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難得審視

105.難得審視

「娘娘,許也只是巧合呢。」

鄭皇后冷冷看她一眼:「這話你自己信嗎?什麼巧合,這闔宮內外誰不知道皇上前腳斥責本宮,後腳就有了這旨意。這個時候,不知多少人看笑話。皇上若非故意的,又為什麼這樣給本宮難堪。」

梁禺順也沒想到,皇上竟然會下這樣的旨意。

這宮裏誰不知道,惠安公主不得皇後娘娘喜歡,對於這個庶女,皇上這些年怕是都不大記得她長什麼樣了。

這突然間,卻親自給她賜婚,如何能不引人遐想。

這時,聞着消息的淳嬪和寧德公主也急急趕來了。

寧德公主一進門就見皇後娘娘冷著臉,還以為母后這是因為方才聽曲兒時父皇大發雷霆,讓母後下不來台。雖她也聽說父皇給惠安公主賜婚的旨意,可她知道,之前母后早就有這樣的心思,左右這結局沒變,母后也犯不着為了這個動怒。

心裏這麼想着,她也就這麼說了。

只是這話才剛說完,就見鄭皇后像是看白痴一樣的看着她,若非因為她這些年得皇後偏寵,只怕蠢貨這兩個字,皇后直接就說出來了。

淳嬪忙親自遞了茶給皇后,緩和氣氛道:「娘娘,寧德這孩子還小,這些年得您偏寵,心思也簡單,您別怪罪她。」

鄭皇后又豈會和一個孩子置氣,可心中還是覺得,這到底是庶出的公主,若是她親生的,斷然不會教養的這般沒頭腦。

寧德這會兒也晃過神來了,小聲道:「母后,您別動怒。父皇這麼做,那穆氏還敢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不成?她避居長春宮這麼些年,難不成還想着東山再起?」

「何況,這口氣母後日後有的是機會出,等到太子哥哥登基那一日,陽陵侯府還不任您拿捏,誰敢說什麼。」

鄭皇后心思沉重的拿起茶杯,那蓋子撇去上面的浮沫,半晌才開口道:「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這些日子,你看出了多少事情。母后原還想着,用奪情起複這一招順利讓徐次輔留在內閣,可現在,卻是惹了一鼻子灰。還有那嫿嬪,真把自己當做宮裏的貴人了,是啊,她那肚子金貴著呢,若真的生了個皇子,你父皇還不定怎麼寵著呢。」

便是再寵著這個幼子,難不成父皇還想讓他取代太子哥哥不成?

寧德公主實在是不解,太子哥哥做了東宮儲君這麼些年,只要沒有大錯,父皇即便生了廢太子的心思,朝臣和天下儒生也不會答應的。

母後會不會有些多心了。

鄭皇后也乏了,擺了擺手,便讓她們下去了。

等兩人離開之後,鄭皇后不免感慨一句:「你說着孩子,雖說不是自幼教養在本宮身邊,可也算是本宮看着長大的。怎麼就這麼愚鈍呢?」

賴嬤嬤緩步上前,給鄭皇后捶著肩膀,「娘娘,公主還小,確實是失了些城府。可若非如此,娘娘這些年也不會格外給她體面。」

「奴婢倒覺得,公主方才那番話,也未必就真的沒有道理。之前,娘娘也是想着把惠安公主指給陽陵侯府二少爺的,如今,皇上先了一步,於您來說不過是面兒上有些難看罷了。要奴婢說,皇上也只是在氣頭上,等太子殿下大婚,太子妃再生個皇孫,誰又想得起今天這事兒來。」

慈寧宮

郭太后還沒從坤寧宮後花園皇上的雷霆之怒中晃過神來,皇上把惠安公主指給陽陵侯府二公子的消息,又傳了過來。

郭太后看着慈寧宮總管太監李忠明,半晌才喃喃自語道:「皇上這是想起了當年穆氏的好啊。」

李忠明躬身道:「太後娘娘,奴才說句僭越的話,若不是皇後娘娘的野心太大,暗中玩那麼多手段,許皇上真的留了徐次輔留京,榮升首輔。可皇後娘娘太過心急,朝臣們一道道摺子遞上前,皇上心裏再是想重用徐次輔,也不免生了猜忌。」

郭太后也不由有些心慌,可她老了,若能勸得住鄭皇后,她便是費盡口舌,也要開這口。可鄭皇后豈是聽勸的。

今個兒坤寧宮聽曲兒,若是礙著孝道,也該知會她一聲。可鄭皇后卻當她這慈寧宮是透明的一般。

不過是覺得她老了,不中用了。

加之她不是皇上的生母,鄭皇后對她更是少了些敬畏。

其實這些,郭太后心裏都一清二楚,雖說不免有些心寒,可又能如何?

畢竟是自己的外甥女,她還能讓皇上廢了她不成?

