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下堂

236.下堂

趙保看着眼前這情景,額頭也瞬間都是冷汗。

因為今冬的雪遲遲未下,皇上這些日子幾乎沒有一日不動怒,他們這些近身侍奉在旁的奴才,也都提心弔膽的。

也就他,侍奉皇上身邊多年,今個兒才好不容易勸著皇上往御花園來散散心。

可他哪裏能知道,這才剛到御花園,就聽到寧德公主那般狂妄之言。

看着承平帝滿臉的陰沉,寧德公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聲音顫抖道:「兒臣……兒臣給父皇請安……」

承平帝卻氣極反笑,此時的他也未料到今個兒這御花園一行竟然讓他開了眼界。

他往日裏也知道寧德公主因為自幼有皇后寵著,難免性子嬌慣一些,可再怎麼嬌慣,他卻怎麼都沒有預料到,她竟然會這樣口無遮攔。

恭妃雖說被廢,陽陵侯府也跟着沒落,可不管外面怎樣的流言蜚語,寧德公主這個晚輩,也該對恭妃多些尊敬。

畢竟這天下誰不知道穆氏是他的髮妻,即便是皇太后,這些年不也礙著這個,沒敢真的縱容鄭氏苛待了穆氏。

可偏偏眼前這個孽障,竟然這樣不知所謂。

若是別的事情上,他也就不會這般動怒了。可偏偏,她觸及了他心底的逆鱗。

想到這些,承平帝厲聲就道:「這禮,朕怕是還受不起!」

話一出口,寧德公主臉色更是蒼白,她忙連連磕頭求饒道:「父皇,兒臣真的知道錯了。方才那番話,兒臣真的是無心的。」

這個時候倒是知道求饒了?

承平帝冷冷的看着她,「你錯了?你哪裏錯了?若不知今日恰巧被朕撞見你口無遮攔,你會覺得自己錯了?」

寧德公主想要辯解,可在父皇冷厲的目光下,她嚇得半個字都不敢再說了,只知道磕頭。

正在這時,惠安公主緩緩跪在了地上,聲音顫顫道:「父皇,您饒過二妹吧,二妹年紀小,方才那番話定是無心的。」

此時的寧德公主差點兒沒有氣暈過去,這惠安公主到底安的什麼心,這樣梨花帶雨的跪在地上替她求情,落在別人眼中,只會覺得她是害怕得罪她,得罪了坤寧宮。

她往日裏從未把這個長姐放在眼中,惠安和她雖都是庶出,可她這些年因為有皇後娘娘護著,她早就自詡嫡出的公主了。這惠安公主子在她看來,不過是個小可憐罷了。

她哪一次欺負她,她不是低垂着眼瞼,一字不吭,生生受了這些委屈。

可突然間,她竟然伸出了爪子,竟敢這樣對她落井下石。

寧德公主想着這些,心頭如何能不恨。

承平帝看惠安公主恭順的樣子,果然眼神愈發冷冽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寧德公主道:「傳朕旨意,寧德公主目無尊卑,罪無可赦,從今日起禁足三個月。淳嬪教導有失,著降為貴人。」

怎麼會這樣?自己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父皇竟然禁足她不說,還降了母妃的位份。

母妃早年就侍奉在父皇身邊,這些年也安分守己,可父皇竟然要因為自己責罰母妃。

寧德公主下意識的就想要求饒。

可看着承平帝冷酷的眸子,她到底沒敢開口。

她緊緊握着手,指甲幾乎都要陷入掌心。可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痛意。

而這些,都要怪惠安公主,若沒有她的落井下石,父皇怎麼會牽連到母妃頭上。

她不就是仗着陽陵侯府和忠國公府的聯姻,才有了底氣嗎?

可她怕是得意太早了,只要太子哥哥登上皇位,母后絕對不會放過陽陵侯府的。

就是謝家,也難逃其咎。

寧德公主受罰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坤寧宮,鄭皇后猛的一拍桌子,冷冷道:「可知為了什麼?」

那宮女戰戰兢兢道:「聽說公主往御花園散心,恰巧大公主也在,公主也不知怎麼了,上前就和大公主吵起來了,說了些不知敬畏的話。偏偏這個時候,被皇上撞見了。」

鄭皇后怎麼能不知道寧德公主是什麼性子,無外乎是她主動上前刁難惠安公主。

她不用聽也知道,必定是因為近來陽陵侯府和忠國公府聯姻之事,讓她耿耿於懷,拿惠安公主來撒氣的。

這往常,鄭皇后也不是不知道寧德公主驕縱,處處為難惠安公主。

可她雖知道,卻因為惠安公主養在長春宮的緣故,她也樂得看戲,樂得讓長春宮那位難堪。

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她這一次次縱容,偏偏在今日撞到了槍、口上。

她和皇上的情分早就不剩多少,偏偏這個時候,寧德公主的矛頭直指長春宮。

這皇上如何能不震怒。

只這麼一想,鄭皇后的心就猛的一瑟縮。

皇上該氣成什麼樣了,才會把淳嬪降為貴人。

她是宮裏的老人了,如今突然被降為貴人,這闔宮內外誰不知道她仰自己鼻息而活,這皇上其實真正是想打她的臉呢。

賴嬤嬤這個時候也急壞了,她連忙開口道:「娘娘,此事不同以往,這事兒您怕是得親自往東暖閣一趟的。」

鄭皇后緊緊攥着手中的帕子,心中真的恨不得掐死這寧德公主。

她怎麼就這麼愚蠢呢?

