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血債血償

181 血債血償

元毓當時只是一時惱怒,吩咐人將畫舫全都砸了,誰知那畫舫之上卻是早已安排有護衛,一言不合那些人竟然聽從出雲的命令要對他動手!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在激烈的衝突之中,他的後腦被人重重一擊,硬生生被打入了水中。純文字一咕嚕下去喝了很多水,原本整個人就要往上浮,卻不知怎麼被兩隻冰冷的手往下拉,他拚命掙扎,眼前卻是很快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然而卻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監牢之中,而且不管他如何咒罵、哀求,都沒有任何人回答他。他剛開始以為擄走他的人一定會很快出現,可後來才發現,他彷彿是被人遺忘了,根本不曾有人來過這裏,每天固定的時辰都有一個又聾又啞的守送來一碗清水,就靠着這一點水,他撐過了好幾天。

周圍寂靜的沒有絲毫的聲音,往日裏聲色犬馬和錦衣玉食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可是睜開眼睛,眼前卻是冰冷的牆壁,他悲涼地發現,自己走到了死亡的邊緣。

不知過了幾天之後,整個監牢裏第一次亮起了火把。緊接着,有腳步聲在台階上響起,隨後,元毓睜開眼睛,見了一雙鑲嵌著珍珠的繡鞋,上面不染纖塵。他的視線慢慢向上移動,淺藍色的衣裙,潔白的脖頸,最後是那一雙古井般的眼睛。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忘記這雙眼睛。

「果然是你——」元毓開口,這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得可怕。他早該想到的,李未央是設計陷害他的人。是啊,他威脅了她的安全,知道她的過去,她怎麼會饒過他呢?之前在宴會上裝作若無其事,根本是在這裏等着他吧!

李未央笑了笑,道:「怎麼,見到我不開心?哦,我明白了,燕王殿下是不喜歡這個環境么?」

她這樣一說,元毓才第一次清了他住了很久的地方,這是一個很空曠的牢房,到處陰暗潮濕,外面掛滿了刑具,上面血跡斑斑,空氣里那種發霉和腥臭的味道讓人難以忍受。當他不到的時候,尚未覺得這環境有多麼可怕,現在在眼裏,越發覺得毛骨悚然。緊接着,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哪裏——隨後,他暴怒:「你瘋了嗎?!」老天,他竟然被關在王府的地牢,而這幾天過去,他根本都沒有意識到。

誰會想到這就是囚禁他的地方,這怎麼可能,李未央這個瘋子!

李未央輕輕地笑起來,慢慢地道:「燕王殿下,這地方可是你一手創建的,現在用來關押你自己,是不是很有意思?」

元毓一把撲過去,抓住冰冷的柵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私自囚禁我,你可知道會有什麼樣的處罰?!你會被處死的!聽見沒有李未央,你真的發瘋了嗎?」

李未央嘆了口氣,元毓當初建立這座地牢,用來關押所有敢於反抗他的人,或者說,是替裴皇后秘密除掉一些她不想見到的人,可他斷然想不到,最後他竟然會成為被審判者,關押在這個地方,人生真是一場絕妙的諷刺,不是嗎?她着眼前的元毓,那張比女子還要漂亮的臉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變得無比消瘦,衣衫破爛,氣息衰弱,使他上去格外頹唐。更重要的是,因為過於恐懼,他眼中的光彩全被磨平了,與從前那個英俊瀟灑的燕王判若兩人。

此刻,突然有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元毓,把你關在這裏的人是我。」搖曳的火光之下,永寧公主從一旁走出,她的面上帶着勝利的微笑,冷眼著正在受苦的元毓。

元毓大怒道:「永寧,你背叛我?!」

永寧公主冷笑一聲,道:「我一心嫁給你,追隨你千里迢迢來到越西,可你是如何回報我的呢?你不但羞辱了我的女官,甚至害的我流產,這還不夠,你還教唆著那些側妃來讓我難堪,逼得我避入庵堂!你說我會不會放過你?!」她是一個國家的公主,身上流着最高貴的血液,她可以容許傷害,卻不能容許欺騙和侮辱。元毓一次又一次地妄圖欺騙她,把她當成傻子一樣耍的團團轉,她怎麼可能放過他?!

