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招之八

大招之八

褚韶華口才之厲害,當天那位還活着的殺手就什麼都招了。

虞律師跟進此事,請殺手的並不是田家人,而是田下手下的一位經理,可這跟田家親自請有什麼區別。虞律師沒想到會查到田家頭上,秉承職業道德,先向褚韶華說明此事,又秉同學之情,建議褚韶華將這事同聞知秋說一聲。

褚韶華道,「我實在煩了田家,虞律師你去跟聞先生說吧。」

其實,褚韶華估計,依聞知秋的通透,猜也能猜到田家了。不過,警察局那邊是聞知秋打的招呼,虞律師也是聞知秋請的,聞知秋總不可能去偏著下三濫的田家。

雖則褚韶華與穆子儒說話也是一口一個穆先生的客氣,可打心底,褚韶華不喜歡幫派。田家派人給她生意下套也罷,酒會上掃她面子也罷,反正褚韶華沒吃虧。如今竟是花錢請流氓刺殺她,簡直沒有半點正派人的作為!褚韶華必要叫田家吃不了兜著走!

聞知秋接到虞律師的電話,虞律師沒有半點寒暄,直接就說了,「警察那邊的殺手招了,買兇的是田家電力公司的經理田有為。」

縱是先前懷疑過褚韶華被刺多是田家所為,可得到準確答案時的感覺仍是不一樣的,聞知秋的聲音有些乾澀,他道,「我知道了,辛苦了,老虞。」

虞律師道,「都是我份內之責,這案子我會繼續跟進。先掛了。」

掛斷電話后,聞知秋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氣,才能平復心中的憤怒與悲哀。他對岳家並非沒有感情,事實上,聞知秋頗是敬佩已過逝的岳父,田老爺在世時,翁婿二人感情融洽,相處和樂。聞知秋父親早逝,他甚至在田老爺身上得到過父輩的指導。

聞知秋惋惜岳父身後子女俱不成器,也痛恨田家越發下流的手段。

靜靜的出了一回神,聞知秋方撥通褚韶華的電話,「我都知道了。按你的心意來吧。」

褚韶華兩根手指捻著電話線,「我當然要按我的心意來。」

聽到褚韶華強勢的聲音,聞知秋心情略好些,問,「今晚加班么?」

「事情不是很多。」

「下班后我去接你,咱們到你家吃飯。」

褚韶華讓劉嫂子多備了幾樣菜,傍晚聞知秋來接褚韶華時,褚韶華合上手裏的文件鎖進抽屜,交待好新到的財務鎖好門,保鏢拿着穆子儒送的四樣禮品,一道回家。

褚韶華回家都要先換衣服,聞知秋也有換家居服的習慣,他這幾天都是住在褚韶華家,衣裳用具便帶了一些過來。聞知秋一身淺麻灰色的針織衣褲,與褚韶華毛衣長褲頗是協調。褚韶華出來時,劉嫂子已擺好飯菜,褚韶華在主人位坐了,隨口問一句,「給小輝留飯沒?」程輝晚上要去學英文,晚飯在外面吃,他正長身子的年紀,睡前還會吃頓夜宵。自劉嫂子來了,都會給他備着。

劉嫂子道,「留了。」

聞知秋坐褚韶華左下首,褚韶華招呼保鏢一起吃晚飯。

褚韶華有個好處,她從不在伙食上有任何委屈,當然,她也不是那種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類型,現在還講究不起。但是,雞魚肘肉她這裏從不吝惜。

在這個年代,褚韶華這樣的東家稱得上厚道。

聞知秋給褚韶華夾了只蝦,說起案子,「那個殺手招的很快,我還以為得費些功夫。」

「今天穆先生特意到我公司道歉,送了我好些東西。中午一起吃的午飯,以前倒是常聽聞他的名聲,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十分斯文明理的人。」褚韶華把蝦剝殼,醮醬汁來吃。

