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天下

260.天下

轉眼間就到了回門這日,一大早謝元姝就醒來了。

芷東侍奉著自家郡主凈面梳妝,當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她斟酌了下,到底還是開口了,「郡主,也不知誰在外頭亂嚼舌根。大婚那日您和世子爺好好的,可外頭卻在傳,那日硯青少爺和其他幾位爺故意灌了世子爺酒,說是我們謝家其實瞧不上這門婚事,故意給世子爺難堪呢。」

謝元姝聞言,微微勾勾唇角,「外人愛怎麼傳便怎麼傳吧。這韓謝兩家聯姻,皇上早就心生忌憚。如今,有了這樣的流言蜚語,也不算壞事。」

這麼想着,謝元姝這日回門時,便故意做足了戲。

這不,她和韓礪才剛回忠國公府不過半個時辰,外頭就已經傳開了,說什麼她和韓礪雖是大婚,可瞧著倒是頗為生分,丁點兒都不像新婚夫婦。

也因着這個,外頭更是提及了當初韓礪御前請旨賜婚,她本就不願,只是迫於無奈,才不得不嫁的。

鳳陽大長公主聽着這些流言蜚語,如何不知她是故意在做給皇上看。

可心底到底是心疼的。一個姑娘家,名聲何等重要,這若是被西北鎮北王府的老王妃聽到了,心中如何能沒點兒計較。

謝元姝笑着抓了母親的手,開口道:「母親,您便放心吧。這件事情我心裏有數的。」

聽着她這話,鳳陽大長公主也知她自有打量,也沒再多說什麼,便把話題扯到了鄭淼畏罪自殺一事上。

「如今這闔宮內外可都在傳,是皇後娘娘為了撇清自己,對自己這侄女下了毒手。可我估摸著,鄭氏還不至於愚笨到這般地步,許這幾日也因着這個,食不下咽呢。」

謝元姝拿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一口,笑着道:「母親也覺得,皇上這是要對太子動手的前兆?」

鳳陽大長公主沉默幾許,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如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坤寧宮,這便是更把她故意混淆皇家血脈的罪、名給坐實了。皇上若不是真的下了決心,不至於做到這般地步。」

說着,她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又道:「這京城怕是真的快要變天了。依著母親的意思,你和世子爺還是早些回西北的好。」

謝元姝一陣沉默。

看她這樣,鳳陽大長公主不由有些提了心,道:「怎麼,你可是有什麼顧慮?」

謝元姝抬頭看向母親,一字一頓道:「太子被廢,母親覺得皇後娘娘會坐以待斃,不會的。何況皇上近來愈發沉溺於丹、葯,夜夜笙、歌,身子怕早就虧了。皇后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

聽着她言語間的意有所指,鳳陽大長公主心裏猛地一咯噔,這可是弒、君呢,皇后還真敢。

依著謝元姝的計劃,是想藉著嫿嬪肚子裏的孩子並非皇室血脈一事,讓鄭家和鄭皇后徹底倒台。

可如今比起這個,她倒是更願意給鄭皇后這個機會,讓鄭皇后除掉承平帝。

這樣,韓礪即便打入京城,也不至於背了謀、逆的罪名。

等到鄭皇后以為自己得逞,沾沾自喜,準備擁立三皇子為帝,到時候再戳開這最大的秘密,那可就坐實了鄭家的不臣之心了。

靖南王府那邊不會沒有動靜,如此絕佳的機會,他們定會打起皇位的主意。

畢竟屆時只剩下大皇子和大皇子府的皇長孫了。

同樣是朱家子弟,比起這從龍之功,想來靖南王更願意自己坐上那至尊之位的。

而韓礪這個時候就師出有名了,大可以擁立大皇子,先得了這從龍之功。

對此,依著大皇子木納的性子,許感覺不到什麼危機。可大皇子妃陳敏,如何能暗中沒有算計。她的野心不比鄭皇后小,如何甘心讓大皇子當一個傀儡皇帝。

可她雖有鄭皇后的野心,可她未必有鄭皇后的命。

就依著謝家和陳家兩家的嫌隙,謝元姝是說什麼也不會讓她得逞的。

見女兒的沉默,鳳陽大長公主暗暗嘆息一聲,如果說在韓謝兩家剛剛結盟那會兒她還有些沒恍惚過來,女兒在打什麼主意,那麼現在,她再是遲鈍也知道,這朱家的江山,怕是不久就要覆滅了。

謝家滿門忠烈,自然不可能去爭那個位子,加之讓出身皇族,便是礙著這個,謝家也不會有不臣之心。

唯一的出路,便是擁立韓家了。

想到這些,鳳陽大長公主殿下倒也說不上傷感,只要謝家子孫能好好的,這對於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想到這些,她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