元毓不敢置信地著永寧,他無論如何不能理解,永寧公主居然真的背叛他了!她明明是個那麼愚蠢的女人,任由他捏在手心裏的,一切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他心念急轉,面色大變,撲倒在柵欄邊上,眼睛裏變得滿是淚水:「永寧,你救我!我錯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吧!以後一定不會再惹你生氣,你想讓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我可以為了你驅散那些侍妾和側妃,以後也絕對不會再親近除你之外的女人!你跟她說,放過我吧!」

永寧一震,沒想到他居然能說哭就哭,絲毫都不覺得丟人。

李未央嘆了口氣,道:「燕王殿下,你演戲的功夫可是越發好了!」

元毓勃然變色,厲聲道:「李未央,都是你,是你哄騙了永寧,是你破壞我們夫妻的感情,是你設計了這一切!」說着,他又轉頭向永寧公主,滿眼哀求,「永寧,你為什麼要聽信一個外人的話來害我?難道你忘記了嗎,咱們是夫妻啊!難道你想要再做一次寡婦嗎?」

李未央輕輕笑了起來,道:「燕王殿下,永寧公主已經做了第二次寡婦了,難道你在地牢裏,沒有聽見外頭正在辦喪事嗎?」

燕王元毓的臉色變得驚恐,他面色平靜的李未央,又絲毫不曾動容的永寧公主,他幾乎不能理解對方的意思。已經做了第二次寡婦,這話的意思是——很快,他臉上就連一絲血色都沒有了……

「你們——你們竟然——你們竟然敢!」元毓指着他們,驚恐地說不出話來。

李未央似笑非笑地着他:「怎麼,殿下害怕了嗎?」

元毓的面容完全扭曲,他們捏造了他的死訊,這也意味着,他們確信,他沒辦法活着見到外面的太陽了,這世上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燕王元毓這個人。

他張大嘴巴,卻欲言又止。李未央知道他想問什麼,於是道:「燕王殿下在水裏消失的第三天,便有人在河上找到了你的屍體。」

元毓喃喃地道:「可我還活着。」

「是啊,你還活着,可在如今大都所有人的心目中,你已經死了,而且,渾身被水泡爛了,連原本的模樣都瞧不出來。」李未央輕輕巧巧地道,語氣十分平靜。

元毓的身體劇烈一震,像受了什麼無法承受的力量似的,面孔變得一片死灰:「裴皇后不會相信的,她一定不會放過你!」

李未央微笑,道:「不,她會相信的,燕王殿下這麼愛慕那位出雲小姐,可知道她真正的入幕之賓是誰嗎?」

元毓盯着李未央,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很多原本他忽略的線索附浮現在腦海之中,的確,出雲當時明顯是在等人,卻不是在等他,那麼,李未央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故意讓永寧公主將自己約了出去,藉機會製造矛盾。但出雲不過一個小小的歌姬,縱然無數人不惜重金吹捧她,她也沒有膽量敢公然拒絕自己,更別提讓她的那些護衛與他動手。這隻能證明一點,出雲背後的人,權勢遠在自己之上。大都之中,這樣的人屈指可數……

李未央見元毓的表情異樣,彷彿好心提點道:「裴后的親生兒子,那位雍文太子殿下,便是出雲小姐的入幕之賓,怎麼,燕王殿下身為裴后的親信,居然不知道嗎?」

元毓的神情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剛才的震驚轉瞬被覆蓋不見,只餘下刺骨寒冷的驚恐,裴皇后自從大曆事件之後便疏遠了他,再加上他娶回來一個大曆公主,多少為裴后所不喜,連帶着雍文太子也一併對他冷落了。若是出雲真的是太子的情人,他從前一定會知道,可現在,他竟然忽略了這樣重要的消息……

永寧公主冷笑道:「你不必驚訝,全怪這出雲身份太低,連做太子的紅顏知己都不夠格,太子自然不會到處張揚,更加不會告訴你這麼一個已經沒用的人。」其實,她也十分奇怪,為什麼李未央會知道這樣重要的消息呢……她不明白!