聞知秋意外,「穆子儒?」

褚韶華點頭。

聞知秋立刻明白為什麼警局的殺手這麼快供出幕後買兇之人了!盜亦有道,青幫在上海是第一大幫派,頗有些幫派規矩。虞律師打電話時,聞知秋就覺著警局的速度快的反常。原以為是張市長電話的緣故,不想緣故在褚韶華這裏。

「你們中午到哪裏吃的飯?」

「虹口百老匯路的一家私人菜館。」

聞知秋十分佩服褚韶華的本事,穆子儒為人八面玲瓏,明明是個賊,偏愛裝個腔,較之青幫另外兩位金先生、霍先生,風評要好上許多。但,幫派就是幫派,穆子儒圓滑難對付也是出了名的,不知褚韶華如何讓穆子儒同意說出幕後主使的。

還有褚韶華的膽量,她真是什麼人都敢來往,百無禁忌。

飯後,聞知秋與褚韶華在書房說話,聞知秋才具體問起褚韶華關於穆子儒的事情。

褚韶華,「不都跟你說了。」

「你也知道他是什麼人,怎麼還去與他吃飯?就算他邀請你,也該委婉拒絕。那個殺手,我自有辦法讓他開口的。」

褚韶華接過聞知秋遞來的茶,「在上海,許多時候都不能避免跟這些人打交道。與其無遠遠避開,我倒是想看看他們是怎樣的人。我們商行還每月給青幫交著保護費呢,我看這個穆子儒與尋常的流氓不大一樣,他頗有些志向,也願意維護名聲。倘換了金、霍二人,我是不會與他們吃午飯的。」

聞知秋道,「要小心。」

「放心吧,頂多事情不成,我也不會得罪他們。」

靜寂片刻,書房裏只有兩人喝茶呼吸的聲音,聞知秋主動提起田家,聞知秋道,「田有為是田家的旁支,一向不大成器,先前是跟在雅英大舅身邊跑跑腿。他若是有半點本事,我岳父在時不可能不用他。倒是岳父去后,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成了電力公司的經理。」

褚韶華一聽就知田有為是個怎樣的人,道,「那這個人應該撐不了多久。」

「他能撐過今晚都算我錯看了他。」聞知秋不掩厭惡。

褚韶華靠着沙發靠背,長腿交疊,問聞知秋,「你要不要跟田家打個招呼?」

聞知秋「哈」了一聲,反問,「田有為買兇殺你跟我打招呼了嗎?不管他背後有沒有人,這官司我必要打到底!」

褚韶華有些意外聞知秋竟真的能完全公允的看待這事,此時,褚韶華對聞知秋方是真正的刮目相待,暗道田老爺當初招聞知秋為婿,果然是有幾分眼光的。

褚韶華一向認為,明辨是非是一項不可或缺的品質。

如果聞知秋選擇袒護田家,或是為田家求情,雖則這也是人之常情,那麼,褚韶華得重新考慮與聞知秋的關係定位了。

人有感情是好的,可不能對什麼人都濫發善心。

聞知秋的選擇很令褚韶華滿意。

褚韶華側頭淺笑,「馬上就能翻盤了。」

聞知秋問,「有沒有我能幫忙的?」

「你還是不要干涉這事,我與你的關係並不是秘密,許多人都知道。你在政府里不見得沒有敵手,你不動,我都擔心有人拿這事做文章。你保持司法公正的立場就成,田家生意上有的是眼紅他家的人,他們會不吝色在火上添一把柴的。」褚韶華說。

「你要藉助報紙輿論?」潘慎發表的譴責聲明,聞知秋今早就在報紙上看到了。褚韶華也有幾位相熟的記者,而且,褚韶華非常善於藉助輿論。

「對,藉助輿論,給司法施壓,我要這個案子儘快而公正的審理。」褚韶華手指梳攏著頭髮,一下一下,似在放鬆頭部神經。聞知秋側身給她按太陽穴,褚韶華閉着眼睛靠在聞知秋手臂上,淡淡道,「田大公子其實很有心機,田有為雖然被抓,他手上恐怕沒有田大的直接證據。如果這事不能經輿論擴大影響,就算舍了一個田有為,田家拿出一筆錢就可以安撫田有為家。於我,又有什麼好處呢?他們想的也太美了。」