她這當皇后的對陽陵侯府和忠國公府結親一事,都能忍了這委屈。偏偏她,這樣不知所謂。

可鄭皇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往東暖閣請罪。

賴嬤嬤看她臉色蒼白,低聲寬慰道:「娘娘,皇上這會兒必是在氣頭上。可不管怎麼說,皇上不會不顧念這往日的情分的。您萬沒有必要這樣嚇唬自己。」

這話才說完,就見淳嬪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她往日裏最是恭順,這麼些年何曾這樣失態過。

「娘娘,娘娘,皇上要降了嬪妾為貴人……」

淳嬪這往日裏再是不爭,可她早年就侍奉皇上身邊,到底是宮裏的老人了。

聞着這消息,如何能不着急。

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鄭皇后更是頭痛,可她也知道,這事兒怨不得淳嬪,其實說到底,是她太縱着寧德了。

見鄭皇后不說話,淳嬪更是哭的厲害,「娘娘,嬪妾這些年安分守己,對長春宮不敢有半分的不敬。嬪妾也知道嬪妾在皇上心裏,從未有過任何的地位。可突然降嬪妾為貴人,這是要逼嬪妾去死呢……」

話還沒說完,鄭皇后一把摔了身側的杯子,噼里啪啦的聲響中,宮女們戰戰兢兢跪了一地。

淳嬪也嚇的更是臉色蒼白,可這個時候,也不敢再鬧騰了。

鄭皇后的眼神中如何能沒有怨,幾乎是指著鼻子訓斥她道:「區區一個嬪位,就能讓你這樣鬧騰!你還嫌本宮不夠頭痛嗎?」

厲聲的呵斥終於是讓淳嬪整個人清明了一些,她頓時有些無措的看着皇后,眼淚更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鄭皇后看她這樣,冷冷道:「好了,你退下吧。」

「嬪妾遵命!」

這邊,皇后急急到了東暖閣。

這次倒沒有在東暖閣外等太久,趙保直接就迎了她進去。

只這東暖閣的氣氛,着實冷的可怕。

鄭皇后忙跪下磕頭請罪,「皇上恕罪,是臣妾往日裏教導有失,才讓那孽障口出狂言的。臣妾日後定好生教導她,斷不會再有第二次。」

承平帝好半晌才放下手中的摺子,只看着她的目光卻是充滿了嘲諷,「皇后哪裏又做錯了?如今這闔宮內外,誰不知道皇后的賢名。這樣一位賢后,又怎會有錯?」

雖鄭皇后已經預料到皇上的震怒,可比起被皇上訓斥,眼前皇上這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的話,卻讓她渾身更是一瑟縮。

這,她辛辛苦苦每日抄了經卷供奉在佛祖面前,為的就是今冬的雪能早些下。

她以為自己終於做對了一件事情,可沒想到,皇上竟然這樣陰陽怪氣。

她的心裏如何能沒有怨,她已經竭盡所能揣摩皇上心思行事了,可卻做什麼,錯什麼。

皇上這是徹底的厭惡她了。否則,又怎會這樣雞蛋裏挑骨頭。

許也因為這樣隱匿的怨氣,鄭皇后突地就哭了出來,哽咽道:「皇上,臣妾知道臣妾年老色、衰,早就入不了皇上的眼了。臣妾做哪件事情不是想討了皇上的歡心,這些日子日日抄了經卷供奉在佛祖面前,臣妾也是想着給皇上解憂。可似乎,還是沒做到皇上心坎兒上。」

「皇上若早有廢臣妾的心思,那臣妾不如自請下堂,也省的一次次惹了皇上生氣。」

見鄭皇后竟敢威脅自己,承平帝一把就摔了手中的摺子,氣極反笑道:「鄭氏!枉你入主坤寧宮這麼些年,卻這般愚蠢。如今朕算是明白了,何以寧德竟然這樣不知所謂,對長春宮失了敬畏。如今朕算是知道了,有皇后的言傳身教,寧德今日那番話,也不算奇怪。」

幾句話讓鄭皇后瞬間呆愣在了那裏。

她竭盡全力才沒癱、軟在地上。

不等她再哭訴,承平帝又道:「皇后你也別以為朕當年廢了穆氏,如今就不敢二次廢后。朕最後一次告訴你,不要挑戰朕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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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昭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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