李未央唇邊的笑意讓人望之心中冰涼:「殿下,你想知道我為何會發現這個秘密嗎?」

元毓盯着李未央,那眼神無比兇狠,彷彿要將她撕裂一般。李未央淡淡一笑,不以為意道:「那天跳完舞,我親眼瞧見出雲的身上掉出了一個香囊,原本這沒什麼好躲避的,她卻顯得很緊張,立刻將香囊收藏了起來。剛開始我也沒有特別留意,直到我的貼身丫頭向我說起,出雲小姐的那個香囊上,有一個很漂亮的太陽印跡。我陡然想起,這個印跡,應該是屬於越西皇室的,出雲綉好這個香囊,定然是為了送給某個皇室成員。但若是出雲與皇室子弟來往,傳出去也不過是風流韻事,美事一樁,但她卻一直以清倌兒自詡,從不曾向人透露她的秘密情人,這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她的身份太低,攀附上對方,會給他的名聲帶來很大的影響。那麼這個人是誰,就已經呼之欲出了不是嗎?」

從李未央來到大都的第一天,她就仔細了解過越西的皇室成員,包括裴皇后和她最心愛的兒子雍文太子。若說大曆的太子在所有人的過度呵護之中,顯得過於平庸,而這位越西太子,就走向了一個完全不同的道路。裴皇后十分溺愛女兒們,但對太子的管教卻十分嚴格。雍文太子五歲的時候便跟着皇帝出獵,第一次五箭射出,射中一隻蒼鷹四隻兔子,而其他的孩子這個年紀甚至連弓箭都拉不開。若僅是這樣,那雍文太子不過是一個武夫,但他長到八歲,不管經史子集還是諸子百家,無一不精無一不通,不但言辭溫雅清朗,更兼勤奮到了一般人難以企及的地步,據傳他的法,八體俱備,如鐵畫銀鈎,美得難以形容。

不止如此,這位太子殿下對自己的要求更是嚴苛到了常人無法做到的地步,他的府里除了太子妃和皇帝親自賜給他的側妃之外,從來不曾納過一個美妾,也從未留下任何的污點。這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人,庸文太子越是表現得完美,李未央越是覺得他偽裝得很好。自我剋制到了極點的人,反叛的願望也越強烈。他不收美妾,不親近女色,並非他不喜歡美人,也不是對太子妃多麼痴情,而是對於皇位的渴望已經超越了一切,或者說,他對於自身完美形象的愛護,到了近乎扭曲的程度。

而今,從出雲的身上,她隱約到了其中的端倪。他一邊塑造出一個勤於政務、不問女色的形象,一邊卻和青樓名妓出雲來往,若是這消息傳出去,那這麼多年來他表現出來的清譽就會毀於一旦。人們都會覺得,這個太子不過是假正經,那他們對他其他的行為也會產生懷疑。所以,太子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但一個人做的越是隱秘,越容易被人發現。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所以見面的地方也選在大庭廣眾之下,到時候他只要喬裝改扮,誰會想到夜晚大搖大擺地來到出雲船上的,會是向來不涉足秦樓楚館的雍文太子呢?

正因如此,裴皇后要保護自己最心愛的兒子,當然不會容許流言蜚語的產生。所以當她得知元毓的死跟出雲扯上關係,立刻便會去調查出雲的背景,不可能不發現太子和對方的關係……這樣一來,她絕對不會讓出雲再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這也就是出雲在事發后就銷聲匿跡,彷彿人間蒸發一樣的原因。當然,並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雍文太子為了掩飾自己的行為,在裴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將出雲悄悄送出了大都……不管是哪一種,出雲都不會在人前出現了,更加沒辦法當時發生的事。

「李未央,你從動手開始,就知道太子和出雲的關係,並且故意設計我入局,因為你知道,裴後為了掩飾太子的秘密,一定不會再追究這件事!」

李未央淡淡地道:「說的不錯。」元毓必須死,哪怕是為了雍文太子的榮譽。

元毓委頓下去,許久方喃喃地道:「你果然是個心腸毒辣的女人,他一點都沒有說錯。」

李未央微笑,道:「他?哦,你說的是蔣南嗎?」

元毓猛地抬起頭盯着她:「你知道他也在大都?」

李未央的目光變得沒有一絲感情:「是啊,我親眼瞧見他在你身邊出現,燕王,你們乾的好事啊!」

元毓一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未央笑着撫了撫袖口上的織錦流蘇,慢慢地道:「你們殺了我娘,殺了我的祖母,殺了我的心腹……這些,都忘記了嗎?」

元毓哈地笑了一聲,道:「你真是滿口的胡言亂語,你家那些人跟我有什麼關係,那時候我可在越西!」

那時候?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說明他根本早已知道李家人什麼時候遇害。李未央冷笑一聲,道:「是啊,你是在越西,可這件事,你、蔣南、裴皇后,必定都是知情者、參與者,你縱然不是主謀,也是個幫凶。」