褚韶華的行動力迅速至極,第二天就有報紙刊登出《美女老闆遇刺,幕後主使為田氏高層》的新聞來,褚韶華十分鄙視這個標題。她讓虞律師將田大與田有為一起做為被告,正式起訴。

於是,第三天另有新標題,《田氏大公子涉買兇殺人案》。

還有消息靈通的記者到建築公司去採訪褚韶華。

雖然田大也被請入警局做調查,但是,在律師的陪同下,當天就被放了出來。但這一切完全不妨礙事情的發展愈演愈烈,褚韶華收到許多朋友打來的慰問電話,還有不少人送慰問品給她。席先生也送了兩個保鏢給褚韶華,褚韶華乾脆給保鏢們排了黑白班,輪班工作,避免太累。

還有育善堂的高主任對此事憤怒非常,褚韶華這樣的善心人竟然會遇刺,簡直沒天理。高主任找來記者,主動爆料褚韶華為人之善良,譬如以前很窮就每個月都來育善堂看望孩子們,買米面菜蔬送過來。後來褚小姐經濟狀況好轉,更是每月定期向育善掌捐款云云。於是,又是《女慈善家為何被刺》這類頗是驚悚新聞。

實在是受不了那些記者頻頻上門,褚韶華乾脆定個時間,組織記者召開記者會。

目的只有一個,也是記者們發瘋似的最愛褚韶華的原因,不是因為褚韶華漂亮,而是因為褚韶華又漂亮又善解人意,實在太會找話題了。因為,褚韶華正式在記者面前回答了自己對整個事件的疑問,「我絕不相信田有為是最終的幕後指使者,我與田有為素不相識,素未蒙面,我對他一無所知。我的生意、生活與他沒在任何關係,一個我完全不認識、沒有任何關係的人,花錢買兇殺我,沒有理由!我相信有更深的原因!我相信司法機關能給我真正的真相!」

當然,也有些小報或為奪人眼球,或者受人指使,寫出許多艷色新聞。褚韶華根本不帶怕的,虞律師是做什麼的,但凡這種小報,第二天就能收到法院傳票。

褚韶華之手段強勢,令她很快聞名上海灘。

田家的日子當然不會好過,雖然田大為證據不足釋放,可是,田有為招供那買兇的一千大洋是從公司賬目上走的,檢察院已經到田家電力公司核察賬目。

田家已不是當年的田家,倘是當年,司法機關怎麼會直接封存公司賬目。當然,倘是當年,也不會出這種買兇殺人之事。

田太太親自打電話給聞知秋,到聞家拜會親家母。聞知秋只得回家見岳母,田太太一身深色緞面旗袍,一向保養極好的面色帶着明顯的憔悴,懷裏攬著外孫女聞雅英,正在與聞太太說話。

田四陪在一畔,見聞知秋回來連忙起身打招呼,叫了聲「姐夫」。

聞知秋打過招呼,在母親身邊坐了,神色態度皆如往昔,「岳母什麼時候到的?錢嫂子,晚上燒道八寶鴨,岳母最喜歡這菜。」

田太太欣慰,拍拍外孫女,同閨女道,「你帶着雅英寫作業,我跟你姐夫說會兒話。」

田四乖巧的去了。

田太太嘆口氣,「我剛剛正同你母親說,家門不幸啊。」

聞知秋絕不裝傻充愣,他道,「岳母說的是田有為那官司吧?他不過是您家遠親,其實對您家影響不大。咱們這樣的家族,哪個家族不是好幾千口子,這麼些人,哪能沒有違法犯罪的?他是他,岳母是岳母,說不到家門上去。」