謝元姝見母親這般,心裏不由有些傷感,母親畢竟是這皇族出身,母親再是看得開,怕是心裏也難免有些惆悵的。

可這些,誰也避免不了。

畢竟在韓謝兩家聯盟那日起,這一切就已經註定了。

也因着這個,這日回到鎮北王府時,謝元姝的情緒便有些低落。

韓礪看她這樣,摟了她在懷裏,道:「今個兒大哥和我說了,讓我帶着你早些離京。」

謝元姝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半晌之後,終於是開口道:「這話我只問你一次,世子爺可甘心鎮北王府一直偏居一隅,只做個藩王?」

謝元姝畢竟重活一世,若照着上一世的軌跡來,皇上這個時候還未打了撤藩的主意,京城也未興起大興滅佛之事,是以,她相信不管是對韓礪還是鎮北王來說,這個時候,即便不甘心被朝廷掣肘,可也不可能真的有帶兵攻入紫禁城的心思。

可重活一世,好多事情都改變了。

是以,這些話她便不得不說了。

韓礪聞言,身子猛地一怔。

好半晌,他才壓抑住眼中的震驚,若說他沒有野心,那定是假的。哪個男人不想成為這天下之主。

若不是皇上對韓家的忌憚,他也不會入京為質,受制於人。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謝家已經下了決定。

看他眼中的震驚,謝元姝又道:「這京城的天馬上就要變了,皇上如今已經對皇後娘娘出手,太子離被押解回京也沒多久了。可太子經此波折,回京之後只會被問罪圈禁,人早就廢了,根本不會有任何起複的可能。」

「這麼一來,就只剩下三皇子和大皇子了。而你不會不知道,三皇子的身世,到時候這秘、辛被戳穿,靖南王府那邊能沒有動作?不會的。等他們帥兵北上那一日,鎮北王府的機會也就到了。大可以擁立大皇子,得了這從龍之功。之後在一步步謀划,真正榮登大寶。」

韓礪靜靜的聽她說完,不可否認,她的每一句話都讓他心驚不已。

可同樣,這樣的誘、惑,讓他無法抵擋。

可為什麼謝家不抓着這機會,反倒是要支持韓家?

這是他難以理解的。

謝元姝也不瞞他,沉聲道:「母親畢竟是皇族公主,這點大哥不可能不顧慮。二來,大哥他帶兵征戰還成,若是執掌這天下,就不是他的性子了。」

半晌,韓礪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開口道:「那我們即日就離京,前幾日父王已經提親寫了密信,說是祖母身子微恙。即便這只是個借口,可摺子遞到御前,就依著鎮北王府如今在西北的地位,皇上這個時候又鐵了心想要廢太子,想來是不會不放我們離京的。」

聞言,謝元姝輕輕點了點頭。

韓礪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幼姝,你信我,即便奪得這天下,我也必不會負你。」

看他眼中的認真,謝元姝笑着點了點頭。

既然已經準備離京,韓礪第二天就上了請安摺子往御前。

而如兩人預料的那般,這摺子留置不過五日,承平帝就准了這摺子。

一時間,謝元姝才真正感受到,自己真的要離開京城了。

而此時的坤寧宮裏,鄭皇后聞着這消息,卻不由有些詫異,「皇上莫不是瘋了,這怎麼能這樣輕易就放了韓家世子爺回西北呢?這即便是真的要給這恩旨,也該留了郡主在京城,來牽制韓家的。」

沒等賴嬤嬤開口,鄭皇後下一瞬便自嘲的勾勾唇角,自言自語道:「皇上這怕是真的打定主意廢太子了。否則,何以這樣忌憚鎮北王府。」

賴嬤嬤猶豫了下,到底是開口了,「娘娘,難道就真的沒有法子救了殿下嗎?」

這話才剛剛說完,只見梁禺順臉色蒼白的跑來進來,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急急回稟道:「皇後娘娘,不好了。方才有密信傳到了御前,有人蔘了太子殿下一本。說是有朝臣給太子殿下送了龍、袍討太子殿下的開心。」

雖早已經預料到皇上對太子遲早會動手,可這樣的手段,這樣的罪、名,鄭皇后還是險些沒有暈過去。

「皇上當真好狠的心呢。」鄭皇後幾乎是咬牙切齒道。

「娘娘,您這個時候可不能倒下去,否則,那便是最後一絲的希望都沒有了。」賴嬤嬤急急安撫道。

鄭皇后望着賴嬤嬤,緊緊攥着手中的帕子,半晌之後,終於是平靜的開口道:「你放心,本宮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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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昭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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