元毓著李未央的面容,心頭的恐懼越來越大,變成黑洞將他的勇氣一點點吞噬殆盡。他希望自己有點尊嚴,哪怕是死,也少受點羞辱……可面對李未央,他連求死的話都不敢說。他越是想死,那人越是不會讓他死。這一點,他心頭還是很明白的,因為李未央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她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李未央他驚恐,曼聲道:「溫小樓,你說該如何處置他呢?」

黑暗之中,走出了一個年輕俊美的男子,他盯着牢籠里的元毓,面上帶着冷酷的笑容:「他對小蠻的所作所為令人髮指,我想……當然是越慘烈的死法越適合他。」

元毓震驚地望着溫小樓,李未央搖了搖頭,道:「元毓,你怕是不認識這位公子了……那天晚上可是他把你拉上岸的呢!」

元毓滿面的駭然,這麼說,那雙冰冷的手……就是這個男子!

「元毓,你讓那些畜生糟蹋小蠻的時候,可有想過自己也會淪落到任人宰割的一天嗎?」溫小樓靠近了柵欄,目光陰冷地盯着元毓,元毓到那眼神,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隨後,他撲向了另外一邊,向永寧公主伸出手去:「永寧,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的手拚命地伸出來,想要抓住永寧公主的腳踝,永寧往日裏總是梳得一絲不亂的精緻華髻有幾分散亂,青絲拂上她沒血色的面龐,彷彿一朵凋零的花朵,她深吸一口氣,硬下心腸向後退了一步。就在此時,元毓的手卻突然被踩住了,他痛得大叫,溫小樓卻用上了力氣,牢房裏幾乎能聽見骨節碎裂的聲音!元毓痛得鑽心,卻終究想起了小蠻是誰,他怒罵道:「那女人不過是個下九流的戲子,李未央你真的要因為她就殺了我嗎?!一個戲子算什麼東西!一個賤人!賤人!」他口中怒罵不絕,在地牢之中特別清晰,溫小樓氣得渾身發抖,幾乎恨不能一劍殺了元毓,就在這時候,李未央卻阻止了他。

溫小樓猛地扭頭:「你要放過他?!」

李未央的嘆息輕得恍如雲煙:「你差點中了他的計,卻還恍然不知嗎?」

溫小樓一愣,隨後向元毓,卻見到他的面上掠過一絲絕望的神情。若是剛才李未央不阻止溫小樓,現在他已經不用再面臨這種恐懼了……

溫小樓突然明白了過來,元毓剛才是故意激怒他,意圖痛痛快快地受死……他咬牙,小蠻死之前受了那麼多折磨,他竟然還想痛快的死,這世上哪兒有這麼容易的事!他冷笑一聲,道:「元毓,片皮、溺殺、囊撲、五馬分屍、腰斬、烹煮,你喜歡哪一個呢?或者每一個咱們都試一試。」

元毓恐懼地盯着他們,尖叫道:「永寧,你就眼睜睜着我死嗎?」

永寧公主別過臉去,冷聲道:「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李未央輕笑道:「怎麼,溫公子想了這樣久,就這麼些老把戲嗎?」

溫小樓向李未央,卻見她的眼中波光閃動,彷彿是劃過漆黑天際的流星,有那樣璀璨的光影……他微微一笑,道:「那依着你的意思,該如何呢?」

李未央的笑容很輕,很溫柔,元毓來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十日後,郭府的馬車馳入鬧市,這是一輛十分豪華舒適的馬車,帘子就有兩幅,卻都是透明的輕紗簾,隱隱約約地到外面的景色,而不為外面的人所見。馬車一路經過市集,經過的行人瞧出馬車上有郭家的族徽,便都恭敬地避讓在一旁。

郭澄騎馬行在車旁,見李未央掀起了帘子,不由微彎身,笑道:「馬上就要到齋了。」

不過是去買兩本,順便散散心,郭夫人都要派了兒子和護衛親自護送,若非是自己百般阻止,她還要陪着一起來,生怕李未央有什麼閃失。著郭澄英俊的面孔,李未央輕輕地搖了搖頭,郭夫人這樣的愛女之心,讓她實在不忍心拒絕,而這位三哥呢,似乎從那天的宴會開始,就對她十分的好奇,總是三不五時找點借口觀察她,顯然對她還是很不放心啊。

