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請罪

17.請罪

紀氏被人抬着回了沉香院。

若能這麼一直睡下去倒也好了,等她醒來,幾乎是恍惚了那麼幾秒,才回過神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屋子裏死一般的沉寂,阮嬤嬤暗暗嘆息一聲,拿了浸濕的帕子上前,「主子,您可不能真的倒下去。殿下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便是看着您往日恭順守禮,也不會太為難您的。」

「方才大姑娘一直守在您跟前,老奴見她哭的厲害,臉上又都是傷,這若真的留了疤,如何是好,便做主讓大姑娘先回去了。」

想到那孽障,紀氏幾乎是倒抽了口氣,可到底是自己肚子裏掉下來的肉,她終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那孽障怕是真的被髒東西魘住了,嬤嬤,你說我這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生了這樣不知規矩的東西!」

說完,紀氏掙扎著就要起身,往鶴安院去請罪。

丫鬟們侍奉著紀氏重新梳了妝,就出門了。

鶴安院

今個兒這天氣好,二太太姜氏三太太董氏用過早膳后就往鶴安院來陪着鳳陽大長公主打葉子牌了。

中間不免提起寶桐給謝少恆做繼室的事情來。

「寶桐自幼就住在府中,懂禮知規矩,這樁婚事再好不過了。也是媳婦遲鈍,之前竟沒想到這一茬。」姜氏昨個兒聞着消息時,還滿是詫異。不過到底這事兒和他們二房沒什麼關係,大長公主既然點了頭,這事兒該就是定了。

董氏也笑着道:「二嫂說的是,這孩子我也喜歡的很。」

鳳陽大長公主聽着這話,眼中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又閑聊幾句之後,姜氏又說到安陽侯府裴家老夫人壽辰將至。前幾日東宮選妃,如今旨意雖未下達,可京城誰不知道,裴家日後便是太子的岳家了。

有了這麼一樁喜事,這次裴家老夫人壽辰,必定是門庭若市。

還未再多說,就見褚嬤嬤臉色陰沉的走了進來。

等她回稟完,二太太三太太差點兒沒嚇傻在那裏。

當年,大長公主四十五歲高齡生下郡主,她們這些當兒媳的,難免意外。可這到底是一樁喜事,誰敢多說什麼。

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了,大姑娘竟然會如此心存怨念。

屋裏的空氣瞬間像是凝滯了一般,鳳陽大長公主氣極反笑,「東宮選妃做出那樣的醜事來,我這當祖母的,原還當她是個孩子,因着郭家二公子之事,讓她一時蒙了心。這會兒看着,平日裏的禮儀教養大抵也都是裝出來的!」

自打幼姝生下來,她是當眼珠子寵著,萬萬想不到,這沒規矩的東西會拿着這事兒讓幼姝難堪。

「去,去把那孽障叫來!我倒要問問,這些年我這當祖母的可曾苛責過她,竟讓她如此記恨於心?」

還未等阮嬤嬤出門,就聽外頭丫頭進來回稟,說大太太來了。

紀氏知這事兒非同小可,如何敢替謝雲菀求情,一進門,也顧不得二太太和三太太也在,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哽咽道:「母親,是兒媳這些年教導有失,才讓那孽障口出狂言,還請母親責罰!」

紀氏臉色蒼白,看得出也嚇壞了,可出了這樣的事情,鳳陽大長公主再念着她往日裏沉穩規矩,她也逃不過這教導之失。

鳳陽大長公主是這府邸的老祖宗,便是活到這個歲數,也從未這樣的沒臉過。

尤其想到老國公爺當年西南征戰,都沒能見到女兒一面,心頭的怒火更是一陣翻滾。

一旁,二太太姜氏忍不住開口道:「大嫂,你是什麼品行,母親豈能不知,又如何會懷疑你暗中教唆。只是,她惹出這樣的事情,如何就敢躲在屋裏,反倒是大嫂在這跪地請罪。」

紀氏身子猛地一僵,卻在這時,門口一陣響動,接着便聽到守門的丫鬟恭敬的聲音:「奴婢給郡主請安。」

謝元姝方才在門口就已經聞着了裏面的動靜,等她一進門,就見紀氏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

見她來了,鳳陽大長公主慈愛的目光看着她,招手讓她上前。

這些年,她以為在自己的庇護之下,幼姝定是丁點兒委屈也不會受。可如今,竟有人拿那件事故意給幼姝沒臉,想着這些,鳳陽大長公主眼眶就不由有些微微發紅。

謝元姝偎依在母親身邊,低聲道:「母親,幼姝能有母親庇護,有幾個哥哥寵著,丁點兒都不委屈。」

說罷,視線落在紀氏身上,又道:「便是大嫂,平日裏也是極其護着我。」

紀氏萬萬沒料到謝元姝這個時候會替她說話,忍不住拿了帕子掩面低泣出聲。

看她這樣,謝元姝緩緩道:「我既已罰了菀姐兒,這事兒便就此作罷。她畢竟是我們謝家長房嫡長女,若真的鬧騰太大,她失了臉面是小,連帶着謝家失了名聲,就不值當了。只是,大嫂也該好生教導菀姐兒一番,若有下一次,縱是我有心繞過她,大哥那裏,定也不會無動於衷的。」