長春宮裏,聞着這消息的穆氏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氣。

惠安公主見她臉色凝重,坐在她身邊,笑道:「母妃,這是喜事,您怎麼竟然想不明白了。」

穆氏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這之前,寧德公主和惠安不對付,也不是沒有藉著惠安的婚事為難過她。

寧德公主被皇后寵壞了,可也因此,兩人早已經知道,皇後有把惠安指給陽陵侯府的心思。穆氏為着這個,沒少憂心。

皇后這是作孽呢,她避居長春宮,陽陵侯府滿門覆滅只是遲早的事情。皇后怎這樣狠心,讓惠安摻和到這渾水中去。

「母妃,這闔宮都知道,父皇在坤寧宮聽曲兒時雷霆大怒,發作了皇后。這前腳有這樁事,後腳父皇指婚的旨意就下來。怕是皇后這會兒也在氣頭上。這宮裏宮外都是人精,不定多少人琢磨,父皇這是把鄭皇后和您比較,生了愧疚之心,才有了這旨意。」

穆氏到底是多年不問世事,聽惠安公主這樣說,她只感覺自己的指尖都在顫抖。

就皇上這些年對她的苛責,她怎麼敢奢求皇上能有朝一日晃過神來。她以為自己戴罪之身,牽連了陽陵侯府不說,還讓惠安難做人。這會兒,讓她如何能相信,皇上多年之後竟然想到她的好了。

不由得,她低泣出聲。

她忍了這麼些年的委屈,如今雖也艱難,可皇上若真的是在抬舉陽陵侯府,才把惠安指給二公子,她哪怕是現在死了,也瞑目了。

看母妃哭的傷心,惠安公主緊緊抓了她的手,「母妃,我早就說過,老天爺不會看皇後娘娘這樣作孽的。您仔細想一想這半年裏發生的事情,皇後有哪一次落了好了。這次更是,為了徐次輔奪情起複一事,父皇第一次把她和您相較,還給了這恩旨。您應該高興才是。」

穆氏半晌才晃過神來。

惠安公主暗暗嘆息一聲,正想開口再說什麼,卻見宮女匆匆忙忙進來回稟:「公主,乾清宮傳了口諭,讓您過去和皇上用晚膳。」

要說不震驚,這是不可能的。

穆氏更是忍不住握緊惠安公主的手,手上的痛意席捲而來,惠安公主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知道了,下去吧。」

她自從被養在穆氏身邊,這些年,雖往慈寧宮晨昏定省時,還有逢年過節,見過父皇。

可她身份尷尬,又哪裏比得上寧德公主,會討父皇的歡心。

這麼些年過去,父皇許都不記得她長什麼樣了吧。

長春宮從未有這樣的熱鬧過,平日裏侍奉惠安公主的宮女們,這會兒也都忍不住提了心。

皇上難不成真的想起這個女兒來了?

還好她們往日裏因為有慈寧宮太後娘娘身邊的景嬤嬤暗中敲打,雖心裏瞧不上在長春宮當差,可也從未故意折辱了公主和恭妃娘娘。

否則,公主一招得意,如何能不發落了她們。

惠安公主第一次感覺到宮女和太監們對她的敬畏,她不由有些自嘲的勾勾唇角。

父皇才只是下了口諭讓自己過去用晚膳,還未見得就真的想抬舉她,宮人們就這樣戰戰兢兢了。可見,在這內廷,權勢真的是個好東西。

否則,皇後娘娘又怎麼會這麼多年養尊處優。

為了牢牢的掌控著權勢,連內閣都敢插手進去。

「惠安,一會兒過去之後,你一定要謹言慎行,萬不可替母妃覺得委屈。」

「母妃不敢委屈,不管皇上是恩是罰,皆是恩旨。你一定要記住母妃這些話。」

知道母妃這些年不容易,可聽到母妃這麼說,惠安還是不由紅了眼睛,點了點頭,「母妃放心,這難得的機會,我定會小心翼翼,萬不敢御前失儀。」

宮女們侍奉著惠安公主沐浴更衣,穆氏更是親自給惠安梳了頭,瞧著鏡子中的人兒,想到她很小就被養在自己身邊,這些年,跟着自己受了不少苦,穆氏拿着梳子的手就有些顫抖。

惠安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也不由有些恍惚。

乾清宮東暖閣

承平帝端坐在那裏,思緒也不由飄的有些遠。

當年尚在潛邸那會兒,他和穆氏剛大婚那會兒,兩人是怎樣一番情景,他確實有些記不得了。

因為沒過多久,他身邊就有了鄭氏。

鄭氏人生的嬌美,又會討他歡心,若非如此,他又怎麼會為了她生了廢后的心思。

這些年,承平帝從未這樣的審視過自己。

可時過境遷,鄭皇后都敢一次次的玩弄心機,如今把手都伸到內閣來了,她這是等不及他駕崩,盼著太子能早日登基啊。

為了她,穆氏避居長春宮,史書上自然不會有記載,可他又如何不知,這事兒不管是在宗親中,還是在百姓眼中,他都難逃昏聵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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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昭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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