就在此時,人群之中起了騷動,郭澄勒住馬,問身邊的護衛道:「前邊怎麼回事?」

護衛打馬上前,不一會兒便回來稟報道:「三少爺,前頭是有街頭賣藝的人。」

「哦?!」這一路走來,賣藝的多了去了,也沒有引起這樣大的騷動,人群都在往那個方向涌去,郭澄有點驚訝。隨後,他問道:「嘉兒,前頭很亂,要繞路嗎?」

李未央掀起了車簾,面上卻是饒有興趣:「亂?天子腳下有什麼可亂的?」

郭澄微笑,道:「是有人在前面賣藝,吸引了很多人去瞧。」

李未央了一眼,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道:「我很久沒有出來了,都不知道外面竟然這樣熱鬧。」言談之間,彷彿很感興趣。

郭澄想了想,道:「那就讓車夫在前面停一停,再走。」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如此,就多謝三哥了。」郭澄挑眉着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人群里三層外三層,圍攏得嚴嚴實實。

一個面容醜陋的人在賣藝,他的臉上滿是疤痕,上下眼皮打不開,沒有耳朵,嘴巴只是一條永遠沒辦法張開的細縫,脖子上系著一條長長的鐵鏈子,他蹣跚地移動着自己那雙彎曲的腿,晃動着頭顱,在足足有三米高的木頭架子上做出各種各樣的怪異動作,孩子們見到此情此景都一下子興奮地大聲叫了起來,圍觀的其他人更是大笑不止。

「這個賣藝的太有趣了啊!」

「是啊,你他長的多醜!還沒有手呢!對,他的嘴巴好可怕,是不會說話了吧!」

「啊!你,他做的動作好奇怪呢!好像在呼救!」

「什麼呼救啊,他本來就是個怪物,被馴獸人從樹林里捉來的!好像是個野人!」

人們竊竊私語,就在這時候,李未央瞧見了溫小樓,他正站在人群之中,著高高在木架子上扭動呼救的人,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突然,他的目光和李未央相遇,於是,他向她點了點頭,像是致謝,最終只是微微一笑,隱沒在人群之中。

「聽說是馴獸人在樹林里捉來的野人,天生就不能說話,沒有手也不能寫字,於是馴獸人就強迫他做出各種動作,當成怪物一樣的展覽,賣藝為生。」郭澄著李未央平靜的側臉,輕聲地道。

李未央嘆了口氣,道:「真可憐啊。」

郭澄淡淡一笑,道:「是啊,明明是在呼救,卻沒有人聽懂。」哪怕聽懂了,又有誰會在意一個似人非人的怪物所做的一切呢?

這時候,馴獸人的籃子已經伸到了李未央的面前,她了趙月一眼,略一點頭,趙月丟下了一塊銀錠子,馴獸人立刻笑逐顏開,連聲稱謝。

李未央只是很平靜地了那架子上的「怪物」一眼,慢慢地道:「他不是怪物,只是個賣藝的。」一個元毓曾經說過的,下九流的藝人,還是一個被人稱呼為怪物的藝人,註定要度過這樣被人取笑、受盡折磨的下半輩子。想到這裏,李未央的面上露出一絲很淺很淺的嘲諷,隨後,她轉頭,道:「咱們走吧。」

郭澄再次抬起頭,了那嗷嗷呼救的怪物一眼,勾起了唇畔。李未央平日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為什麼忽然在這裏停下呢?難道這賣藝的人有什麼古怪?然而,他怎麼都不出有任何的問題,那不過是一個馴獸人,帶着自己從林子裏捉來的醜陋怪物在賣藝,就像是賣藝的猴子,這樣的場景,經常可以見到……

他不再多想,快步追上了李未央。

而此刻不遠處的一座二層的酒樓上,一個年輕的男子正負手站着,他的目光原本正不在意地在人群之中逡巡,卻突然發現了李未央離去的背影,然後,他的目光凝住了,震驚的神情在他的眸子裏一閃而過……

李未央,你居然來到了越西!蔣南握緊了欄桿的扶手,面上在一瞬間露出無比猙獰的神情。

------題外話------

==聖誕節平安夜不能出去玩,總是不斷加班加班加班,於是我默默地把元渣渣拖出來又虐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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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有毒(錦繡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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