田太太道,「要是能從有為這裏了結官司就好了,我聽說褚小姐不肯罷休。如今事情鬧的頗大,法院把電力公司的賬全都抄走了。知秋啊,這可如何是好?」

田太太直接問計聞女婿,不可謂不高明。聞女婿的回答更是簡潔明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岳母也知道,褚小姐是我的再婚對象,我相信電力公司經得起任何司法機關的檢查,也相信司法會給褚小姐一個公道。」

田太太雖活的年紀長些,論道行當真不夠看。田太太急道,「難道你就不管了?」

「一個田有為,我還要管他?他殺我未婚妻,我要怎麼管他?」聞知秋目光深沉,問田太太,「他是哪路神仙我要管他?」

田太太滿心苦楚,只是說不出口。田太太苦道,「我並不是說有為,電力公司如何是好?這年頭的衙門,查你就是要錢。還有褚小姐那裏,她這麼鬧下去,咱家的名聲就都要被帶累壞了。有為畢竟也姓田,不知底理的,還不得把這事扣到咱家頭上。」

「如果法院在賬目上有任何為難,岳母只管同我說,我必不叫他們無故勒索。至於褚小姐,她險些被殺,有權利為自己爭取公道,我不能不讓她說話。公司大了,總有害群之馬,及時處置,待過些日子,人們也就忘記此事了。」

感情戲完全不能打動聞知秋,田太太也只得來些真格的,田太太道,「有為這件事,我亦十分惱怒,萬想不到他是這樣的人性!知秋,他到底姓田,我心中十分愧疚,深覺對不住褚小姐。褚小姐受了驚嚇,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聞家願意代他給聞小姐一些力所能及的補償。」

聞知秋道,「我會為岳母轉達,至於到底如何,還要看褚小姐的意思。」

田太太懇切相求,「知秋,我知以往田家和褚小姐多有誤會。她既是你要續娶的夫人,我亦當她自家晚輩一般看待。還請你看在你岳父的面子上,能在褚小姐面前為田家轉寰一二。」

提到過逝的岳父,聞知秋不好再行託辭,他道,「我會儘力。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結束這場官司,至於條件,還是讓彼此律師出面,這樣能有個緩和的餘地。」

「是這個理,是這個理。」田太太連連答應。

之後的話題就進入到了家庭的溫情脈脈,聞知秋時而說上一兩句,氣氛融洽。

一直待晚飯後送走田太太母女,聞太太搖着手直嘆氣,「這叫什麼事兒啊?」想到刺殺褚韶華的竟是田家人,聞太太就不知該說什麼好。

聞知秋起身道,「媽你和雅英早些休息,我到褚小姐那裏去。」

聞太太打聽一些褚韶華的情況,又叮囑兒子不要太累,才讓兒子去了。

田家是不想久拖此事的,雖然田有為買兇殺人走的公賬,可並沒有直接指向田家嫡系的證據。褚韶華想把田家人弄死在這樁官司的打算就此落空。

田家想推動官司儘快審理儘快結束,關鍵,要賭上褚韶華的嘴,不能再讓褚韶華在外亂說!