「我們謝家以孝治家,就菀姐兒今個兒這些話,便是直接攪了頭髮送到庵堂當姑子,也不算委屈了她,你說呢?」

既然幼姝已經這麼說了,鳳陽大長公主也不想顯得太苛責,只沉聲道:「好了,起來吧。過幾日便是安陽侯府裴家老夫人壽辰,之後寶桐和硯青的事情也該備起來了,就讓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在旁幫着你,萬不要出了任何的差錯。」

鳳陽大長公主這麼說,紀氏如何不知,殿下到底是因為這事兒惱了自己,否則,也不會特意說讓董氏和姜氏在旁幫着她。

可她又如何敢有任何的不滿,恭敬道:「那便麻煩二弟妹和三弟妹了。」

等到紀氏回了沉香院,再忍不住伸手甩了桌上的茶盞,厲聲道:「還不讓那孽障滾過來!」

此刻,謝雲菀坐在檀木雕花梳妝台前,看着西洋鏡中自己慘不忍睹的臉頰,雖已經敷了膏藥,可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到底是十幾歲的姑娘,眾目睽睽之下受了這樣的委屈,臉上的疼痛是小,這心頭,卻恨不得殺了謝元姝。

「姑娘,您莫怕,這是上好的膏藥,不出幾日,定看不出絲毫的傷痕來。」伴雪低聲寬慰著。

謝雲菀一把拿過她手中的膏藥,恨恨的甩在地上,「你也看到了,小姑姑是怎樣的囂張跋扈。我今個兒確實是失了些規矩,可難道那些流言蜚語不是真的嗎?她如何能為了這個,讓我如此沒臉。」

「她被祖母千嬌百寵的長大,難道我心裏就不苦。她怎敢,怎敢這樣作踐我。」

伴雪哪裏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見她這般,又如何敢再勸。

她心頭擔憂的是,大夫人往鶴安院去請罪,姑娘若是個聰明的,也該前去的。

可姑娘如今也大了,脾氣是愈發的喜怒無常了。她這當奴婢的,即便是有心想勸著些,也得斟酌著些才敢開口。

見她欲言又止,謝雲菀如何不知她在想什麼,臉上立時就涌了怒火,「吃裏扒外的東西,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如何還能見人。這臉上的傷,若讓二房和三房的人瞧見,不定背地裏怎麼笑話我。」

說完,狠狠攥着手中的帕子,落下淚來。

見狀,伴雪再不敢多說一個字,任由謝雲菀哭鬧着,直到大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琥珀過來傳話,說大夫人請大姑娘往屋裏去。

謝雲菀臉上有幾分難堪,也有幾分慍怒。可到底也不敢不去。

紀氏因為失了臉面,從鶴安院一回來,就頭暈的靠在了迎枕上。

見謝雲菀緩步走進來,她面色瞬間就變了,「孽障!還不給我跪下!」

謝雲菀委屈的輕咬嘴唇。

看她臉上的傷痕,紀氏是又氣又急,「你是魔怔了不成?縱母親平日護着你,你怎敢那樣口出狂言?這次若不是郡主在你祖母面前說了話,母親即便有心護你,你祖母也必繞不過你。」

這不提謝元姝還好,一聽這話,謝雲菀臉上便青一陣白一陣的,「母親,您還真信小姑姑替女兒說話。她這是在故意給您沒臉呢。」

紀氏一聽這話,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你這糊塗東西,怎就這麼不懂事。你是非要氣死我嗎?」

謝雲菀哽咽道:「反正每次不管什麼事情,錯的總是女兒。女兒若不是心頭氣不過,又怎麼會去找寶桐,若不是覺得寶桐做了大哥的續弦,會讓母親沒臉,又怎會生了這樣的事端。」

聽着這話,紀氏猛的咳嗽幾聲,好半晌才緩過來,「我昨個兒已經和你說了,讓你莫要插手此事,你偏不聽勸。罷了,別的我也不多說了,只盼着你能好生反省反省,若再惹出這樣的事端,你父親如何能輕饒你!」

看母親這般,謝雲菀心裏恨的直咬牙,可也不敢再出口反駁。

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紀氏只有盼她好的,如何能真的不替她着想,尤其看她臉上傷痕纍纍,她也不忍再責罰她,暗暗嘆息一聲之後,便遣她出去了。

等謝雲菀離開,紀氏揉了揉微微有些發痛的太陽穴,感慨道:「也該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了,只她這樣不懂事,盡耍那些小聰明,這次,更是讓殿下寒了心,殿下怕是再不會過問她的婚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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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昭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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