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信你一次

若是平日裏吵架之類的事情，季秀蘭是連屋子都捨不得出來的，就怕影響了自己「深閨小姐」似的清譽，覺得吵吵鬧鬧都是鄉野村婦才做的事兒。

可今日一看到這火就要燒到自己身上來了，立馬原形畢露，那尖酸刻薄的模樣，真不愧是丁氏的親生閨女。

季秀蘭幾乎掐腰大罵：「這婚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季心禾你別血口噴人，毀我清白，給你一門親事你就好生接着，嫁給豬肉三也是抬舉你了，你拿我當什麼擋箭牌？」

小北十分不客氣的大聲道：「我和哥哥姐姐都聽到了，娘說着婚事是秀蘭姐姐的，你憑啥這時候說是我姐的！？」

「你！」

季心禾冷哼一聲：「就是，這親事定下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對庚帖，我的庚帖自己收著吶，豬肉三說了，這婚事已經定下了，娘那裏就只有秀蘭姐的庚帖，想必是已經給了吧？」

季秀蘭慌忙看向丁氏，丁氏立馬道：「沒給，我啥時候給了？這婚事只是口頭上定下了，就是想着跟你爹商量之後再拿庚帖送到張家去的。」

若非是季心禾的庚帖季東收著呢，丁氏哪裏還管她死活？直接就把人塞給張家去了。

季心禾這才道：「幸好只是口頭上定下了，我看秀蘭姐這麼不樂意，恐怕是不願意嫁的，娘還是趕緊把人家的銀子換回去，將這親事作罷了，也省得秀蘭姐日後委屈了。」

丁氏幾乎氣的要抓狂：「你少給我胡扯！豬肉三的婚事是你的！」

「娘說是我的就是我的？娘沒對庚帖，沒告訴我爹，也沒通知我，現在就憑着你拿了豬肉三的二十兩銀子，就說我成了豬肉三的媳婦兒了？娘這不是把我嫁出去了，是把我給賣出去了吧。」季心禾冷笑着道。

這話一出，村民們不禁議論紛紛。

丁氏臉色一白：「啥賣不賣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得你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片子在這兒渾說？」

「娘說的若是婚姻大事，我自然得聽從，可這事兒不是婚姻大事兒啊，親事沒定，庚帖沒對，啥都沒有，只是娘個人欠了豬肉三二十兩銀子，這就是錢財糾紛吶，娘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若是娘實在窮的換不起，賣了女兒去還，也不是不可以的，我畢竟是季家的閨女，娘要賣了我去，我還能說啥？」

季心禾一邊說着，便對着季大山道：「爹，女兒不孝，十五年來也沒能好生侍奉爹娘，如今咱家既然拿了豬肉三家二十兩銀子沒錢還，娘又執意要把我賣給豬肉三去，我自然不得不從的，只是從此不能在爹跟前盡孝了，過不了幾日就是我娘的忌日，到時候還請爹替我在我娘的墳頭給我上一炷香，算是讓我盡孝了。」

季大山一臉的羞愧，被季心禾這番話給刺激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原本丁氏嘴裏大好的親事，卻被季心禾三言兩語，給扭轉成了賣閨女的醜事。

村民們都不禁憤憤了起來：「老季啊，你們家也不算窮到那種地步的人家，咋的就連賣閨女這種事兒都能做出來？心禾這麼乖巧的一個丫頭，你們就捨得啊！」

「就是，為了這二十兩銀子，不能抹了自己的良心吶！」

「欠了錢就還，不願意還就拿自己閨女去抵債，這算啥事兒啊？又不是真的窮的揭不開鍋了。」

丁氏臉色都漲成了豬肝色，此時才知道自己是被這丫頭給耍了。

季心禾無奈的道：「大家不要再說了，我娘欠了豬肉三的錢不還，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那，那哪兒是什麼欠的錢？那分明就是彩禮錢！」丁氏氣急敗壞的道。

豬肉三聽着都覺得煩了，氣惱的嚷了起來：「別給我打馬虎眼兒，老子不管你們誰是誰，反正要麼嫁閨女，要麼還錢，不然還真把老子當傻子耍不成？」

季心禾冷笑着看着季大山，倒是要看看他有沒有這麼臉皮當眾說出把自己閨女賣去還錢的話來。

小北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姐姐頭上紗布都還沒取，就硬撐著自己起床幹活兒，就是怕家裏的活兒計忙不過來，如今爹卻為了後娘私自借的二十兩銀子就要把姐姐給賣了去，若是我親娘在世，還不定要怎麼心疼，過幾日就是我們親娘忌日了，不如讓小北跟着娘死了去，泉下告知我娘，姐姐如今受的罪，讓她好生庇護，不然姐姐可要怎麼活啊！」

季大山心裏一陣心虛，關鍵是此時還有這麼多的外人圍觀著，若是他此時真的將答應了賣閨女，這日後還不得怎麼被人戳脊梁骨，這才訕訕的對着丁氏道：「你還是把錢退回去吧，這事兒日後再說就是·····」

丁氏氣的半死，真想直接一巴掌扇死季大山這個沒出息的，可眼下眾目睽睽之下，卻又不敢說什麼陰損的話來，只能忍氣吞聲的咽下了這口氣：「這婚事既然不成，我把錢退了就是。」

豬肉三也是一肚子的火氣：「錢吶！？」

他這次婚事沒着落不說，還被季心禾那麼教訓了一頓，命根子都差點兒賠進去，怎麼能忍的下這口氣？可偏生他不敢說出那勾當來，否則，可是要進官府的，尋常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府。

丁氏走近了幾步，陪着笑道：「這銀錢一時也拿不出來，還是等下次吧。」

那些銀錢她都花的差不多了，給自己，還有秀蘭和兒子置辦衣裳首飾，全是撿金貴的挑，哪裏還有多的剩？丁氏壓根兒就沒打算還。

豬肉三哪是那麼好糊弄的，橫眉豎眼的就要瞪眼睛。

可丁氏隨即就湊近了他，壓低了聲音道：「你只管放心，季心禾這丫頭，我一定讓她嫁過去，就在今晚，今晚就讓這事兒成了！」

豬肉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卻見丁氏信誓旦旦，心裏到底信了幾分，比起二十兩銀子，他自然更想娶媳婦兒，以他現在的惡名，也就丁氏這種作踐自己繼女的，否則尋常人家，就算三十兩銀子都不願意嫁閨女。

更重要的是，季心禾已經把他惹毛了，他心裏可記恨著呢，非得將這妮子娶回去，好生教訓！

想到這裏，豬肉三的眸子都燃起了凶光，咬着牙道：「那我可就再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