都認為,克拉拉無罪釋放的機率很大,亞摩斯仍是一絲不苟的進行準備。

褚韶華都想要不要換一件紅色的裙子過去,想了想,還是選擇了莊重肅穆的黑色,她也不會有絲毫的冒險,她希望能百分之百的拿下這場庭審。雖然她不懼將官司打到聯邦法庭,但是,八月底她要開學,能在州法庭結束,那是再好不過。

所有人都不願意發生意外,鄭重以待,最終也並沒有意外發生。

在法庭宣判結束的那一刻,亞摩斯激動又喜悅的望向克拉拉,克拉拉的心中也是喜悅至極,可不知為什麼,那喜悅中卻又埋藏着那樣一股巨大的悲傷。克拉拉的唇角明明是向上翹的,眼睛裏卻湧出大滴大滴的淚水,她想向法官和亞摩斯律師道謝,喉嚨中卻似哽住無數說不出的悲喜,她的喉間發出一聲巨大的哽咽,別開臉,淚落如雨。

法庭在那一刻安靜極了,不少熟悉克拉拉官司的人也都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亞摩斯輕輕拍著克拉拉的脊背,希望能藉以告訴克拉拉,我們勝訴了,真的勝訴了。克拉拉擦乾眼淚,露出一個帶淚的微笑,她走出被告席,對着法官和陪審團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又對所有過來旁聽的人鞠了一躬。

不知是誰鼓了第一聲掌,緊接着,法庭響起熱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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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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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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