褚韶華不過上海灘無名之輩,田家卻是商界名流,還是很注重自家顏面的。

虞律師很快收到對方律師的電話,當天親自過去同褚韶華商量精神補償金的事,虞律師道,「對方律師願意拿出兩萬大洋補償褚小姐所受驚嚇。」

「驚嚇?」褚韶華一聲冷笑,淺褐的眸光中閃爍著譏誚,「他家大概認為我會被這兩萬巨款嚇著吧?」

「褚小姐的意思是?」

「我要二十萬,現大洋。」褚韶華的話彷彿天降神兵,在大地上劃開和平分野。

這回,被嚇到的是虞律師。

褚韶華目光沉靜,完全沒有半點說笑的意思。褚韶華道,「明天直接同田家律師說,就要這個數目。當然,他家也可以用這筆錢再請個高明的殺手來暗殺我,我等著!」

虞律師說出顧慮,「我只擔心對方不會答應。」

「他們會答應的,田家的名聲,不是二十萬大洋能買回來的。你告訴他們,我耐心不大好,說不定過兩天我改變主意,就不是這個數字了。」

聞知秋對褚韶華提出的數字也有些皺眉,聞知秋很公道的說,「這個價錢在我看來,並不高。你在我心裏,絕不是金錢可以比擬的。如果換個聰明人,雖有些肉疼,也會答應。但是,田家並不是聰明人,你提出的數目超過他們心理預期太多,怕會適得其反。」

褚韶華下巴微抬,陽光從桂樹葉中漏下,勾勒出精緻線條。褚韶華端起茶杯,猶帶春寒的春風吹拂過褚韶華眉目間的疏淡,她道,「一個人,腦子不清楚,他的親長可能有耐心教他個明白。換做我,只會給他兩記耳光。如果依舊學不會,多給幾巴掌也就能學會了。」

褚韶華果然沒等到田家的二十萬精神補償金,倒是等到了田家大範圍的輿論反擊——

《刺殺,或為敲詐?勒索?》

《美女老闆開出天價精神補償金》

《論二十萬大洋和解金》

《苦肉計引出的巨額勒索》

饒是聞知秋也沒料到田家來這一手,不得不說,這一手輿論反擊戰玩兒的相當漂亮。如果田家的對手不是褚韶華,那麼,這一擊很可能直接逆轉輿論,為田家贏來巨大的同情心。

偏偏,他們的對手是褚韶華。

一個比他們更加高明,也更加兇狠的對手。

褚韶華有上次開記者會的經驗,直接在華懋飯店舉行第二場記者會。

褚韶華是天生製造話題的好手,她道,「二十萬大洋?這是從哪裏得來的過時消息!」

「褚小姐,你的意思是,你的確有要求二十萬精神補償金嗎?」

「我有要求精神補償金,因為這是對方律師首先提出來的,但是,二十萬大洋已經是過去的消息了。本人身為一家商行與一家建築公司的合伙人,去年我的商行為政府納稅數千大洋,本人精通英文、德文,優秀眾所周知。我這樣優秀的女性受到買兇刺殺,而買殺刺殺我的還是電力公司高層,這是上海商界的恥辱。今天請大家過來,就是同大家說一聲,今天的我比昨天更加優秀,所以,二十萬大洋的精神補償金已經不夠用了。我現在要求五十萬大洋的精神補償。」

滿堂記者頓如打了雞血一般,砰砰砰的照相機更是噼里啪啦的冒着白光,對着褚韶華一通狠拍。立刻有記者追問,「那麼褚小姐,假如您能得到五十萬的精神補償,應該一生衣食無憂了吧?」

「你以為我拿這筆錢做什麼?」褚韶華聲音郎郎,光明磊落,「我有手有腳,自食其力。我要這筆補償,是為了彰顯上海司法的正義,是為了給那些掌握著金錢與權勢,卻視人命如草芥者以警告,買兇殺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不論我能得到多少精神補償金,今天請大家來做個見證,我在這裏承諾,所有的精神補償金到位后都會在三日內捐給慈善機構,用於慈善事業。」

「當然,我這裏還要說兩個忠告。或者我提的精神補償金數額會令我迎來另一場刺殺。畢竟,幕後主使也是會算賬的,所以,我第一個忠告給上海灘的各路殺手,不論誰買我褚韶華的項上人頭,少於五十萬便是虧本買賣!第二個忠告給在牢裏的田有為先生的家屬,謹防有人狗急跳牆對田有為殺人滅口!」

「我還是那句話,我要求的是公道,我相信,司法面前,我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司法裁決。我相信上海司法界的公正與良心!」

第二天,褚韶華的大幅照片直接上了頭版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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